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峫看了眼心虚的盛暖暖,好整以暇的对着她笑了笑。
盛暖暖:“嘿嘿,姜掌柜你好呀,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姜峫:……
姜掌柜已读未回了盛暖暖的对话框,并转头中断了沟通。
小·被拐卖孩子·碗乖乖的站到了自家公子身边。
盛暖暖:……切~
“邹郎君,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出镇?”姜峫打了个哈欠,对着马上的二人说道。
盛暖暖也看向了邹仪,只见邹仪还穿着那身探花郎的衣袍,怀里正抱着个浑身是伤、很是虚弱的姑娘。而此时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胸口插着匕首不断往外冒着血小女鬼正围着那虚弱的姑娘,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此时听了姜峫话的邹仪紧抿着唇,疼惜的看着怀里的女子,眼里不断闪烁,内心做着艰难的挣扎。
“出镇即出阵,邹郎君可要考虑清楚,你带着这位姑娘出镇的后果。当然,邹郎君虽食言了,但在下还是会言而有信,答应你的三次机会,依旧作数。”姜峫淡淡道,仿佛对邹仪的选择并不在意。
当然,他也确实不太在意,要不是为了找到那个偷了混天仪、又把混天仪给了邹仪的人是谁,他确实更希望好好睡一觉。
“兄长,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出镇,你要带我离开三柳镇吗?咳咳……”这时,邹仪怀里的柳嫣然看着邹仪疑惑的问道。
听到柳嫣然虚弱的咳声,邹仪安抚道:“嫣然,你先好好休息,一切有兄长在。”
“可是……咳咳……”
“嫣然姑娘现在需要的是马上医治,不是出镇,你再折腾下去不用你救她命就没了。”盛暖暖看不过去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无效沟通,直接出言道。
邹仪脸色一僵。
“正好我带了马车,需要的话可以借你。”盛暖暖拍了拍马车轮子,甚是大方道。
半晌,邹仪肩膀一松,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
他不敢,不敢拿嫣然的命去赌,出镇之后的未来是否真的改变了,他不敢赌。
……
邹府
几人将虚弱柳嫣然扶到床上,又给叫了大夫开了药,吃了药的柳嫣然沉沉睡去了。
邹仪坐在床边深深的看着柳嫣然,吩咐奶娘照看着,转身出了屋子,来到大堂,那里,姜峫、盛暖暖、小碗正一人捧了杯茶喝着。
邹仪深深吸了口气,脚步沉重的找了个椅子也坐下了。
“从我“昨天”看到你们到来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一切可能就要结束了。”
“嫣然其实我奶娘的女儿,但后来我爹收了她做义女,所以她也叫我兄长。”邹仪开口道。
盛暖暖眉头一挑。
“当年,奶娘刚生下嫣然,丈夫便意外去世,奶娘母女二人自此失去了依靠,孤儿寡母的差点饿死在街头,那时我父亲还在,看他们母女可怜便收留了他们,正巧我那个时候的奶娘回乡了,于是就换成了我现在的奶娘。可以说,我和嫣然是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我都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后来父亲见嫣然长得可爱,收了她做义女,嫣然更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真的妹妹。”
“嫣然从小就很懂事,每次有什么好东西的总是第一时间拿给我,但其实我知道,我娘并不喜欢她,尤其是父亲收了嫣然做义女之后,我娘甚至一度怀疑嫣然是我爹的私生女,所以她从来都吝啬于给嫣然什么好东西,那时候我就想着等我长大了,高中了,就给她买所有她喜欢的东西,让她做一个真正的大小姐。”
“但后来,我父亲生病去世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邹仪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父亲去世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的他才六岁,还没彻底理解什么是死亡。而他还没来得及从突然失去父亲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平日里还算和善的亲戚们一个个都找上门来,或以照顾他们孤儿寡母、或以他还小怕他娘带着家里的祖产改嫁的名义把家里的铺子、田产都收回了族里,家里本就因为父亲生前治病花光了几乎所有的银钱,一下子又失去了铺子、田产,家里几乎就空了。
他的母亲,是个懦弱又自强的女人,在族人抢夺家产的时候懦弱不敢反抗,又在于族人彻底闹翻后自强起来,再不肯拉下脸去求他们一句。
于是,家里开始变卖能变卖的东西,家里仅有的几个奴仆也都被发卖了。
那个时候他很害怕奶娘和嫣然也会离开,但是幸好,奶娘宁愿不要工钱也愿意留下来,他还记得当时奶娘说的每一句话:
“我们母女的命是太太和老爷救的,太太让我留下来吧,我吃糠咽菜也会帮着太太把少爷养大,让少爷念书,少爷念书这么好,以后肯定能高中。”
或许是奶娘的真心话打动了母亲,也或许是母亲也想要有个人陪她一起扛起这个家,总之,奶娘和嫣然都留了下来,后来的几年里,家里靠着奶娘和母亲一起做刺绣和族里送来的越来越少的田铺租金勉强过活着。
可就在十三岁的某一天,他从书院回到家里却没看见平时都会第一时间来给他开门的嫣然的身影。
嫣然被卖了!
原来是那年天气大旱,族里以田里收成不好彻底不送钱来了,而他目前却偏偏在那个时候病了,家里已经一分钱都没了,却还面临着他马上要交一大笔束脩,于是他母亲和奶娘就这么把嫣然卖了,就为了让他读书!
“你给记住,你是为娘全部的希望,你必须去读书,必须要高中,让那些所有瞧不起我们母子的看看,我们孤儿寡母也能活得很好,也能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少爷,太太说得对,您得继续念书,嫣然也是自愿的。”
邹仪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愤怒,更绝望的是当他终于找到买人的人牙子时却听到人牙子将嫣然卖给镇上有名的青楼。
他不顾一切的冲到了风华楼,可却在老板说出“一百两赎身银”时陷入了无能为力的绝望和退却。
他还记得嫣然笑着推开了他:“兄长,没事儿的,嫣然是自愿被卖的,只要兄长能继续念书,嫣然怎么都可以的,嫣然盼着兄长高中回来那天,去街上看你风风光光的骑着大马游街的时候。”
一百两和读书,压垮了年少时的他所有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