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龄之前不是已经应承下来了吗?怎么现在倒冠冕堂皇的替福王府开脱起来了?难不成,他就不想跳出王府官这个大泥潭了?”
没错,王府官原本最初也必须是进士才能担任的,同时还是低级官员转迁的必要途径,但是随着对藩王看管的严厉,逐渐的,正儿八经的进士不再愿意出任王府官,因此王府官就成了不第的老举人,乃至少量三甲进士的去处以及仕途的最后一站,如此一来,恶性循环之下,士人们越发的不愿意当王府官了,当上的也想尽一切办法想脱身。
当然,三甲进士还是一招叫做辞官不做,然后找机会再复起还朝,但难度也是很大的,所以,有些没有门路的,就只能真的当做养老之所,筹财之地了。
“宋九龄怕是被人拿住了把柄,”秘密来到洛阳的巡按御史徐相南冲着刚刚说话的河南府同知王世良摇头道。“所以,这件事已经不能通过福王府内部解决了。”
王世良寄望的看着徐相南:“褒中,眼下怕是只有你亲自出手了!”
徐相南冷冷的看了王世良一眼,对于自己这位远房表哥,他实在是有些厌恶。
没错,徐相南可是个聪明人,他一早就知道福王府不好惹了,这不,这些年,因为福王而丢官罢职的大小官员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他自然不想自己的巡按做的好好的,突然间就回家务农了。
所以,徐相南敷衍道:“宋九龄的话也不算全错,字花虽然奖金丰厚了一点,但归根结底更像博戏,而不是纯粹的赌,所以,官司打到京师,也未必能赢啊!”
反正,徐相南今年的弹劾任务已经提前完成了,接下来谁愿意谁就自己去硬撼福王府吧。
王世良当然有些不甘心,然而他跟徐相南的关系本不亲近,又如何指望对方能“仗义执言”呢?除非他愿意给银子,而且是三千两起跳,那么或许能说服徐相南一展御史的“铮铮铁骨”,留下一段不畏王权的“佳话”。
可三千两这个数字太大了,已经超过王世良背后那些人愿意支出的数字了,所以,王世良只能无功而返,回去向身后那些人报丧了。
不过,王世良没有说徐相南是钱不到位,不肯帮忙,而是换了一种说辞:“京师的消息,太子不久之前刚刚凌迫了圣君,现在也不愿意进一步给外人留下缺乏友悌的观感,所以已经放出话来,不准再随意攻讦福王府了,我那表弟自是不能逆流而上的。”
“所以,”王世良看了看面前的一众人等。“字花这事,还是不要碰了。”
王世良这么说当然是为了抬高自己,让别人以为他跟徐相南的关系是紧密的,但这么一来,却误导了在场的人,让在场的人束手无策。
好半天后,才有人说道:“要不,针对那些货郎下手,警告他们不得代销福源号的字花?”
只是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他人的否定:“不妥,这些货郎听了警告,难道不会给福源号说为什么吗?如此,倒是让我们跟福王府面对面的对上了。”
“那,你们说,我们就这么放弃了吗?”
王世良轻咳一声,让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他的身上:“各位贤达,本官的意思,还是不要在洛阳与福王府纠缠了,既然字花的前景那么好,为什么我们不在开封、南阳、怀庆、西安等地另搞一套呢,这些地方,可是福王府鞭长莫及的。”
一名乡绅苦恼的回应道:“河南本乡本土的,我们说话也有些用,可是到了外阜,是龙也要盘着了。”
王世良笑道:“左不过是分一些利益给当地罢了,其实,在洛阳,各位也是不能把字花的利益全部吃下的。”
王世良的话很有些道理,在场的士绅也是联手之后才敢窥视福源号的字花生意的,所以本身是要分享利益的,如今只不过是把与同乡势力,换成与邻府势力罢了。
“有道理,这么一来,我们可能各管一摊,免得摊薄了各自的利益。”
只是老的问题刚刚解决,新的问题又诞生了。
“我王家有姻亲在西安府和怀庆府,各位承认,这两府的字花生意就交给我王家吧!”
“我在开封和南阳有买卖,地头也熟,这两府的字花生意,各位请让让!”
“凭什么,我家的十三郎现在是西安府的推官,官面上更熟,我家为什么做不到西安的生意!”
“就是,我家商号在归德、开封都有铺子,为什么我家不能做开封生意,要让与外人!”
眼看着利益没到手,这些人自己已经吵成一团了,王世良有些头疼,因此他喝止道:“各位贤达,不要争了,大明很大,各地都还没有字花游戏呢,我们做的早,自是都有份的。”
话虽如此,省内和省外并不是一回事,省内大府小府,贫县富县也不是一回事,所以,众人还是争个不停,对此,王世良只能提议道:“既然大家各不相让,不如,有冲突的就赌上一局。”
这真是黑色幽默啊,要知道,王世良和这群人预备攻击朱由崧的理由是福源号字花生意就是聚赌,但现在,为了争夺外阜的字花生意,他们却先要赌上一把了。
“司马这话,颇有道理,那我们就以赌来定谁来经营那个府的字花生意!”
“赌就赌,赌什么?”
“马吊?骰子?马吊?投壶?叶子戏?亦或是,赌下一个进屋的人是左脚先进呢,还是后脚先进?”
众人还没有开口,王世良说道:“京师现在流行一种新的叶子戏,据说,也是福王府那位小王爷搞出来的,据说元孙也很喜欢玩呢。”
说话间,王世良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副纸牌来:“这副牌一共是五十四张,最大的那张叫做厂卫,接下来那张叫做科道,其下是春夏秋冬四色牌,各自从国公、侯爵、伯爵、一品直到不入流,我们玩一种最简单的,随意抽一张,谁最大谁就有权利挑一个府来经营。”
“那,一样的牌,春夏秋冬中谁大?”
“如果一样,则再抽一张,总不见得一直一样大小吧。”
“这倒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