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深扯过旁边的床帘擦了擦时丞手上沾到的脏东西，随意看了眼地上的扫地丧尸。
扫地丧尸的太阳穴上有两个匕首刺出来的窟窿，证明时丞的命中率是没得说的。
问题出在时丞的力气不足。
周廷深只是锻炼了时丞的动作，却没有锻炼过时丞的臂力——他以为这点程度的臂力，对于任何成年人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实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一直被他忽视的这个问题。
时丞的身高只到他的胸膛，细皮嫩肉的小腿还没有他肌肉紧实的小臂粗，撑死了也就是一百出头的体重，确实是比他认为的成年人娇弱了些。
归根结底，就是他只接触过alpha，而时丞并未分化，甚至还隐隐在朝着oemga的方向发展，任何指标都达不到他的基本标准。
时丞握着手里的匕首，很是难过，“对不起，哥哥，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哥哥没有怪你。”周廷深说，“你要是什么都能做好，也用不着哥哥了，你说是不是？”
时丞还没回答，就听教室里的喇叭“滋啦”一声，尖锐而又刺耳。
紧接着，柳苗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喂？喂？咳咳，那个，大家好啊，我是柳苗苗。你们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是你们一定知道我来自哪里，就是华国k——哎哎，曾程，你抢我话筒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没有人想听你的自我介绍。”曾程懒得跟他废话，“这里是华国k018搜救小队，请各位幸存者听到枪响不要惊慌，寻找掩体保护好自己，我们正在逐步排查每一间教室，一定会尽快将你们救出。重复一遍，这里是华国k018搜救小队，请各位幸存者听到枪响不要惊慌……”
“他们找到播音室了。”周廷深说，“我们也要加快速度——”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时丞目光一凌，突然用匕首猛刺向他！
“噗嗤——”
周廷深还在迟疑格挡与否的时候，身后就响起了血肉迸溅的声音。
他回过头，一只丧尸正站在他的身后。
看这距离，明显是一直躲在门背后，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喇叭吸引了，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想伺机咬他一口，却被时丞给发现了。
时丞用尽了两只手的力气，才把匕首插进去了不到三分之一，他生怕会出什么意外，又咬紧牙关用力拧了几转，确认丧尸黏糊的脑浆都被搅得稀烂，才拔出了匕首。
丧尸“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时丞抬起头来，因为太过紧张，额头都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却还在笑着，“哥哥看，我也可以保护你了。”
他气喘吁吁的纯真模样，令周廷深的内心好像有什么地方被狠狠触动了，将人抱进怀里用力揉了揉，轻吻他的发顶，“哥哥看见了，小丞真厉害。”
时丞被他揉得脑袋都晕了，不得不靠着他站稳，“那么作为奖励，哥哥可以装作不知道苗苗哥哥偷藏牛奶的事情吗？”
周廷深秒答：“不可以。”
这个时候提什么别的男人！
最后架不住时丞撒娇，周廷深还是同意了。他让许知朗护好时丞，迅速搜索完一楼，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跟从播音室赶过来的曾程和柳苗苗汇合。
“三楼那边还有一个操场，操场尽头是一栋三层的教学楼，看起来应该是中学部。”曾程说，“丧尸不多，只有两三只。”
“应该都是过来补课的。”周廷深已经猜到了，“先搜小学部。我们负责二楼，你们负责三楼，注意安全。”
“明白。”
几人又一次分开，周廷深走在前面，时丞夹在他和许知朗的中间，从靠近楼梯的右边教室开始搜起。
小学生周末来学校补课的几率相对而言还是少了些，大部分家长都给他们报了艺术培训班，所以二层和三层搜下来，除了一两只老师丧尸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收获。
他们没有放松警惕，继续向上搜索四楼和五楼，不是实验室就是多媒体教室，幸运的是，里面就连一只丧尸都没有，更别提人影了。
几人下到三楼汇合后，随手解决了操场上的老师丧尸，来到对面的中学部。
周廷深故技重施，用未消音的手枪打死了二楼的一只中学生丧尸，柳苗苗则准备好崩死闻声赶来的丧尸。
出乎意料，一只丧尸都没有出现。
许知朗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学校的中学部，就只有刚才那一个是差生？”
“想当初咱俩都是周末补习vip生，这小子连个伴都没有，多多少少是有点可怜了。”柳苗苗道，“要不给它抬出去厚葬一下？也算是差生之间最后的一点惺惺相惜了。”
曾程看他俩的目光就像在看俩傻子，想要吐槽些什么，又由于槽点太多实在是无从下手。
周廷深道：“你俩早点说啊，我就不打它了，直接绑回去让你们仨好好探讨探讨学渣经验，说不定还能研究出什么新的作弊手段来造福后代呢。”
柳苗苗和许知朗一副遇见知己的模样，“果然深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对你俩的头！”周廷深一人赏了一记爆栗，“你们俩一组，去二楼，五分钟内搜不完，我就把你们跟那学渣丧尸一起埋了。”
两人瞪大了双眼，“五分钟？！”
周廷深冷血无情：“只剩四分钟了。”
两人还欲再说，又在周廷深的淫威之下忍住了，拔腿冲向了二楼。
周廷深想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又觉得这俩脱缰的野马估计听了也不会照做，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曾程，你跟上去看着点。”
“好。”曾程应完，还不忘问：“如果四分钟内没搜完，我会被一起埋了吗？”
“……”周廷深一记眼刀甩过去，咬牙切齿地说：“三、分、钟！”
曾程一个箭步就冲上了二楼。
周廷深道：“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时丞忍俊不禁，“应该是的。”
“还笑？”周廷深捏了下时丞的脸，也被他逗笑，“走了。”
“嗯！”时丞跟紧了周廷深。
周廷深推开教室门，里面一如小学部的安静整洁，没有什么丧尸再转过一张腐烂的脸跟他们对视。
基于第一间废弃教室给出的教训，周廷深还是谨慎地看了一眼门背后。
很好，也是安全的。
周廷深踏上讲台，打算看看放在角落的藏书架旁边有没有幸存者或者躲起来的丧尸，刚走两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一看，时丞站在原地没动。
周廷深折回去，“怎么了？”
时丞直直地盯着第一排的角落里，“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周廷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一怔。
那是四五具中学生的尸体。
地上缓缓蔓延的鲜红血液刺激着二人的视觉感官，昭示着不久之前，这里还有几名活生生的幸存者。
然后他们死了。
就在搜救小队进入学校没有多久。
时丞喉结滚动，“这次……”
周廷深：“嗯？”
时丞说：“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哥哥……”
他明明没有用异能，这一路上他明明都没有用异能，为什么还会有人死了？
“小丞，没有人说这件事跟你有关。”周廷深抬起时丞的脸，“哥哥不是解释过了，这种意外是我们避免不了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时丞咬了咬唇，“……真的只是意外吗？”
真的跟他没有关系吗？
周廷深用拇指把他的唇瓣拨出来，触感柔柔软软的，“哥哥说是，你不相信哥哥吗？”
时丞看着周廷深，许久，点了点头，“我相信哥哥。”
周廷深道：“那就听哥哥的，不要胡思乱想。”
他扯下两边的窗帘，想让那几名中学生走得体面一些，弯腰正要盖上，忽然瞥见一人额头上的伤口。
周廷深：“嗯？”
时丞被他高大的身躯遮挡了视线，“怎么了，哥哥？”
周廷深把窗帘放在一边，偏开死者的头颅，让伤口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声音微沉，“他们不是自杀的。”
时丞紧张道：“那是不是就要尸变了？哥哥快退后！”
“不是。”周廷深无奈笑道，“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自杀和尸变，还有一种叫‘他杀’，宝贝。”
“他杀宝贝？”时丞更迷惑了。
“……”周廷深决定暂时不跟时丞讨论学会断句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他们身上几乎没有外伤，致命伤全在头部的太阳穴上，跟普通人杀丧尸的手法是一样的。”
一群满怀希望等待着救援的中学生，是不会选择这种等同于丧尸的死亡方式的，更何况他们的手边，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足以造成这种重创的武器。
周廷深观察着中学生太阳穴上窄小的深坑，“创面干净利落，凶手的速度很快，应该是个熟手，入脑深度能精准到十公分以内——”
他停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时丞认真听着，“然后呢？”
周廷深还没开口，外面就传来了“噔噔噔”的杂乱脚步声，曾程几人全部跑了下来。
“深哥！”曾程狠狠地喘了口气，“幸存者……全部遇害了！”
·
不远处的居民楼里，一名白衣少年正用望远镜偷窥着他们。
“搜救队的来了呢。”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是道不尽的轻蔑，胸前刻着数字“九”的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可惜他们来晚了。”另一名白衣少年站在阴影里，他胸前的徽章刻着数字“六十七”，身形明显比望远镜少年强壮，正背靠着墙体，漠然地看着角落里低声呜咽的丧尸群。
“吵死了。”望远镜少年掌心幻化出一把猩红色的柳叶刀，脱手甩向丧尸，飞旋之间，撕裂声起，数十只丧尸接连人头落地，腐肉溅了满地！
他厌烦地将某只丧尸滚落到脚边的脑袋踢开，目光甚至没有离开过望远镜，再开口时，又是轻飘飘的，“你这语气，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在可惜呢。”
“那不然呢？”少年皱眉拍去身上沾到的腐肉，“把你杀了，送给他们赔罪？”
望远镜少年的纤手顺着他的腿根往上，然后，一把握住，媚声道：“阿七舍得吗？”
少年闷哼一声，眼底的厌恶和畏惧一闪而过，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当然不。”
望远镜少年洋洋自得，倏地面露惊诧，松开了那只造孽的手，凑近望远镜细看，“等等……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
“熟人？”阿七想起他曾经说过中意k018搜救队的队长，“周廷深？你不就是知道他在阳城，才申请过来的？”
“不是他。”
“那还能有谁？”
望远镜少年回过头来，面色冷峻，“陆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