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跳得很好了。”高晏话音方落司渊就接上了口,直接打诳语,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在心里鄙视自己。
这话要是换其他任何一个人说,高晏都是不信的,可偏偏是司渊,这男人的性格她在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在大事上就算撒了弥天大谎都能面不改色,但在小事上,他是绝不屑撒谎的,更何况还是这些与他无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因而高晏直接顿住,脑袋一片空白,结结巴巴道:“你…你真觉得我这水平不错?可是,可是那是国王亲自下令操办的舞会啊,到时候平城及其周边几州的军官都会出席。我这个水平去了肯定是只有挨嫌的份儿”
“早知道还不如不去了呢。”高晏小声喃喃补了一句,接着又把册子抱到了胸前,整个人蔫蔫的,跪坐在床上看起来好不可怜。
高晏小小的一只被司渊看在眼里,若论事实,高晏说的确实也不错,交谊舞是每个世家小姐出阁前必学的,日后在出席舞会等需要应付人际往来的场合时,也是丈夫的脸面之一,更何况这场舞会也算是司渊半个帝统局副局的受封仪式,到时候他一定是全场瞩目的,因此高晏的交谊舞跳成这样确实是有些夸张了。
“谁会嫌你?”司渊双手插兜,淡淡道:“你能够出席舞会,是因为你是帝统局侦查处处长夫人,而不是因为你舞技出色,你何须争这个?”
他的脸面他自己会去挣,通过为难自己的夫人去勉强维持的脸面他宁可不要。
高晏没这么多心思,听了这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似确实如此。”
她利索地从床上蹦下来,趿上她那双绒绒的拖鞋,司渊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高晏方才躺在床上,正愁今晚贪嘴吃了枚莲雾肚子胀得慌呢,眼下经过司渊的宽慰后,她豁然开朗,也起了出去要散步的心思。
“走吧,今晚惠风和畅,月亮也亮,出去散步指不定还能嗅到桂花香气呢!”
大约情绪确实是能传染人的,看着高晏这般兴致勃勃的模样,司渊也莫名期待起来。
这种有盼头的感觉很奇怪,让他感到些新奇。
经过司渊时,高晏才发现司渊也换了身衣服,不再是笔挺英气的军装,而是剪裁得当的意式衬衫,黑色的皮带勾出他劲瘦的腰身,下面是与皮带同色的黑色长裤,至脚踝处裤口扎紧,从腰间还延伸出两根挎带分别越过司渊的双肩,勾向身后一侧的腰带。
就像是…上世纪的英伦绅士,矜贵又浪漫。
司渊没戴着军帽,焦墨似的瞳仁里折了些光进去,光华流转间有种摄魂夺魄的魅力。
高晏摸了摸鼻头,觉得这男主不愧是男主,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干,就勾人的有些过头了。
本以为所谓的散步不过是司宅的花园里走一圈就是了,高晏没想到司渊直接驱飞行器将她带去了城外。
出了城门后他驶上了一条平阔的大路,这有些像高速公路,只不过现在战争期间管制严密,这个点路上几乎是没有飞行器的影子了。
司渊开了没多久就从匝道出去了,出来后路面陡然转小,但路灯依旧将视野照得明亮清晰。
一路上的风景逐渐从霓虹闪烁变得荒凉,路边不时还能看到废弃的机甲囤积。
高晏从窗玻璃上回过神,转向驾驶座上的司渊,他原本白皙的皮肤与精致的眉眼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显出不真实的脆弱感。
高晏听到自己心脏“突突”地跳着,忍不住出声打断这出交响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司渊闻言,左手从方向盘上离开,在身侧一拨,同时降下了他和高晏边的飞行器窗,一阵轻而幽的果香飘弥而来。
“已经到了。”飞行器头忽然抬起了几度,高晏这才发现面前是一扇欧式庄园铁艺大门,四周有大片大片浓绿的蔷薇叶掩映,见司渊飞行器来,大门缓缓开启。
高晏不禁有些兴奋:“这是个庄园诶!”
嗅到高晏语气里的迫不及待,司渊手攀上前帮她解了安全带,“出去吧。”
司渊将钥匙交给了一位保安模样的人后,就上前和高晏并肩走到了一条木板接起的小径上。
“这不会是你的庄园吧?”高晏一双乐福鞋在木板上踩出清脆的声音,和她含笑的声音一同招人欢喜。
庄园里的灯不如路灯明亮,司渊低头才能勉强看清高晏的五官,“从一位安都商人手上接手的。”
“一年前帝国攻入平城,安都商人纷纷回撤,这片庄园的葡萄酒很不错,我就从他手上接了过来。”
高晏眯了眯眼,司渊手抵到唇边轻咳了一声,“没有低于市价。”
“哦。”高晏似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景观吸引过去,左拨拨,右瞧瞧,像个孩子似的好不快活。
司渊停在分岔路口,双手插兜看着高晏兴致勃勃的背影,这算是消气了吧?
想起丹瑟尔和他说的话,司渊深以为然,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紧接着拔步跟了上去。
“高晏。”司渊略显生涩地从口中唤出这个名字,听到声音的高晏倒是很快转回了头,眼角眉梢点着明朗的笑意,“干——什——么——呀——”
她故意把话里每个字拖得很长,像是一个恶作剧。
司渊的童年只有无休止的逃跑与谩骂,身体和心理上的疼痛让他从不觉得弱者在世上会有什么善待。
他不曾被同龄的伙伴捉弄过,他甚至没有伙伴,因而他也不知这里称作恶作剧合不合适。
但他觉得是。
见他不说话,高晏踢踏着步子凑到司渊跟前,面上有些疑惑。
司渊站定,面对如此相近的距离,他僵硬地把头往后动了动,但腿却怎么也迈不开。
好奇怪的感觉,又想逃离,又想接近。
承受不住她鼻息间的温软,却又贪恋她晶亮的神采。
司渊向来是实干派,但眼下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司渊?司渊?”见司渊没动静,高晏忍不住叫了他两声。
“没什么。”
高晏一脸无语,“你真无聊。”说完就转身继续往前了,司渊低着头,视线里高晏桔梗裙漾出的弧度却似他心间的起伏。
小没良心的。司渊迈起长步,没几步就跟上了高晏,心里浅浅地评价了一句。
高晏兴致高昂,没理他,自顾自哼起了小曲儿。
这感觉还真是奇异,高晏心说,明明以前刚见到司渊的时候,二人相对无言,她是连和他站在一起呼吸同一片土地上的空气都觉得难熬,可如今二人竟也能如此和平地相处,即便不说话,也觉得自在。
二人又并肩走了一段路。
这样…也能算好朋友了吧。
高晏心底有些窃喜,偷偷抬眸觑了眼司渊,后者正无所觉往她这走来,本就是转弯口,高晏一时不防被他往路径边缘挤过去,乐福鞋的后跟踩了空,她整个人向外倒去。
高晏还来不及叫出声,腰际一紧就被司渊长臂揽了回来。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晏回过神时她已经贴着司渊的胸膛了。
衬衫另一侧传来司渊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源源不断的热量通过高晏的小耳朵传到她身上,高晏抓着他衬衫的手下意识一紧,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又触电似的松开手,从司渊怀里撤了出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高晏不敢回忆方才在司渊怀里抱着他腰的触感,只感觉自己贴着他身子的这半边都要烧起来了。
“嗒。”是高晏的指甲砸到硬物的声音。
高晏下意识向司渊腰间望去,见他的腰间除了那条两指宽的皮带,还镶着佳德板枪套,里面是一把星霰手/枪。
注意到了高晏的目光,司渊手臂一曲,取出了手/枪递给了高晏。
枪头对着自己,枪托对着高晏。
高晏睁大了一双杏眼,伸出双手从司渊手中接过手/枪,姿态看起来十分虔诚,让司渊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
但对于高晏来说,来到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星际热/武/器…不不不,这就是她生命里第一次接触到星际热/武/器。
这可是比地球上的真枪杀伤力还高上百倍的星际武器诶。
高晏细细地感受着手上的重量,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时代是星际战争时代,枪林弹雨,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重开。
“这是desert eagle,马格南之鹰。”说完这话,司渊目光微微一侧,瞥了眼高晏,见她并无不耐的模样,这才继续接下去,“它外形彪悍,有着不是任何人都能控制的发射力量,这是小巧玲珑的战斗手/枪所不能替代的。”
“但同时,它无可避免地面对后坐力极大的问题。”
“哦…”高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举起手/枪四处虚晃了晃。
“会用枪吗?”
高晏诚实地摇了摇头,觉得司渊这是废话。
就算是原文中的高晏,身为大家闺秀也不会去主动接触这种枪/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