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高晏还没来平城时,白练就听说这位夫人不受司大人宠爱,成婚后不过两日,司大人就抛下了这位新婚妻子来到了战争前线,一待就是两年,如今这位夫人又从帝国跟了过来,其实暗地里也是会被不少世家夫人笑话的。
可这段时间白练见着司大人和夫人的关系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冷不热,但每每相处起来也是温馨的,可偏偏这节骨眼上,杀出了个赵敏仪。
害得司大人和夫人起矛盾不说,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还让素来不近女色的司大人同意坐着他的飞行器上班。
赵敏仪这里头什么心思,恐怕是路人皆知了。
只有她的这位傻夫人,一天天生闷气还不急呢。
白练叹了口气,是真的有些怒其不争。
“隔壁别墅的赵小姐?”高晏抬头,“赵敏仪?”
“是啊。夫人,您对司大人可要上点心,我在司宅伺候也有两年了,可从没见过司大人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呢。”
“傻白练,带她上班就算上心啦?”高晏被白练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到了,终于忍不住笑了。
“夫人!”白练不满夫人一天到晚万事不挂心的模样,索性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原来是这样,高晏心说,她记得原著里赵敏仪自从搬到司宅隔壁后,每隔不久就要来司宅蹭饭,白日里不上班时也要来找高晏说话,想利用高晏作为破司渊防的关键,只可惜高晏不受司渊宠爱,接触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军事情报。
但在原著里,并没有赵敏仪在饭桌上当面揭破舞会这一事,因此她才会不停地来司宅探听虚实,而如今,赵敏仪是当面撞破了司渊对高晏的谎言,也就是亲眼见到了司渊对高晏的态度,明白了高晏没有什么价值,便迅速放弃了高晏这条线,另寻他法。
高晏看着白练替自己捉急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她没办法和白练解释司渊和赵敏仪是男女主,光环相近,互相之间会彼此吸引,原本就该在一起这件事。
这天日头薄暮,高晏一如既往抿着嘴下楼,自顾自坐到了餐桌旁,等待侍女上菜。
司渊这次来得晚,军靴从地板踏上地毯,清脆的踢踏声便转而消匿了。高晏低头余光见锃亮的军靴从他身后走过,在她右侧停下,紧接着是丹瑟尔上前为他拉开椅子,他落了座。
这是一双新的军靴,高晏确信她不曾见司渊穿过这双军靴。
高晏忽然有些心虚,她前些日子收到了赵敏仪送来的好些衣裳,大部分是现下时新的长裙,为了配这些衣裳,她一时冲动去定了几双鞋子…报的是司渊的帐。
那是闻名安都的高定鞋庄,等高晏反应过来后,店主已经笑眯眯地唤了伙计亲自拿着账单去机关处找了司渊。
呃谁知道这里的有钱人出门不带钱,都是伙计拿着账单亲自到单位去报账的啊!
司渊入座后,侍女很快就把菜上齐了,高晏低头夹菜干饭,只想把自己喂饱后飞回自己的房间。
正当她擦完小嘴准备告退时,余光见丹瑟尔进了餐厅,身后还跟着两个机甲兵。
两个机甲兵一人一边,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箱子抬了进来,那箱子还用米白色的薄纱与绸缎扎了个蝴蝶结。
高晏好奇地抻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而另一边的丹瑟尔触及高晏的目光,朝她一拱手:“这是夫人的。”
我的?!高晏心中警铃大作,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定做的鞋子出来了,可她明明嘱咐了老板不要在晚上司渊在家的时候送来!
不,不对。这么多双鞋子少说也要一个月的工期,哪有前天下了单今天就全部出货了的道理。
难道…是司渊想诈她?高晏偷偷瞄了眼一旁因为动静停下碗筷的男人,他依旧那副矜贵的模样,神色淡淡的,莫辨喜怒。
不,司渊对她哪有这般闲情雅致。高晏放下了筷子,心中已有了计较:遇事不决,抵死否认!
“我这几天可没有乱买衣服乱花钱,你可别瞎说哦。”高晏说完心虚地搓搓手,下意识看向司渊。这个时候要是被他抓到了把柄,那也太憋屈了。
“夫人不如先打开看看?”丹瑟尔依旧笑着。
高晏看看丹瑟尔,又悄悄睇了眼垂眸的司渊,哪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高晏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高晏递给了白练一个求救眼神,白练也是皱眉朝高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
高晏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了箱子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扯开一条礼带,边拆边讪笑着对司渊说出了这一周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就是一种可能,我没花钱,这东西一定就是送错了呢?”
“嗯,先打开看看吧。”高晏听见司渊分外不经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声音又凉又淡,激得她打了个冷战。
高晏闭眼,属于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忍一忍嘛,对吧。同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要是没直着一根筋和司渊生气,她现在还需要小心翼翼地花钱?
高晏:谁偷走了我当豪门主妇的人生?
正当高晏做完了心理建设,预备和司渊服软时,打开箱盖,入目的却不是琳琅满目的衣衫首饰或是高定鞋样,而是一身烟粉色晚礼服。
“这…”高晏眨了眨眼,有些纳闷:这一身分明就是舞会用的晚礼服,赵敏仪知道她不出席舞会,断不会这么没眼色地给她送晚礼服来,况且这布料,这剪裁,这样式,再加上这古铜鎏金的衣架,一看就价值不菲,不像是赵敏仪能豁得出手的样子。
没有女孩能拒绝晚礼服,如果有,也不会是高晏。
裙子的肩部是两条一指宽的薄纱交叠,胸前是一个线条流畅的抹胸,锁骨处由肩部的薄纱延伸而来,做了个盘扣的设计,而腰部是一串缀流苏的抽绳,流苏直接垂至膝盖处,一定程度上压住了下裙外套一层雪纺,弥补了雪纺过于轻薄的不足。雪纺的外裙里则做了个燕尾的样式。
优雅而灵动。
高晏双眼发光,心里头的不忿和疑惑这会儿尽数被她丢到了脑后,她身子未动,只是头转了个方向,看向丹瑟尔,丹瑟尔只是比了个手势,指向司渊。
司渊?高晏一双杏眼眨巴眨巴,转头看向司渊。
司渊被这灼热的目光盯得满不自在,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他没有对上高晏的目光,只是径自舀了一勺蜗牛汤,硬邦邦道:“不是想去舞会吗?”
语气平淡,但尾音又微微上扬,说完便自顾低头继续优雅地用起了晚饭。
高晏被这忽如其来的转折大礼砸得晕晕乎乎,但她知道司渊此举,既是承认了这晚礼服是他的授意,又允诺了会带她去舞会。
更说明,这次的事是司渊率先低了头,他!在!道!歉!
她努力绷起脸想压下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故作严肃古板道:“哎呀干嘛呀,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搞这些年轻人的小把戏。”
丹瑟尔依旧躬着身,却也是笑的,语气和蔼:“这是大人前几天就定下的,为了让设计师尽快完工,大人可费了不少心思呢。”
高晏掐肩捧起晚礼服兴奋地转了一圈,笑意朗朗,嘴上哼起了小曲儿,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带上白练就蹦蹦跳跳地上了楼去试衣服。
“夫人…”看着高晏兴冲冲的背影,丹瑟尔欲唤又止,他忐忑地睇了眼餐桌旁的司渊。
只见司渊仍旧慢条斯理地在用餐,精致的眉眼间神情依旧是寡淡的,但也没有任何不愉的举动,丹瑟尔松了口气,不由得笑叹,有时候不论怎么看,夫人都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但总归是招人疼的。
丹瑟尔又看了眼桌上的餐食,知道夫人这是没动几口就上去试衣服了,大半夜恐怕又要叫饿,他迟疑了一下。
司渊用餐完毕,用餐巾擦了擦嘴,临走前唤了个侍女,语气淡淡:“给她把这碗燕窝粥热着。”
上楼后,司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他转过身,见西边的房间门开了一小半,室内明亮的橙色灯光在走廊深色的地板上铺成一束,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司渊。”小姑娘轻声唤道。
司渊认出是高晏。
司宅极阔,位于正中位置的楼梯到高晏所在的西面间还是有段距离的,加之高晏只探出了个脑袋,司渊看不太清,下意识又往西边走了两步,走近后发现高晏原本米白色的连衣裙已经被她脱去,如今她露出了光滑圆润的肩头,身上还穿戴着镶嵌白色蕾丝边的抹胸长裙,裙底长及小腿,齐肩的卷发有些散乱。司渊眼眸微眯,推测她是方才应该还在换衣服,听见了他上楼的声音,匆忙出来等他的。
想到这里,司渊眼神微亮,开口却还是那副清冷腔调,“什么事?”
高晏略有些羞赧地舔了舔唇角,墨似的漆黑瞳仁中折进了大厅那巨大水晶吊灯的光,光华流转,目光盈盈,她对上司渊的眼,眉眼一弯,灼灼的光一下子在她眸里碎成满天星,她略显生涩地开口:“谢谢你。”
说完她就赶紧缩回了房间,明亮的橙色灯光霎时消失在了走廊深色的原木地板上。
司渊站定,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似乎是久久回不过神,半晌从喉咙里轻轻滑出了一声:“嗯。”他转过身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耳根不知何时早已红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