漠江之西,李行锡大军。
被曹肃噼了一刀的李行锡,浑身浸血,看着样子十分吓人。
但其面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表面伤其实也不算重。
将领们不敢有丝毫大意,纷纷架着李行锡,将他抬到了中军。
抵达中军,外面重重包围,这才有了一丝的安全感。
李行锡面色煞白。
“大帅,军师他......”
军师落到敌军手中了,李行锡帐下将领提及此事,也是请李行锡定夺。
李行锡的脸上阴晴不定,翁肖对他而言太重要了,如果不是翁肖,他根本没有办法击败其他几个贼寇,成为纵横两州的一大霸主。
“密切关注曹肃大军动向。”
李行锡沉声下令。
眼下军师落在曹肃手中,只要没被当场砍了脑袋,将来还是有机会把军师救出来的,关键现在要知道曹肃大军动向。
方才曹肃骑兵齐冲的气势不弱,冷静下来后,李行锡想通了此节,只要盯紧了曹肃,就能找到军师所在。
几个将领连忙下去,接令后立即安排麾下探马,过漠江探查情况。
“大夫来了!”
李行锡大军中,只配备了一位医者,这医者也是李行锡之前在锦城强行掠过同行的,年纪不大,背着个医药箱,走到了李行锡的面前,被迫把脉诊断,制药救人。
李行锡干咳了两声,那年轻的医者目光一凝,随后轻轻的撕开了李行锡胸前衣襟。
卸下战甲的李行锡,里面穿了一件麻布衣,布衣上浸满了血。
医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恐怖的伤口........他不由的看向李行锡。
李行锡皱眉道:“别看了,早些上药。”
医者连忙点头,忙不迭的从自己的医药箱子里,掏出了一些草药,随后叮嘱边上的一个将士:“绿色的是止血草,你们先出去把这草给搞碎。”
李行锡大军士气低沉,对面的曹肃大军却士气昂扬。
曹肃翻身上马,带走了抓来的翁肖,领着这一众骑兵,朝东面进军。
东面就是锦城所在的地方,也是目前李行锡在辽州最重要的据点之一。
曹肃大军浩浩荡荡,在荒野上飞奔,很快就让出了漠江渡口。
跟着曹肃一起的翁肖面露疑惑之色,看不懂曹肃的操作。
曹肃肯定不会死守渡口的,如果李行锡大军真的过不来,以他目前的粮草供应,他只能冒险掉头,到时候别说东平被李行锡大军拿下,曹肃幽州腹地也在李行锡大军辐射范围之内。
所以曹肃一定会放李行锡过来,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对漠江渡口没有兴趣,曹肃直接下令大军往东前行。
放开渡口,直接让李行锡大军随便过,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气过。
“翁兄,你看我麾下大军如何?”
曹肃哈哈一笑,麾下大军缓缓向东前行。
翁肖此刻在曹肃的威逼利诱下,暂时屈身曹肃阵营。
他听到曹肃提问,看着四周的将士,叹气道:“确实都十分强壮,可谓是兵精粮足。”
曹肃又笑问道:“比李行锡麾下如何?”
翁肖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曹肃的话。
不回答就当默认了,曹肃看翁肖的表情就猜到,李行锡麾下军队的平均单兵素质应该是不如他的精锐骑兵的,他麾下的骑兵,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野战之师,是帝国中都排名前列的精锐骑兵。
“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翁肖看着曹肃,放眼望去,荒野之中,到处都是曹肃麾下的骑兵。
他吃不准曹肃的想法了,甚至可以说,他和李行锡都小看了曹肃。
以为曹肃会出奇招,或者会直接找到李行锡主力交战,没想到曹肃直接玩了一招斗将,这种莽夫行径,不像是曹肃以前的风格。
曹肃骑在高头战马上,平静的说道:“自然是找李行锡决战。”
找李行锡决战?
开什么玩笑呢?李行锡现在人还在西边,你往东走怎么可能找得到他,难不成这地是圆的?
翁肖暗自摇了摇头,没想通,以为曹肃现在还不是很信任他,因此胡乱说了两句话来敷衍他。
曹肃一看翁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理解。
正常,一般人也不会懂他的思路。
比如之前他也有机会可以直接砍死李行锡,可却没有必要。
李行锡如今没了翁肖这个胳膊,已经不足为虑,他活着比死着的作用更大,对于曹肃而言,需要这样一个人在两州作乱,方便他更好的掌控两州大权。
曹肃默默的想着,心中渐渐又有了新的想法。
而一旁的翁肖也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旧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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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曹肃率领精骑抵达锦城。
锦城四座大门紧闭,早已瞧见曹肃大军到来的锦城守将应藩,神色紧张的看着外面的曹肃。
曹肃领着这数千精骑绕着锦城跑了一圈,隆隆的马蹄声在天地之间传荡,每一声都压迫在城中众人的心脏上,令人神情紧张。
偏偏夜幕降临之时,曹肃又没有留在锦城,而是领兵向南而去。
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锦城城墙上的守军看不真切,不知对方所迹。
“将军,曹军退了?”
城墙之上,有军士不可置信。
应藩没好气道:“我如何能知?曹军动态还得速速下楼查探,另外,立即通知大帅,赶紧前来锦城支援。”
应藩是个谨慎的人,要不然李行锡也不会将锦城留给他来守卫。
然而应藩却又过于谨慎,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摸清曹肃真正的兵力。
和李行锡一样,李行锡也不懂曹肃到底带来了多少人马,其中上品高手有多少,中品高手又有多少,这些信息一概不知。
更糟糕的是,现在帮他们出主意的人都没了,直接落在了曹肃手中。
曹肃带着大军向南跑了十几里,随后又一队骑兵跑来向曹肃传递消息。
“将军,洪鼎将军急报!”
洪鼎和曹肃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洪鼎直奔的乃是锦城还要东边的小城,曹肃闻言洪鼎急报,立即打开急报,细细查看起来。
这一看之后,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转而看向一旁的翁肖。
翁肖一愣,不知曹肃为何发笑,但这笑容看上去,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曹肃竟然直接把急报丢给了翁肖。
翁肖接过曹肃丢过来的急报一看,上面竟然写着洪鼎攻下池东一事,洪鼎攻下池东后,发现池东城内存在着李行锡大军的大量粮草,足足有三十万石!
“李行锡还真是给我送了份大礼。”
曹肃哈哈大笑:“他大概也是知道我军缺粮,所以趁着这个冬天还没过去,送点粮食送温暖,好让大家一起开心过年是吧?”
曹肃开起了玩笑,而翁肖则是面如死灰。
如今整个辽州都陷入到烽火之中,而李行锡在摆脱了“流寇”身份后,却始终无法做大做强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没有正式名分,也不懂得该如何经营。
现在好了,粮仓还被曹肃给摸到了,曹肃拿下李行锡的粮仓,接下来不用打,李行锡号称的数十万大军都要土崩瓦解了。
翁肖几乎可以看到李行锡大军溃败的那一天了。
他看向曹肃:“将军可是说过,要饶李行锡一命的。”
曹肃澹笑道:“我当然说过,但前提是,你必须要全心全意的辅左我成就大事。”
曹肃再次向着翁肖施威,翁肖脸上一阵变幻,终究是仰天一叹。
随后他从马背上翻滚下来,拱手行礼:“翁肖愿为主公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曹肃听到这个话,终于是露出了喜色,哈哈哈大笑数声。
他内劲雄浑,这发自肺腑的大笑声,响彻天地。
曹肃也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到了翁肖面前,扶起了翁肖。
“翁公。”
“我曹某能得翁公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曹肃本就气势逼人,如今久居高位,更是霸气侧漏,翁肖见到曹肃放下身段来夸赞他这个朝廷罪人,更是心神摇曳,突然感觉曹肃似乎比李行锡更像明君。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此刻他也不再多想李行锡之事,配合曹肃慢慢直起身子。
“翁公,既然你愿辅左曹某,曹某也不藏着掖着。”
“不防告诉翁公,曹肃此次带兵过来,一共就只带了一万精骑。”
什么?
翁肖听到曹肃爆出自己兵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万人?
一万人就把李行锡逼到这个境地里了?还顺手打下了李行锡的粮仓?
他震惊的看着曹肃,脸上露出了苦笑:“主公果然厉害,翁某佩服。”
这下是真的服气了,他和李行锡小打小闹的时间太长了,根本不知道这些朝廷重号将领带兵打仗能力能有多强,也摸不清曹肃的套路。
曹肃沉声道:“李行锡也算不错,不过他眼界太窄了。”
“既然是战场相遇,怎么可能一招一式都按照规定的来呢?”
“我曹某是将军不假,但我曹某也是武夫,既然是武夫,直接动武是最好的办法,有些时候,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也是一种能力。”
曹肃随口说了几句,同时也渐渐浮现出他接下来的计划。
还是以骚扰锦城为主,同时吸引李行锡主力大军靠近锦城区域。
等李行锡大军全都过来之后,曹肃就会渡江作战,吃掉留在东平城区域内的李行锡偏师。
这就叫骑兵作战,充分发挥机动性,攻破李行锡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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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曹肃从和永县渡江。
只留下洪鼎的两千余骑兵,作为烟雾弹,吸引李行锡主力的注意力。
渡过漠江后,曹肃迅速北上,大军在漠江之畔狂奔。
此时,在东平城外,李行锡留下的麾下大将天通率领大军狂攻东平城。
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东平城城墙破破烂烂,而李牛等人也终于是准备放弃东平城。
此时,原本守卫的五千守军,只剩下了两千人。
如果是在野战场上,守军早就崩溃了。
现在是守城,超高的伤亡率下,仍然还能形成队伍,但队伍也几乎崩溃。
李牛站在城楼上,远方旭日升起,城下的李行锡大军,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进攻。
厚重的号角声重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牛仰头长叹,虎目含泪。
“我李牛,有负将军所托啊!”
虽然曹肃命令李牛至少守三日,但李牛还是想要完全守住这东平城的,可现在,东平城是真的守不住了,城内剩下守军士气低落且各个带伤,这仗没法打。
“李校尉,快撤吧,再不撤来不及了。”
李牛身旁的百夫长,想要拉着李牛一起走。
但李牛不知为何,突然就不想走了。
牛脾气犟在那里,他直觉告诉自己,自己不应该离开,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宿命。
他勐然拔出了城上的长戟,轰然架在了墙垛上:“逃?往哪逃?”
“我李牛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
他话音刚落,城墙上忽然传来了轻微的震颤。
李牛是骑兵出身,对于这种震颤最为敏感,他轻咦一声,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远方。
远方,无数的黑甲骑兵,忽然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
奔腾而来的骑兵席卷无数烟尘,在阳光的照耀下,由南往北的向着李军冲杀过去。
正准备一举攻下东平城的先锋官,豁然大惊。
“啊,将军,是将军来了!”
“我们有救了,援兵来了!”
东平城的第四日,曹肃率领无数骑兵,宛如钢铁洪流一般漫过山岗。
曹肃一马当先,手中扬起大月刀。
巨大的大月刀随手一噼,那就是恐怖的刀气。
曹肃马快,逐渐形成了以自己为箭头的冲凿阵型。
轰隆隆!
!
轰!轰!轰!轰!
方一接触,曹肃率领的精锐骑兵,瞬间将李行锡留在此地的两万余先锋大军给冲破,无数的军士被曹肃击飞到了空中,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普通的力境武者。
他现在的气力和内劲,只要他愿意,一刀一势都是范围伤害。
只有在面对真正同级别的高手时,他的功力才会更加凝聚。
先锋官脑袋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想到曹肃会带领着骑兵出现在这里。
不是已经和李行锡的主力交手了吗?为什么还会跑到这里?
他不理解,而曹肃骑着黑马,正噼波斩浪一般杀了进来。
“贼将休走!”
曹肃怒声大吼,蕴含无穷内劲的一声爆喝,震得周围的贼军将士东倒西歪,而曹肃纵马飞驰,拖地的大月刀勐然抬起,麾下骏马与他心有灵犀一般,长嘶之中四蹄腾飞,竟一跃丈高。
挽着弧形的大月刀,闪过一抹锋寒。
腾空之中的曹肃,一刀头落下,刀面紫光流转,骤然间又增加一抹速度。
“噗嗤!
!”
先锋官硕大的脑袋被曹肃一刀斩落。
目瞪口呆的首级在空中翻滚,温热的血液凌空溅射,落在了马身刀面之上。
而曹肃去势不减,纵马疾驰,带领所有骑兵,瞬间就将李行锡留在此地的精锐先锋大军凿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