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蚀日山。
蚀日山上蚀日教,蚀日教内万生相。
自蚀日教在此山开宗立教之后,蚀日教也经历过几次危机,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如此令人窒息。
那可不是普通的武林宗门,而是光州、冀州两地最顶尖的六大宗门。
六大门派齐聚蚀日山,来势汹汹,一副要将蚀日教剿灭的嚣张模样。
“诸位,六大门派已经到了山脚,如今这帮自诩为正道的家伙,正一门心思想要覆灭我蚀日教呢,我等该如何呢?”
教主冯开冀目光深沉,在蚀日教大殿之中,有数名高层,与之商议。
其中副教主李行轮就站在冯开冀的下首,属于是教内的重要人士。
因此,冯开冀把目光投向李行轮,示意李行轮先开口。
李行轮作表态道:“这六大门派,虽然来势汹汹,但他们毕竟不是同一个门派,相处的时间很短,依我看,他们内部也不是一条心的,若是能找到他们之中的突破口,解决这六大门派的联军,易如反掌。”
李行轮刚一说完,底下就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李行轮眯着眼,望向了那发出笑声之人。
此人是一个穿着妖娆的女子模样,朱唇粉面,身上冒着浓郁的香气,不加掩饰的在那边笑着,笑声却有一种故作尖锐的奇怪,令人耳膜生疼。
死人妖.
李行轮暗自翻了个白眼,怒而望着这“女子”,冷笑连连:“花玉堂,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别在那边阴阳怪气。”
“我阴阳怪气?”
花玉堂不知哪里找来了一把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用狐媚的眼睛看着李行轮,声音尖锐的说道:“李副教主这么急干什么?奴家只是觉得李副教主既然胸有成竹,那大家都是高枕无忧的,想必能在李副教主的领导下度过危机,可喜可贺呀!”
李行轮也算是俊美之人,平时城府极深,但此刻也立即被花玉堂几句话挤兑的脸色铁青。
“这特么的大冬天的,你整把折扇扇屁吃呢?”
李行轮也是急了,粗鄙之话脱口而出,刚想再骂两句,高座之上的冯开冀立即怒喝了一声:“行了,都别说了。”
“六大门派近在眼前,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泼妇骂街呢?”
“不着边际的话不要说,空话套话也别讲,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不是让你们展示口才的时候!”
冯开冀二品修为勃然而出,蛮横的压力横推过去,厅堂之内的众人感觉到呼吸一窒,纷纷色变。
没曾想,这次教主从幽帝府归来之后闭关了一段时间,这一身修为竟然更进一步。
恐怕冯开冀距离一品已经很近很近了李行轮也大吃一惊,连忙低下头来。
他和冯开冀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虽然一个三品一个二品,但这其中天差地别。
李行轮深深感觉到了无力,这种无力,让他有一种格外的庆幸。
庆幸至少此刻,他还多了一条退路。
他脑海里浮现曹肃那双恐怖而阴深的眼眸,这家伙更可怕,明明实力出众,还掌握着巨大的势力,居然还想着靠他在内部渗透。
云正信想要和这种阴险的人斗,只会是凶多吉少。
他又想起之前传来的通抚城的消息。
云正白死在那里,青阳门彻底脱离幽北盟掌控,通抚城明面上还是中立之地,但李行轮有一种感觉,曹肃这家伙肯定已经把手伸了过去。
说不定连云正白都是曹肃这家伙杀的。
“行轮!”
他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连忙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面前露出了一双略显不满的眼眸,冯开冀白了他一眼后:“对我刚才的提议,你可有什么异议?”
李行轮尴尬不已,刚才恰好走神了,他娘的他是什么提议来着?
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含湖其辞的点头应了下来:“教主说得对,属下没有异议。”
“好!”
冯开冀当场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色,甚至脸上有一丝的感动。
“没曾想,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咱们师兄弟最靠得住。”
在场的众人都十分惊讶,甚至感到一丝的意外。
李行轮这个人,平时无利不起早,今日为何会如此听话,接下了这等几乎是送死的任务?
等等,李行轮懵了,望着冯开冀,内心已经察觉到了深深的不妙。
“既然这样,那行轮师弟明日一早,就率领三部人马,前去南山设下埋伏,拖延姚破仝这一路人马,为我等争取时间。”
“我亲自带领其余人马,直扑赤云宗万不平等人,待我解决那一路后,就来回援。”
“届时我们两路人马汇合,管教姚破仝首尾不能相顾,什么正道之士,全都得埋葬在我蚀日山下!”
冯开冀说完,李行轮张大了嘴巴,愣愣的听着这离谱的话语。
什么话?
让他带着炮灰来吸引姚破仝的注意力?
要知道,姚破仝可是一品武夫,是正面攻山的主力军,现在让他带着三部人马去拖延,这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面对着冯开冀此刻满脸的笑意,李行轮深深的感到了寒意。
而四周,全是赞叹和疑惑的眼神,蚀日教的众多高层魔头,全聚于此。
“此外,我还已经发号施令,传信于我教宗诸君,江湖上的人若是知道教中有此劫难,决然不会坐视不管。”
“还有幽北盟也是如此,云正信盟主已经接到我的手令,幽北盟的援军如今正在马不停蹄的赶来路上。”
“这六大门派看似来势汹汹,实则早已陷入危机而不自知。”
冯开冀哈哈大笑了几声,殿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教主威武”的赞美声。
李行轮沉默了,此刻他已经答应了冯开冀,自然无法再当面拒绝,否则在教中就无法立足。
此刻教中,一些护法、长老都忠诚于冯开冀,只有零星几个堂主与他走的比较近,将来若是想要执掌教中大权,那就不能失了威信。
李行轮脸色阴沉,一点也笑不出来。
与在场众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个老婆子,真是好手段!”
说话间,堂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癫狂的笑声。
众人诧异的向外一瞧,只见一道黑影从外面掠过,瞬间冲入了殿堂之中。
“青衣护法来了!”
来者出现在了殿堂内,显露了一身黑衣,还有那丑陋的脸庞。
“原来是青衣护法,在江湖上游历多年,今日见到圣教蒙难,特来支援吗?”花玉堂笑嘻嘻的说着,他那尖锐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傅青衣听了之后,涌现出一股熟悉的亲切感。
不过他嘴上还是要强:“咱们圣教历来强大,哪里需要傅某来支援,傅某只是许久未见几位老兄弟了,赶回来与老兄弟碰碰头而已。”
冯开冀从高座上跳了下来,面对傅青衣,哈哈大笑了两声:“青衣,回来的好!”
见到当代教主亲自前来会见寒暄,青衣护法也不敢再托大。
连忙拱手道:“傅青衣见过教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冯开冀虽然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但基本的御下手段还是有的。
这一小小的举动,就让傅青衣感觉到了许久未归的教内暖流。
“青衣刚才所说是何意?”
冯开冀主动提问,傅青衣是从山下上来的,指不定已经与六大门派交过手。
“我所说者,自然是镜月山庄的老婆子,那号称‘寒光碧月剑’的公良孙。”
“哦?”冯开冀目光一闪:“你已经与她交手过了?”
“没错,与她交手了数招。”
傅青衣说到这里,面露一丝傲然之色。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花玉堂也吃惊道:“据说那公良孙,可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数十年前就已经踏足过龙虎榜,只不过因为后来一直不怎么活跃才退出了榜单。”
“这说明,这家伙几十年前就已经是上三品的高手了,如今是何种境界,更是不可推量,青衣护法竟能与之交手数招,想来青衣护法这几年也是功力大涨。”
众人纷纷道喜,对青衣护法一阵吹嘘。
傅青衣也不解释,默默把自己的手掌藏进了袖口之中,脸色如常。
“公良孙也来了,姚破仝又带队,教主,这一路人马实力也太强了。”一直沉默的李行轮,适时跳出来,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言外之意是这一路人太强,而他一个人带队,怕是也挡不住什么。
冯开冀瞥了他一眼,澹澹道:“放心,敌方从未来过我蚀日山,对于我蚀日山地形地貌不甚了解,你可以利用这些,好好与他们周旋几日。”
周旋你老母李行轮咬牙切齿的退了下去,无话可说。
众人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小插曲,转而继续围着危难时刻出现的青衣护法,毕竟也是几年未见了,有许多的话要说。
——
一夜过去,翌日天明。
蚀日山山脚下,某处的山坳中。
曹肃从入定中醒来。
自从踏入到力境上三品后,体内内劲越发雄浑,每日都是精神奕奕,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
甚至曹肃如果愿意的话,完全不睡觉也可以。
通过每日入定修炼,就可以补充白日里的精神消耗。
每每从入定中醒来,又是充满元气的一天。
他掀开了自己的帐篷,帐篷之外的两名随行甲士,便向他行礼。
“辛苦了,休息一下,把帐篷收拾了吧。”
曹肃微微点头,伸了个懒腰,两名甲士连忙应是,动手开始拆曹肃的帐篷。
曹肃在营地里走着,整个营地就是十分普通的营地,到处都有昨日篝火烧过的黑色痕迹,营地里有一些早期的宗门弟子,正忙忙碌碌的收拾着营帐等物资。
石勇走来向曹肃见礼,此番攻打蚀日教,曹肃只带了这么一位后辈潜力青年。
石勇武道天赋极佳,目前已经力境七品,距离力境中品只差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之遥,不是那么容易就跨过去的。
没有曹肃的菩提丹帮助,张恪、李离等人现在都还困在七品,哪至于最近纷纷突破,踏足了力境中品境?
而石勇,没有外力帮助,更多的是需要他自身感悟,来形成最后的突破。
曹肃将他带上,也是让他多通过观摩外界武人的交手,来印证自身武学。
这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
“走,随我去看看我们盟主。”
曹肃说了一声,便和石勇一起向西营地走去。
恰好此时,一夜没睡的姚破仝正在和其他宗门的主事人商量进攻路线,见到曹肃到来后,连忙招呼曹肃前来入座。
“公良庄主呢?”
曹肃左右看了看,没见镜月山庄的人。
“昨夜死了一个镜月山庄的女弟子,公良庄主十分悲恸,如今正为那弟子安排后事。”有人便和曹肃说了一声。
曹肃点点头,他昨夜也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哭声,想来镜月山庄如今还没缓过气来。
但江湖事就是这样,既然在江湖上混了,那就是刀口上舔血,男女都一样,都是两个肩膀抗脑袋,谁也没比谁多一个脑袋。
这也是曹肃疯狂的追求更高力量的原因,因为他只想把刀架在别人的肩膀上。
众人商讨了一会儿行军路线。
“诸位,时候不早了,是时候出发了。”
姚破仝眼里有些血丝,眼见大仇得报,精神越发的亢奋。
众人在一声令下后,齐声应是,倒也有些气势。
随后,整个营地彻底收拾完毕,光州的武林宗门与曹肃组成的讨伐魔教联军,正式踏上了攻伐蚀日教的步伐。
“从此地开始,都可以看做是蚀日教的范围。”
曹肃骑在马上,遥遥望着那远方的高山,身旁姚破仝便与他介绍。
姚破仝比曹肃功课做的全,他指着那高山道:“抵达此山,我们还要跨过一些山谷,有一些的山谷,地势险要,如果我是蚀日教,就会在那些地势险要的地方埋伏。”
曹肃行军打仗多年,岂会不懂这个道理。
不过他更想说,如果他是蚀日教的教主,昨晚他就会动手偷袭了,哪里用得着等白天?
姚破仝十分兴奋,手中始终拿着一幅蚀日山附近的地形图,一寸寸地的研究过去。
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正在缓慢行军的联军中,一名外罩白色大氅的绝美女子骑着骏马飞奔而来。
“曹将军。”
曹肃扭头一看,是孟瑶骑马飞奔而来。
骏马之上,孟瑶急切跑来,脸上有一抹的绯红,更增添了几分艳丽。
“曹将军,我们庄主有件事想与曹将军商议一下,不知曹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肃眉头一皱,尚未开口说话,一旁的姚破仝立即察觉到曹肃有些不高兴,连忙回绝道:“混账,曹将军何等身份,岂能是你们说见就见的?”
曹肃拦住了姚破仝,脸上意外的露出笑意:“既然是庄主邀请,曹某当然不会拒绝。”
姚破仝:
姚破仝白当恶人了,脑子里瞬间就想起了四个字“见色忘义”。
果然,下一刻,这个漂亮的不成样子的镜月山庄女弟子就一脸娇羞的低下了脑袋,更是一副与曹肃眉来眼去样子。
姚破仝早就已经断绝男欢女爱很长时间了,见到如此一幕,顿时摇了摇头。
曹肃在他眼中的形象,顿时矮了几分。
原本以为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一方霸主,结果杀伐果断不假,但见色忘义也是真。
曹肃很快就被绝妙美女勾着走了,两人骑着马,马蹄小碎步踏着,驮着两人向前走。
曹肃一路上都目不斜视,一副冷漠的将军样子。
孟瑶则是心中忐忑,此时还没学会传音入密的法门,不知该如何与曹肃说话,急的眼神都幽怨了起来。
“你别用这眼神看我,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许久之后,耳畔里才传来了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她惊喜万分。
眉眼之间,已全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