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渊将高晏拢在怀里,剪裁得当的黑色军服旁是一截嫩藕般的手臂,缠绕着烟粉色的丝带,黑金与粉白的色彩碰撞,尽头是一截银色的□□。
“砰!”司渊低哑的气音在高晏耳畔炸开,他模仿子弹出膛的声音,嗓音不自觉在这种气氛中沾染上了几分温柔,震得高晏耳朵发麻,却也在她心底放了一朵烟花。
高晏脑子一片空白,眼睁睁看他解下了自己左臂缠绕的烟粉色丝带,将钢笔大小的隐形□□包裹其中,然后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将丝带缠绕在了她右边的小腿上。
小腿间忽如其来的冰冷触感吓得高晏瑟缩了一下,下一刻却被司渊摁住了膝盖,他仍旧没有抬头,黑色的军帽下,高晏只能看见他精致利落的下颌线。
司渊半跪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小腿间进出,将隐形□□缠绕隐匿在小腿的丝带中。
这很隐蔽。
“等会儿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往高处跑,跑得越高越好。”司渊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隐匿在帽檐遮下的阴影里,高晏无法从他眼眸中读出任何的情绪,但她似乎有些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了。
这是一场极尽华丽也异常危险的舞会。
记忆中的原著里也有这样一场舞会,嘉宾云集,弦歌纵横,歌舞升平下暗流涌动,这是一场惊险的枪战舞会,也是原文中司渊对赵敏仪情动的开始。
轮胎碾在潮湿的路面上,在红毯铺及处飞行器身缓缓停下,有服务生上前开门,高晏却忽然搭住了司渊的手。
司渊动作一顿,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要干什么。高晏对上了司渊的目光,抿了抿唇,似乎很是犹豫,她微微踮起脚,凑近了司渊,轻声道:“你一定要平安。”
司渊眉梢微微一跳,一双丹凤眼对上高晏认真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嗯。”
高晏知道这场舞会极尽危险,但在原文中,也是司渊对赵敏仪情动的开始,而一旦情动,就意味着司渊的生命走入了倒计时。
——太多的思绪太多的顾虑,高晏都说不出来,面对要不要改变故事走向这一命题她也是心思乱的很,因而她也只好嘱咐了句:“不要和别人跳舞。”
这话乍听很没道理,细品之下又很有道理。
舞会本是一场交际,尤其是云集了沧定驻安都战争前线所有城区军官的舞会,觥筹交错间便是军政界各派势力的无声交锋,华贵的舞裙翩翩起舞在金碧辉煌的大厅,歌舞升平下是暗流涌动,古时代西欧有句古话叫做夫人舞裙上沾染的毒至少能毒死三个政要军官。
司渊自然是明白高晏的顾虑的,但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我会和头发花白、吃过的盐比你的饭还多的政要夫人跳舞。”司渊斜飞入鬓的长眉一挑,清冷禁欲的脸上登时痞气了起来。
这是司渊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神情。
而高晏闻言,原本沉重的气氛被打破得彻底,她当着服务生的面不好如往常般动作,显得轻佻,便抿唇而笑,伸手在暗处小推了司渊一把似是埋怨。
看她面上终于有了笑意,司渊颇有些成就感。
——逗姑娘笑嘛,也没有那么难。
司渊下飞行器,绕到另一边示意服务生可以退下,伸手将高晏从飞行器上扶下,确认她站稳后才松开了他贴在高晏腰际的手。
眼前是一座玻璃穹顶的巨大建筑,有无数巨大的水晶吊灯自顶端悬缀而下。
金碧辉煌,宛如白日焰火被定格在苍穹之下。
将左手搭入男人臂弯间,高晏抬头挺胸深呼吸,按照萨奇夫人教她的技巧,端起了架子和司渊步入宴会厅。
宴会厅中衣香鬓影,他二人甫一入门便收获了大批人的注意力。
明里暗里,打量、试探或是不怀好意的窥视。
高晏不自觉地挽紧了司渊的手臂,和他一同走入舞池,有模样整齐白净的服务生端着托盘上前。
这是打开话题的切口。
果不其然,看他二人拿过一杯酒后,便有三三两两的军官及其女伴围拢过来。
“司渊大校,这回老夫可要好好恭喜你呀。”来者虎背熊腰,腰际别着有专门logo设计的皮革枪套,仔细看去似乎是一匹狼,“为帝国研制出目前艾瑟星球上最先进的侦查系统,经过试用期后甚至有望在整个星际联盟推广使用。司大人可谓是年少有为啊。哈哈哈哈……”
他朝司渊打完招呼后又转过来朝高晏微微颔首,“司夫人也是好久不见,记得上次见司夫人还是在帝都。”
他呵呵笑起来,“老夫记得那个时候,司夫人才这么点。”他往自己胸前比了比,“那个时候司夫人还没和司渊大校结婚吧,那应该是……”
他脑袋微抬,目光渺远,似乎在费力回想着,“二位成婚也已经两年了吧,那上一次老夫与司夫人相见恐怕怎么也得是三年前了。”
高晏勾起早已在镜子前联系了几百上千次的微笑,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眉眼一弯又替这份官方添了几分灵动的赤诚,看得人心里头熨帖,“可晏晏今日瞧世叔,还是一点没变,曾经纵马星河的英气如今犹在呢。”
岳福生和司渊一样,同是sss级机甲单兵,但和司渊从事的信息战争不一样,岳福生的功勋都是在星际鏖战间一枪一炮拼杀出来的。
司渊垂眸多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前者的目光,高晏抬头朝他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吧,我做的还不赖吧。
被高晏的话取悦到的岳福生大笑,豪放的笑声几乎是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不过因着对方身上拼杀战场的战功累累,也没人嗤笑武夫“不识规矩”。
“司夫人可和以前大不一样啊。”岳福生笑得心里畅快,伸手与司渊碰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老夫记得当初的司夫人话少,脸上笑影也少。”
看着高晏和司渊的小动作,岳福生心里了然,说出来也不怕赧然,“不过司夫人有一点还是和当初一样,就是看见司渊大校就会笑,这双眼睛啊……”
岳福生抬手,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就会跟着他跑,哈哈哈……”
呃呃啊啊高晏心底尴尬不已,一个一个的,怎么都乱磕cp啊啊啊!
高晏打着哈哈试图糊弄过去,毕竟再让这货提一嘴往事,指不定她就露馅了。
没想到她和司渊相处这么久,司渊都没意识到她的不同,她也不曾因快要露馅而窘迫,结果今天随便遇到个和她有一面之缘的“世叔”,就被他三两句差点说漏了嘴。
由此可见,司渊曾经是真的没在意过高晏这一号人啊。
高晏不由得在心底默默为原文女二扼腕叹了口气。
成婚两年,当了两年形同陌路的夫妻啊。
司渊见高晏满不自在的模样,以为是提到往事让她赧然、无地自容了,当下止住了岳福生的话头,与他碰了一杯。
“这赤霞珠干红色泽优雅大气,口感亦是上乘,闻一口浓香弥漫,力度和恒久度皆是非凡,不愧是大师的传统手艺。司渊大校,这一杯高某敬您。”来者一身墨绿军装,举手投足皆是儒雅随和,一副复古银边眼镜两端分别垂下一根点缀着圆珠的链子,扣至耳后。
与司渊不同,他唇畔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常驻。
高应迟……高晏眯了眯眼,在原文中,他好似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身为高家养子,却比任何的旁系嫡子都要优秀,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善于隐忍蛰伏,后期成长起来后,在军事能力上能与其相匹敌的恐怕也只有司渊了。
司渊死后,他便是帝国军政界无双的存在。
“应迟兄客气了,按照辈分,我还要唤您一声舅哥。”
“不敢当不敢当。”
更要紧的是,这人还是高晏的表哥。
要命了,今天怎么净遇到故人,高晏表面笑嘻嘻,内心哭唧唧。
现在再去撞个墙告诉他们她失忆了还可行吗?
“晏晏,好久不见。”高应迟目光转向高晏,高晏讪讪地笑了,“表哥。”
听到高晏这一声唤,高应迟似乎顿了一顿,但也好像只是个错觉,因为他转瞬又恢复了那如沐春风的模样,不得不让人怀疑方才的停顿只是个幻觉。
“晏晏来到平城的这段日子……过得好吗?”
不知为何,高晏总觉得高应迟看她的目光很复杂,尤其当他将这句寒暄问出口的时候,眸中似有风卷云涌,好似在努力克制些什么。
原文中高应迟虽说能力很强,但终归不是主角,因此作者给他的笔墨也很少,多是集中在后期他和司渊在战争上的配合。
高晏只知道,原著中女二和高应迟关系确实挺好的,但是也不至于让这么位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大佛直接对着她瞳孔风暴吧。
高晏手臂一紧,回味过来竟是司渊将她拉到了身后,司渊宽阔的肩背阻隔了高应迟极具压迫感的视线,高晏不由得松了口气。
“细品可以品到藏红花和摩洛哥皮革的香味…”司渊微含下巴,嘴角牵起笑:“舅哥试试?”
高应迟闻言,凑近高脚杯嗅了嗅,又仰头小抿了一口。
他盯着司渊的丹凤眼,清润的声线不紧不慢地拉开,“现场品酒,再优秀的品酒人不论品多久,也始终比不过亲手酿这酒的人。”
“毕竟功利心太重,始终比不得酿酒人纯真的匠心。”
说完,目光意有所指地滑向高晏,复又回望司渊,“司渊大校,您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