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张磊放下了背上的篮子，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一口气六七公里的土路，还背着四五十斤的东西，两世为人自己都没这么累过，坚持到现在，骨头都快散架了
要不是想着家里还有个不稳定媳妇，自己怕老早放弃了
不过幸好，终究还是赶到了
看着眼前高高的门框，上面挂着“中药堂”三个字，这就是县里最大的药铺
张磊看了看自己满身泥泞，出于礼貌，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敲了敲门
不一会就出来一位店员，看着身材不高，但是穿着一身长板，手里握着一本簿本，看着像个主事的
出了门扫了一圈，这才把目光锁定在了张磊身上，但是那藐视的目光，却是挥之不去
趾高气扬的俯视着张磊，“怎么？买药吗？”
张磊第一次做生意，何况还要打通路线，也不生气赔笑着，“不买药，卖药，卖药材……”
店员看着张磊那嬉皮笑脸的表情，一脸的嫌弃，“卖药材？你知道这是什么店吗？来我们中药堂卖药材？”
店员的声音拉高了几倍，生怕周围人听不见一样
果然吸引了不少人围观瞅，或多或少对着张磊指指点点，毕竟也没几个傻子会去药店卖药材，人间就算进货也不会进普通农家的东西啊
张磊的表情冷了下来，拳头紧握住，耳边却又响起了，刘逍遥伤痛欲绝的哭声，他长长的吐了口气
低下头，快速走了几步，再次上前赔笑道，“是啊，伙计，我从田里抓的药材，新鲜的，你要不考虑考虑？”，说着还故意把篮子漏了个角
伙计看着贴着脸，挤上来的张磊，愈发的嫌弃，又接连向后退了几步，骂骂咧咧的，“别套近乎，我们什么药材都不缺，你还田里抓，田里能抓到什么……”
他刻薄的声音突然止住了，他注意到了那篮子缝隙间跳动的尾巴，如果没看错，正是这段时间，让自己焦头烂额的罪魁祸首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再看张磊的眼神，就如同看见了亲人，连他浑身的泥泞都不嫌弃了，一把搂住，“兄弟，兄弟，里面请，我们好好谈谈……”
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张磊呲着牙咧着嘴，抱着篮子走进了中药堂
进了店铺，伙计的态度与之前可谓是天壤之别，又是看茶，又是上座，恨不得把张磊抱起来一样
张磊看了看天色，心里愈发焦灼，可没有太多时间给自己耗
“伙计，这些东西，你们到底这收不收啊？我这还着急回村里呢…”
伙计的眼神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张磊的穿着，“收是收，就是不知道你这些准备怎么个卖法…”
“一斤四毛钱，不行我就走”，张磊也一改之前的卑躬屈膝，态度也掌握的刚刚好，说话也没转弯抹角，一上来价格就报到了底
伙计眼珠子一转，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却是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实话说，这价格，确实有些…”
张磊一句话不说，起身抓起篮子就准备走
伙计一看这架势暗道，“不好，是个高手”
手脚却是丝毫不慢，连忙上前拦住，“兄弟，兄弟，不急，不急，我收，我收还不行嘛，就想多问一句，这泥鳅，兄弟你那边路子多吗？”
张磊眼睛一亮，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我们那田地，什么都不多，就是泥鳅都快成灾了，要不然我也不能把这玩意背上几公里来卖啊…”
伙计眼神一撇，心里暗暗嘀咕，我信你个鬼，就这一手谈判的架势，是个真农民能干出来？
但是他也没有拆穿，嘴上还是赔笑着说道，“那兄弟，我们可以做长久买卖啊，以后你的泥鳅都可以送到这里来卖，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张磊却没有太大的表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是所有泥鳅都收，还是只收我的泥鳅呢？”
那伙计眼神一眯，又正式的打量了一遍张磊，真没想到，这小伙子小小年纪，不可限量啊，自己这么一点小心思，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刚刚拉拢他常来，就是为了通过他，带动他们村的农民，最好全部为中药堂送泥鳅，这群农民都来送，价格这一块就可以打压了，到时候还不是自己怎么说，他们怎么卖
可没想到，自己才提出来，这小伙子就找到了关键
伙计的声音也冷淡了下来，“怎么？你一个人才能拉多少，实话告诉你，我们这里一天的需求量，可是成百上千斤的”
张磊也不生气，“这我了解，我也有把握，每天送到你满意的量，并且长久稳定，但是你这边也需要给我一定的诚意吧…”
伙计半天没有吱声，像是在思考什么，毕竟自己只是药铺的一个前堂主事，虽然买泥鳅这一块是自己负责
但是一直进一个人的货，难保店里其他人不说什么，并且这起价就是四毛，虽然比鱼贩那里便宜一毛，对于中药堂而言是赚的
但是和张磊私人这里走账，肯定是要收据的，还不如鱼贩那里方便，收据都是按斤走的，自己可就没有机会抽油水啊
就在伙计准备找个借口拒绝时，张磊再次开口了，“当然，如果老板能满足，只进我一个人的货，那么每次出货，我每出一斤给你一毛”
张磊一开始就没打算吃四毛的利息，虽然割出去一毛的利益，对于自己收益是要小很多，但是这条路短时间就只有自己才能走，长时间来看一定是赚的
这句话一出，伙计的眼神瞬间就亮了，几乎片刻就有了决定，但是他还是开口说道，“即便如此，收据还是给你按四毛走的…”
张磊摆了摆手，“这不打紧，只不过口头无效，我们签个契约”
说着，伙计就头前台台账撕下来一页，写了一份简易的契约，类似于现在的合同
谁违约了，对方就可以拿着契约，去对方的家里，村里要债，在那个年代，双方的契约大多数是对名声的一种在意
毕竟合约的条款太少，不完整性太多
最起码在张磊眼里，这合约就漏洞百出，每句话都能挑出一堆漏洞，只不过现在的他，准备当个信守承诺，憨实靠谱的农民
很快四十斤的泥鳅就称完了，伙计信守承诺的给张磊写了收据，支付了他“16块钱”
张磊也没有违约，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给了伙计，4块钱
两人皆大欢喜，第一单买卖正式成功
从中药堂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张磊也没有手表，无法判断具体时间，只能大概估算应该是八九点了
自己得抓紧了，往村子走时，刚好路过一户肉店，顺带买了只鸡
他不确定刘逍遥吃了没，大不了买了明天再吃，反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饭自己都要包了
这样才能绑住她的胃，才能困住她的人
没了四十斤的约束，张磊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家跑，生怕跑回去晚了楼去人空
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路途，在自己一个劲的自我催眠和鼓励下，硬生生两个小时跑回来了
张磊喘着粗气，自己参加马拉松都没这么累过，第一次感觉要把自己跑断气了
隔着老远，张磊就喊着，“逍遥~，我回来了，逍遥~”，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看着紧闭的大门，漆黑的房间，张磊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漆黑的夜，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无尽的懊悔在胸腔累积
“如果自己再快一点，再早一点，或许就……”
张磊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的声音冲出了喉咙，一个大男人蹲在墙角抽泣着
“哭什么？我还在？”，一道悦耳的清灵般的声音，从漆黑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刘逍遥，听着那远处传来的呼喊声，心里的害怕终于消散了不少
听着他逐渐靠近，却突然无缘无故的号啕大哭起来
她想是也许和他中午说的话有关，让自己留下来，等他回来呢
这才提醒了一句，谁知道这句话说完，他哭的更加大声了
“真是的，堂堂大男子汉这么没有骨气，哭什么？”，刘逍遥一边抱怨着，但是内心的寒冷却是削弱了不少，透过冰凉的墙壁，她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就连那决定要走的心，也开始徘徊了起来
或许通过哭声，她切身体会到了，现在的他，真的有那么一点在乎自己
或许他真的在改变，当然事实是不是这样，还有待考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