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晆用力睁开浮肿的双眼,依稀能看见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站在那。
崔瀚苦笑着介绍:“此乃吾妻韦氏,与韦琬是亲姊妹!”
“你家婆姨有几个姐妹?”李晆有些咬牙切齿。
“满共就三姊妹,长姐婚配吉王,二姐为我妻,至于三妹,殿下您方才见到了,除却脾性泼辣些,倒是......倒是.....像个女娃!”崔瀚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崔兄,咱能商量个事不?你蹲地上让程述揍一炷香功夫,要不我这口气下不来!”李晆浑身发抖,就是身边没趁手的兵器。
崔瀚几步跑出大门,只留给李晆个潇洒的后脑勺。
伟大的雅嗣王很伤心,因为自己身边全是骗子,尤其崔瀚这斜眼,非常阴险,明知道韦琬跟自己的关系,还他娘装了一路,要说这家伙在长安没有预谋,路边的野狗都不信。
“不愧是咱家看上的女娃,四郎万万不可放过,有她在,府里才能安生!当初崔瀚跟老奴商议良久才找的吉王作保,要不定叫安远郡王家给占了先。”老太监推开门,一脸欣喜的解释。
“就那母老虎也值得您看中,我不如娶程述的妹子去,听说使得了二十斤的铜锤,往后家里杀猪宰羊啥的也不用厨子动手,她一人就能办喽,您老觉着如何?”李晆觉着需要整顿门风,免得老家伙总给自己找麻烦。
老太监不搭话,掀开李晆的盖脸布仔细打量一番,这才赞道:“啧啧,一瞧就是留着分寸,连牙都没掉一颗,这闺女对你还是有情分的,往后不许再提程家那群棒槌,免得气到列祖列宗!”
......
晚膳时,程述端着碗汤饼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犹豫半天才壮着胆子询问:“主家,主家,您瞧,这是张厨子给您煮的汤饼,里头还搁着半段咸鱼,闻着味都香。你要不搭话,我这就给您送进来啊!”
李晆的屋里静悄悄,程述却如临大敌,白天不但没拦住发飙的韦琬,还主动暴露身份,害得主家被揍成猪头,要是问责起来,自个肯定排罪魁祸首。
程述推门进屋,随时做好挨打的准备,却半天没听到动静。大着胆子抬眼一瞧,不由得大喊:“快来人,快来人,不好啦,主家不见咧!”
张厨子提着菜刀,头一个冲进屋子,然后是徐怀恩和崔瀚,那帮子游侠排在最后。
几十颗脑袋挤进来,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老太监被拥在最里边,差点背过气去,骂骂咧咧教训道:“退,都滚出去,屁大点地方也不知找找,赶紧的!真要被歹人绑去,谁也活不了!”
......
李晆此时正蹲关墙边大号,不是他不讲卫生,而是骆谷关的茅厕太过恶心,别说拉,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本想着找个净桶屋里解决,又不愿顶个猪头出门讨要,只好趁着晚膳没人的功夫偷偷溜出来。
大唐的衣裳太复杂,长袍里边还有亵裤,外观类似后世的连体丝袜,裤腰处还得用根绳子给勒紧,免得走几步就掉下去,方便程度远不如魏晋开裆裤,上个茅房都得解半天,一不留神就会弄裤裆里。
正舒坦着呢,一个身影鬼鬼祟祟朝李晆这边走来,为了大唐皇室和自个的颜面,李晆坚决不暴露目标,向着树丛里又移了一段,直到确定不会被人发现。
山里的夜色来得很快,黄昏时分便有些朦胧,那个鬼祟的身影寻摸半天,居然朝着李晆的蹲位走来,然后隔着两丈不到的距离也蹲了下去。
“额......舒坦!”鬼祟身影轻叹一声。
同道中人啊,李晆一脸庆幸的想,看来对骆谷关茅厕有意见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卸货完毕,李晆发现个大问题,平日里都会在怀里装两张宣纸备用的,今天居然忘了,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学着程述用竹片刮吧,那玩意需要技术,一不留神就弄得满手都是,指不定还给破个口子。
想朝一同蹲坑的人借,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唐朝,满世界用纸擦屁股的怕是只有自己。山里蚊虫太多,再蹲下去怕会被叮成贫血,咬咬牙摘了把树叶开始擦。
“谁,谁在那?”
被李晆的动静惊到,鬼祟身影顿时大呼起来。
此时李晆如同被一万匹草泥马践踏,靠,居然是个女人,刚才声小没注意,现在一吼才发觉,关键自个还没提裤子呢。
“嘘,禁声,想把别人招来么,天色昏暗,方才我啥也没瞅见,你拉你的,我走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当此事未发生如何?”李晆半蹲着边提裤子边说。
女人似乎也反应过来,小声咒骂道:“呸,登徒子,今日之事你敢说出去,明日就让你挂关门上风干!”
李晆不搭话,大唐裤子关键时刻总出问题,不是提不上去就是找不到裤绳,正着急忙慌的的时候,不少火把朝着关墙靠近,程述的大嗓门尤其突出:“主家,主家,娘个耶耶咧,您要是有火头就冲俺老程一个人发,可不敢寻短......哎呦!”
李晆失踪引发的效应开始显现,守关士卒可不想背上残杀宗室的罪名,于是乎漫山遍野的火把连野狗都无法躲藏。
李晆实在受不了半蹲姿态,索性站起来打算早点穿上裤子,免得到时丢人,结果那女人也同时站起身开始穿系。
“姑奶奶,你躲好就成,我去把人引开!”李晆哀求道。
女人还没搭话呢,程述已经大吼起来:“那边有人,快去瞧瞧,指不定就是他掳走主家的!”
这下想躲都躲不了了,几十根火把瞬间靠拢过来,有心急的已经把横刀都拔了出来。
李晆和那女人现在的姿势很尴尬,俩人都在跟裤子搏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外一种情况。
“瞎吵吵什么,没见我正赏月么,赶紧滚,快天黑也不消停。”李晆恼羞成怒的骂。
人群里有眼尖的又喊道:“琬小娘,你怎地跑这野地里来,二娘子还在寻你呢!”
骆谷关里能称小娘的只有崔瀚那边的女眷,再带个琬字,傻子都知道那是韦琬。李晆瞪大浮肿的双眼,努力辨认一番,得到个仇视的眼神后,跟霜打的茄子般焉吧吧的往自己屋里跑去。
崔瀚紧跟在后边,进屋就着急忙慌的问道:“都纳了聘的,你就不能等几日,偷就偷吧,还他娘被这老多人瞧见,虽说往后也是夫妇,可总归有些逾越礼数!”
李晆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大门:“趁我现在还没兵刃,赶紧出去,否则莫怪我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