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仁村是一座小山村,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其村民皆为同宗,奉封子为始祖。自十八代祖宗封仁携一家五口于北宋时期南迁至此,开荒造田,建立基业,子子孙孙繁衍至今,人口已近万,除去外迁户或远在海外的等,尚余三分之一聚居于村中,其村落也因封仁得名。
封姓源于姜姓,出自黄帝之臣封子,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封子,是远古东夷民族的英雄,姜姓。由于他居于宁地(今河南修武),因此又称宁封子。封子是制陶的发明者。
路过封仁村地理大师,无不对其祖厝的风水格局赞口不绝,皆断言道:“此地北方贪狼来龙,蜿蜒起伏,兑位起峰,坤方入首,先天三般卦连珠,一气呵成。兼四周山清水秀,围护有情,北方来水,水消东甲,食神当旺。在此开基,必子孙兴旺!”
不过,封仁祖厝的风水格局也有不足之处:“惜水路短浅,且水口漏泄,无吉砂守护,纵有富贵不长久,多是一窝穷丁而已。”
又言:“村中有一圆形土包微微隆起,上有一奇石,形如灵龟负印,?此等形格,当出奇人异士!”
抛开封仁祖厝的风水格局不说,其村子也确实是个山清水秀、风景秀丽的好地方。只是从村口至镇上走公路有三十多里的路程,抄山间小道也有二十里左右,难免偏远了些。
因此,封仁村也逃不了跟其它偏僻山村的共同特点,偏僻、宁静、贫穷、闭塞。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封建思想残余严重,除敬天敬地敬祖宗外,难免还拜神拜鬼之事,祈福避凶,遇事好以传统方法解决,因循守旧,食古不化,颇有愚昧之嫌。
不过这也怪不得村民。神鬼一事,历来皆有争论,虽信其无者居多,但并无法说服信其有者。未见过的人认为其无,见过的人又确信其有,双方所见不同,各自据理力争,又皆拿出不实质性证据,单凭口舌争论,也难争出个结果来。
在此也不作争论。且说,今天早上村里就发生了一件怪事,说怪不怪,只是少见多怪。
……
原来,村里第十五生产队队长封祖强,近日组织了队里的青壮男子,在山旮旯里拓宽一条通往田地的小路,以方便日后拖拉机进出,省得总是扁担箩筐一肩挑。
当一名叫封世成的队员,猛地一锄头下去,挖到土里一块木板时,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山中墓多,在土里挖到木板,底下还有回声,莫非是挖到棺材了。”因此他急忙喊道:“大家且先别忙着,我这边似乎挖到什么东西了!”
众人一听,便都停了手上的活,围了过来。
队长封祖强率先问道:“什么情况?”封世成道:“我一锄下去,似乎挖到了木板,底下还有回声,象是木箱的声音。”无需多言,单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于是一片议论纷纷。
众人皆想不起此处曾有同宗先人墓地,封祖强便问道:“刚才去土皮时,可有挖到墓碑之类的东西?”封世成道:“不曾见到,只是土表有几块散落的石块,当时我也没在意。”
旧时有的墓葬,因其子孙过于贫穷,不一定有刻石碑,有的只用一些石块垒在一起就准事了,经长年累月,无后人修耸,那些石块便散了架也是常事。因此,封世成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已估计到:“敢情十有八九是挖到坟墓了!”
众人皆看着封祖强,他是队长,等他拿主意。
封祖强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人,平时颇有顽性。其挠了挠自己的脑瓢,坏笑道:“既然是无主的坟墓,倒不如先挖开看看说,说不定里面还会有其它好东西。”
一队员道:“且慢,大家且用土眼看看这里的风水,我虽不是风水先生,但对地形看了个大概,总觉得这里并非吉地。”
于是众人放眼一看,只见墓穴处于山谷间,无山梁为靠,亦无左右龙虎,前方直泄,无埕无案,没学过风水术的人也看得出这里并不结穴,难为吉地。既然不是吉地,那就算有墓葬,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墓了,富贵人家决不会草草地把先人埋葬于此。因此,众人估计挖下去,也挖不出好东西来,心里头难免有点失望。
封祖强道:“管它呢,还是先挖开看看再说吧!反正要开路,这墓就得迁。”众人一听便动起手来,很快便挖出一口棺材来。
那棺材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小适中,上无雕刻,用普通杉木板拼成的。只是虽有些掉漆,但木板基本完好,漆色鲜红似血。
队里一年轻小伙子,名叫封达乐,平时好表现,又开玩笑。上前用手指头叩了叩棺盖,喊道:“喂,里面的某某人听着,别装睡了,起来吃饭了!”
众人听了,皆哄然大笑。封祖强唾道:“就你装胆大,现在是大早上,要是在三更半夜看你敢不敢这么做?就不怕他真的蹦起来,到你家要饭去?”众人又笑。
有人道:“棺材这么新,该不会是这几年新葬的吧?” 封祖强近前观察,用手指抠一下木板,道:“不是,只是油漆看起来还鲜艳而已,掉漆的地方木头都烂了,象是很久的了。”又招呼道,“来来来,大家先掀开盖子看看再说。”
于是,几个胆大的人围在一起,用锄头当撬棍,锋口楔进棺盖缝中,再一齐用力掰木柄,只听“咯吱”一声,整个棺盖便被撬了起来。
撬起棺盖的那一刻,那几个人忽觉棺里冒出一阵寒气,扑在身上,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待掀掉棺盖一看,众人不由一阵惊呼,吓得连连后退,几个胆小的连滚带爬地,跑出好远。直到定下神来,方又近前围观。
只见棺里的尸体竟保存新鲜,栩栩如生,只是脸色白得象纸,虽神态安祥,但仍给人以阴森恐怖的感觉。看样子,是一位中年男子的尸体,额顶有剃发后余下发根,脑后扎着一根长长的辫子,此发型算得上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丑的发型了,由此算来,这具尸体顶多也就两三百年的时间,甚至更短。尸体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脚有鞋袜,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众人又对棺材里的尸体从头到脚仔细瞧了一遍,见是位穷主,没有半点彩头,也就失望了。有人不甘心,便折来树枝,对尸体捣鼓一番,仍不见有硬物,也只好作罢。
那尸体见了空气,没一会儿,皮肤就开始渐渐变黑。现经众人这么一折腾,便面目全非了。
封祖强见空欢喜一场,便有点不耐烦了,挥手撵道:“大家别看了,继续干活去。这边留下几个人,把整个棺材挖出来,抬到一边去,然后在原位往后几米处,挖个坑埋掉。”
正当要合上棺盖时,突然有人眼尖,喊了一句:“快看,那尸体动了一下!”两名抬棺盖的人吓了一跳,扔下板子往后跑了几步。其他人听了,又围了过来,但都站得远远的,谁也不敢近前。
封祖强见状,便骂道:“真的假的?别乱开玩笑,会吓死胆小的。”那人道:“我应该没看走眼。” 封祖强听了,笑道:“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好怕的,大家别少见多怪。”
山里人见过僵尸的也不是没有,总会有那么几位,封祖强就是其中之一。其实僵尸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传说大多是骗人的。
试想一下,埋在地里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尸体,就算不腐烂,发生尸变,但其关节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灵活,就算能蹦跶几下,那又如何?
再说,未知的才会令人产生恐惧。就象之前开棺的那一刻,众人心里理所当然地认为,里面会是一堆枯骨,结果突然看到一具活生生的尸体,才会被吓得一跳。而对于已知的,即便也会令人感到害怕,但却少了那种心惊肉跳的恐惧感。
有了队长的带头,众人便渐渐靠近棺材。果见那具尸体四肢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其就像是吃到耗子药的狗子,只会躺在地上抽搐,根本不可能跳起来咬人。
众人看了一会儿,只见那上具尸体抽搐的频率变快了,弧度也越来越大。封祖强大手一挥,叫道:“大家去拿绳索来,把他捆个结实,省得他蹦出来。”
于是,众人解下土箕上的绳索,在封祖强的带领下,几个胆大的一起动手,把那具尸体五花大绑。看样子,就算是只活生生的猛虎,也挣脱不得,何况僵尸?
封祖强又道:“看来这下大家也无心干活了!谁跑一趟,回去村里说一声,看这尸体怎么处理为好。”之前最先挖到棺材的封世成抢先道:“我去,我腿脚快……是向村长报告吗?”
封祖强想了想,摇头道:“若跟村长报告,他职责所在,就要上报。到时上头知道了,就会公事公办,这样不好。还是跟老村长说,请他老人家拿个主意。村长见没人向他报告,他巴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事,等上头知道了,这事早就过去了。”
……
老村长封百泰虽已不做村长好多年,但余威仍在,且又见多识广,村里有什么邻里纠纷,不方便闹到村委会的,便会来请他分解。
封百泰得知情况后,便派人去询问村里几位上年纪的老人,最后确定了那个坟墓并非同宗先人所有,也不是邻村葬的,其来历不明,是个无主的坟墓。
听完报告,封百泰也就释然了。他抽了两口土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然后慢悠悠地对封世成道:“叫他们把那具尸体挂到水尾桥旁的电线杆上,先晒他个三五天再说,看他还能蹦跶不。”
水尾桥头是村里屠宰牛羊猪狗等大型牲畜的地方,那里冲洗方便,又不会污染中上游水源,只是久而久之,那里便成了煞气聚集地。
封世成欲走,封百泰又叫住,交待道:“注意,运尸体时不能进村,要绕开走。”
很快,那具尸体便被吊在水尾桥的电线杆上,任中午大毒的太阳暴晒。
山里挖到僵尸的事,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众人纷纷前去观看,男女老少皆有,除了胆小的。只是有些人按捺不住好奇,一时充当胆大的,结果看了晚上会不会做噩梦,那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傍晚,当我的好奇心战胜恐惧,放学后跑去看时,那尸体早就不动了。远远望去,一根绳子吊在电线杆上,跟枝丫上一个深秋的虫蛹差不多,偶尔有风吹来,一晃一晃的。
回来后,我问先前早去看的人,都说“去看时就已经不动了,都是封祖强等人在骗人,根本不是什么会活蹦乱跳的僵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