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纶上过香后,道:“节哀。”
翟月明笑道:“我没事。”自从那一夜起,她就没有哭过一次。
凤玉纶继续道:“我已经派凤家军去找尤子淼的痕迹了。”
翟月明道:“原磊也派人前去了。”
凤玉纶道:“这个人,很会躲藏。”
翟月明道:“不,有人收留他了,二十万大军,如何藏?”
凤玉纶点点头,道:“也是,谁有这个胆子呢?”
两人对视,同声道:“北域。”
周围静得可怕,她一转头。
华依柔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奔来,她浓妆艳抹,张开双手,好似飞蛾扑火。她流着泪,道:“翟鹰,我要嫁你。”
华依柔回国都不到几天。
华显运站起身,道:“依柔,你要干什么?”
灵堂内的人也惊了,太子已死,她要如何嫁,疯了吧。
翟月明摇摇头,道:“依柔姐姐,你不用这样。”找个公子哥嫁了,比守活寡要好。
华依柔哭的更厉害,她拿出匕首,放在脖子上,道:“若是不能,我便血溅于此。”
华显运一摆手,道:“让她嫁吧,让她嫁吧。”
翟月明道:“好,不愧是我大哥喜欢的女子。以后,你便是我大嫂。”
匕首滑落,华依柔道:“谢谢。”她趴到翟鹰的棺材上,剪掉他的一缕头发,又剪掉自己的一缕头发,将它们缠到一起,道:“夫妻,本该结发。”
从今天起,华依柔便住到了灵鹰殿内,她一个人,独守空闺十五载,每日就是吃斋念佛。娟儿知道这件事,请命到灵鹰殿侍奉。那夜以后,娟儿就被晾在王宫里了。翟月明知晓娟儿本性不坏,也知道她为什么要到灵鹰殿侍奉。赎罪!为她自己赎罪,也为左方柏。
*
翟玺登基之日,朝臣在前殿等待。翟玺穿着龙袍,眼睛左瞟右瞟。宫女内侍忙活着,翟月明走进来,翟玺赶紧跑到她身边。她道:“登基大典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么?”
左方承额头滴着汗,他一抹,道:“公主,都好了,就等殿下出去了。”
翟月明蹲下身子,道:“玺儿,跟着姐姐走。”
翟玺还是很慌张,道:“好。”
翟月明领着翟玺,到了龙椅前,她道:“玺儿,坐上去。”他摇摇头。她推一下他,道:“听话。”
翟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人交头接耳,他都不认识,他们长得好可怕。眼眸一眨,泪水又掉了下来。
群臣一看,这哪行,登基大典,陛下不笑,反而还哭。
翟月明更加心疼了,他还那么小,自己怎么忍心让他面对群臣的质疑和指责。
翟月明高声一吼,道:“够了。”
下面马上安静了,集明议当天,众人可都见识到了明月公主的威风。她展开双臂,道:“玺儿,过来。”
翟玺赶紧跑下龙椅,扑到她怀中。她道:“带玺儿下去。”
左方承听命而为,翟月明衣袍一甩,当仁不让,坐在龙椅上。
下面顿时就炸了,华显运未语,郭知雍站出来,道:“公主,您不该坐在龙椅之上。”
郭知雍便是翟鹰和翟月明的夫子。
有一个文臣说道:“这不合规矩,女子怎能坐在龙椅上。”
齐思业道:“贞儿,你想抢走你弟弟的王位不成?”
“这怎么行呢。”
翟月明可不怕他们,道:“敢问诸位,我是何人?”
凤玉纶道:“你是公主殿下。”
翟月明站起身,气度斐然,道:“没错,我是先王的亲女儿,我和玺儿,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这龙椅,我为何不能坐?”
郭知雍道:“可公主,你毕竟是个女子呀!”
翟月明道:“女子怎么了?我确实是个女子,可你们每次见我的时候,不还得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公主殿下。”
郭知雍道:“这...”
翟月明吩咐道:“承内侍,继续。”
左方承擦擦额头的汗,道:“是。”他继续道:“请百官拜见陛下。”
朝臣无一人跪拜,凤玉纶下跪道:“拜见陛下。”他身后的凤家老将见此,也下跪道:“拜见陛下。”
齐思业左思右想,罢了,反正都是他的外孙女,他们齐家也不吃亏。他下跪道:“拜见陛下。”
华显运也顺势而为,郭知雍叹一口气,也下跪了。
翟月明一笑,道:“以后,唤本宫公主殿下就好。”她拍拍手,原磊从殿外走来,道:“拜见公主殿下。”
左方承手捧圣旨,道:“封原磊为原家家主,继北都尤家所有事务与职权,掌明国百万兵权,原家并为四大世家之一。”
华显运紧握手中玉板,这明月公主才刚刚坐上龙椅,就迫不及待地要夺权了么。满朝文武都知道,原磊是朱雀殿的护法。可历朝历代,从未出现过朱雀殿摄政之事呀。
这朝臣们上朝时,站法也是有规矩的。共分为八列,每两列为一世家,其后是各家嫡系,再后是附属朝臣。尤家一灭,他们那两列就空了下来。原磊带着朱雀使者,将两列补全。
齐思业说不慌是假的,他就怕,将来这朝中,没有一个世家之人了。
这次,朝中没有人反对了。集明议当天的场面,众人如今还是难以忘怀的,原磊可不是个好惹的。
这还只是第一天,每月有两天是要上朝。第二次,翟月明穿着紫色的五爪龙袍上朝。朝臣又是一顿夹枪带棒的抨击,甚至有人拿明月游记来说事。她一笑,指着一个华家旁系道:抄家。
这是在告诉众人,你们的命,握在她手中,不想活着了,就继续骂吧。
凤玉纶看着那人被拖出去,他自小先学会的便是:人之初,性本善。离开了神巫族,他才知道:人之初,性本恶。从他帮助翟月明的那天起,就该料到今天了,不是么。
翟月明端坐龙椅上。大哥,翟家,我来保;玺儿,我来护;明国,我来守。
下朝后,郭知雍求见,翟月明已换上了紫色鹰袍。
郭知雍道:“公主殿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臣自问,对你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你这般做,真是不该。”是指抄家一事。
翟月明对于长辈还是有几分尊敬的,道:“前辈,如果可以的话,本宫不想杀死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但本宫不这么做,让玺儿坐在上面,被你们这些人看我们翟家的笑话么?”
郭知雍叹了好几口气,道:“公主呀!”他想了想,道:“先王不是有意为你和凤将军指婚么,公主可愿?”
翟月明道:“玉纶很好,成婚之事,明国大局未稳,不急。”
郭知雍走后,原磊和凤玉纶也来了,原磊道:“公主,至今为止,明国上下的尤家余孽皆是杀尽,就是,尤子淼和那二十万大军的下落一直未明。”
凤玉纶道:“出事了,北域扰关。”
原磊一哼,道:“这北域,可真是捡时候找事。”
“尤子淼八成就在北域了。”翟月明的推测没有错。她道:“玉纶,你先带凤家军出征,我随后便带人助你。”
凤玉纶没想到,道:“你要带兵?”
“我要亲手抓住尤子淼,国都中还有些事,我暂时不能离开。”国都,大概是最不安稳的地方了,有些人,是该敲打敲打了,有些人,也该收买收买了。
回国都未到半年的凤玉纶,再次领兵出征。
他走后,翟月明给三大世家和郭知雍下帖子,请家主们来宫中一聚。
明月殿正厅中,翟月明坐首位,原磊在她之下,接着是齐思业和华显运,然后是郭知雍。
翟月明端起酒杯,道:“今日,请尔等来,是有要事。本宫坐上龙椅后,想必诸位心中都是不满的。不过嘛,不满也没用,这龙椅,本宫是坐定了。”她唤道:“外祖父。”
齐思业起身道:“贞儿。”
翟月明道:“外祖父,您放心,您永远我和玺儿的外祖父。”
这算是给了齐思业一颗定心丸,表示不会再动齐家。齐家在集明议上的表现,难免让人忌讳。齐思业道:“贞儿放心,我也永远是你和玺儿的外祖父。”
翟月明道:“华家主。”
华显运起身行礼道:“公主殿下。”
翟月明道:“本宫素来跟依柔姐姐不错,如今,她也住在宫里。安卿呢,他从小就喜欢跟我玩闹。我跟华家主家的两位小辈都如此要好,我希望,也能跟华家主这般。您知道,我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你跟尤家之间的往来,以前我不知道是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前辈看如何?”
这话说得,融情揉理,还带了些威胁之意。
华显运摸摸胡子,这个明月公主真是比他大哥还要难对付几分,他道:“公主英明,您气量容人,臣听命而为。”
翟月明道:“凤玉纶出兵北域,本宫也要走了。在本宫离开国都期间,原磊会留下,出了何事,找他就行。夫子,有明国在,您就是天下闻名的郭大儒,没有明国,您就是,亡国之奴,我想,前辈应该懂这个道理。”
这话是对郭知雍和齐、华两家说的。
郭知雍虽然是文臣,但他桃李满天下,名声显赫。只要他说一句话,半个明国的文人学子都会遵从。
郭知雍是不会对翟月明如何的,如果没有翟尧谨的提拔,他也不会有今天。在翟月明小的时候,他就看的出来她眼中的不羁,没成想,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道:“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