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苏红柄的父母苏慢、慕容上清要离家一个多月。苏红柄独自在家,得了解放,心中十分的痛快。
话虽如此,苏红柄也不是没人管教、就只知道傻玩胡玩的懒人,对于修炼上的功课还是一样不落,甚至可以说,比之前更加的努力。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自父母外出的第七天,苏红柄就隐约能觉察到这水磨钢鞭内蕴含的灵力。再把这条钢鞭耍起来,可就大不一样,一招一式之际,仿佛有雷霆霹雳之势————毁天灭地说不上,但摧毁自家后山这片小树林子不成问题。苏红柄心里面明白:自己已经跨入了【通灵】境界,再往下练那就是【化形】了。
不过人只要一达到目标,就容易懈怠。
苏红柄这相当于是提前完成了跟父母约定的目标,自己心中大喜,便决定犒劳犒劳自己。自己买了些顺嘴的好酒好肉,在家自斟自饮,颇为满足。但几天后就腻味了,于是寻思着,趁父母不在,自己又已经练到通灵境界,不如出村去要找些乐子。
苏红柄说干就干。自己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带了几张大票,一些零钱;一块银元,还有散碎的银两。
这大票、零钱,就是大汉朝廷发行的纸币,但如今郭子威将军把控朝政、汉王形同傀儡。大汉境内,有不少地方的豪强自立政权,与郭子威对抗。在这些地方,大都自己发行“本国”的纸币,那当然是不承认朝廷印的钞票。
苏红柄所在的幽州,虽然属于大汉管辖,但在民间,这些纸币能花的地方是越来越少。尤其云龙山一带地处乡间,百姓更认银元、银两;故此苏红柄既带纸钞,也带银钱。
苏红柄虽然也觉得麻烦,但想到此时,那些大汉与地方叛军交战的省份,人们以物易物、甚至强取豪夺————和那些地方一比,这已经算不错了。
带好了钱,剩下的就是自己这把水磨钢鞭。苏红柄本来想栓根绳子,直接背在身后,那多威风;又一想,带着这渗人的大铁条招摇过市,也太嚣张了一点。于是还把它装在套子里,在手里一提。
苏红柄浑身上下收拾的紧衬利落,提钢鞭、迈大步走出家门。自己想了想,出村不到几里地就是本乡的集市;距离集市不远,有座梅花庄园,是专门娱乐消遣的场所。自己有些年没去逛过了。好,就奔那里去。
苏红柄出村子,沿乡间土路一路奔南走。走不多时,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小商贩,沿着土路坐地摆摊,很是热闹。
这里还没到集市,距离真正的乡镇大集还有一些距离。这些商贩呢,就是赚来往集市过路的钱,买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儿。什么首饰珠宝、古玩字画、花鸟鱼虫、小黄鸡小兔子……假的居多,但买的人也不少。还有算卦卖艺的、甚至拉客的窑姐,不一而足。
苏红柄溜溜达达,东看西看。他对花鸟鱼虫、古玩字画了解不深,也就是随便看看。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一股香气扑鼻。往前看,有一大群人围着什么,在那边看。
苏红柄本不想看热闹,可是就觉得自己手腕上墨玉镯子隐隐发热。一路上都没这种情况,单到这里出现了异常。苏红柄觉得那边必然有什么东西,与自己的镯子共鸣了。于是也凑上前去,挤在人堆里观看。
苏红柄来到切近,先没看见人,而是看见一座大毡房,看样子是临时搭的。这个摆摊的人,是坐在毡房前面买东西。苏红柄心里觉得奇怪,这地方做买卖的,都是一张铺盖一兜货物,这人好大的排场,居然还搭了一个毡房。
等他人挤到人群前面,才看清楚那摆摊的小贩。此人穿一身麻布短衣衫,歪戴头巾。黑头发带点自来卷,岁数不大,是个男的。打着耳钉,大眼睛,有点鹰钩鼻。
他面前铺着毯子,毯子上面放着一些三彩陶瓷,还有一些药瓶。除了这些,最显眼的,是支着一口大锅。下面点着火,里面熬着什么东西。这香味,就是从锅里发散出来的。再看边上,立着一个牌子,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
天竺佛药。
哦,这锅里熬得是香药。苏红柄仔细看了看,那些三彩陶瓷也都是菩萨像居多,最多的是骑白象的菩萨。六牙大白象、雕刻的圆润饱满,看着倒确实是不错。还有一些小挂坠,有的是玉佛,有的是手指粗细的降魔杵。
这小贩在这边一边熬药,一边说话。苏红柄一听,这人要说口音,不算很重,但有些地方听着却特别奇怪。感觉着,他可能是个外国人,但本地话说的还不错。可在细微之处,那个发音错的,就十分的离谱————应该是根本不知道,绝不是方言口音可以解释的。
就听小贩说道:
“要说我们这个药,那个用料,可以说是相当的别致。东方的雪莲,西方的龙宝……无一不包,无一不包呀!”
“但是这药的妙处,可不在这药里面。那它在哪呢?哎,您瞧好了,就在这口锅里。”
“这说白了,它叫一口锅;说俗了,这是聚宝盆。”
“您可别不信,这聚宝盆,能聚天地灵气,再加上我这一把无常火慢慢的煨,才有咱这包治百病的天竺佛药。”
苏红柄看着小贩摇头晃脑,说的还真起劲。自己跟人们,一起往他的“聚宝盆”里看。倘若他说的不假,这个“聚宝盆”,和自己手上的墨玉镯原理应当差不多。
周围人议论纷纷。小贩看起到了效果,说的更起劲了。手舞足蹈,双手在面前一上一下,“啪”的一拍,喊了一声:
“嗨!”
众人吓了一跳,小贩又作凝神聚气状,双手左右分开、白鹤亮翅的架势,随即又在胸前一拍,喊了一声:
“哈!”
看客们哄堂大笑。小贩说道:
“莫笑!莫笑!我这是聚天地的灵气呢,马上的,这宝贝就来了!”
说着话,这小贩手指一勾,看似是无意之举;苏红柄就觉得手臂上墨玉镯向下一出溜,眨眼间从大臂到小臂,小臂到腕子,再滋溜一下————已经跑手背上了;自己觉出不好,五指内扣,想把镯子攥住。手指刚一动,就感觉镯子就着指肚一借力,空中打着旋奔小贩那边去了。
那小贩十分吃惊,也几乎是瞬间,随手一抄,把墨玉镯给接住了。抬眼一看,朝苏红柄一乐,笑道:
“各位,看我说的不虚吧?宝贝给聚来了。那位,您受惊了。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当然不能白拿您的宝贝,自当奉还于您。您是个有缘人,来,咱俩毡房内叙话。老二!出来帮我接着熬这锅药。”
说着话,小贩转身,绕到毡房后面去了,敢情是后面也开了一个门。而从前门里呢,出来一个人,接替他的位置继续在毡房前熬药吆喝。这人打扮和他差不多,就是长了一部大胡子,面貌略显凶恶。
苏红柄一看,周围人不嫌事大,都给小贩叫好。自己心里暗呼倒霉,不该来看热闹。自己不知道这小贩是好是歹,听他的口气,倒是很客气。可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讹自己这墨玉镯呢?况且,刚才镯子凭空被吸去,他又接的轻巧:这小贩八成也是个修真者。
想到这里,苏红柄夹着十二分的小心,拎钢鞭分开人群,朝毡房后面绕去。心里打定了主意,这小贩要真和自己耍鸡贼,自己手中这把水磨钢鞭,头一仗就先把丫脑袋开了。
苏红柄来到毡房后面,一看,果然有个后门,挂着门帘子。用长条包袱挑开门帘,迈步走了进去。毡房里面空气十分的浑浊,满满登登堆着大小的箱子,中间有一张矮桌,没凳子。那小贩盘膝而坐,坐在桌子后面。
小贩见苏红柄进来,一眼就看见他提着的长条包袱,暗吃一惊。因为刚才苏红柄挤在人堆里,这个长条包袱也掖在人群当中了,小贩没看见。此时一看,这包袱异常的沉重,隐隐透出寒气,恐怕是一件沉重的法宝。似这样的重家伙,天克自己的法宝啊!虽然自己的法宝也算是重兵刃,但毕竟沾一个“巧”字,碰上真正的硬家伙,可要小心几分。
苏红柄也没和小贩客气,直接坐在小贩对面。手一伸,直接说道:
“给我镯子,快点。”
小贩笑了笑,乖乖把墨玉镯递给苏红柄。苏红柄接过来,看了一眼,没啥毛病;套在腕子上,立马试了一下吸收天地灵气,也都正常,这才放心了一点。
小贩看了看苏红柄,说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苏红柄拿回了墨玉镯,戒心已经没那么重了,直接答道:“我叫苏红柄。你也是修真者吧?你叫什么?”
小贩微微一笑,道:“我叫欧阳神逸。”
苏红柄点点头,礼貌的说道:“哦,你好。你是复姓啊,还是挺少见的。哎,不过我妈也是复姓。”
欧阳神逸一听,心里十分的不悦:这小子,是个修真者没错,可是见识也太浅薄了。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听说过。自己在玄界也算小小的有腕儿……哼,倒要看一看,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欧阳神逸笑道:“方才只是个小小的玩笑,我也是远道而来的修真者,来幽州愿意多结识几个朋友,所以才试探试探。既然兄弟你有这个‘镯子’,那想必,你也清楚我这个‘聚宝盆’的原理。”
苏红柄顺杆爬,说道:“是呀。哥们儿你的‘聚宝盆’,也就是个聚气的玩意儿。要说的话,应该比我这个墨玉镯子厉害。所以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讹我这个镯子。你这都能吸法宝……”
“是呀,是呀。”欧阳神逸打断道,“其实这不是我最得意的法宝。我最得意的,是这件法宝,也算是一宗兵刃。哥们儿你瞅瞅,这是什么?”
说着话,欧阳神逸从矮桌下面取出一个物件,上面盖着块黑布。说是取出来,实际上也是凭空祭出来的,只不过欧阳神逸为了不让苏红柄看出自己的能为,故意隐藏了手段。
欧阳神逸把这东西放在桌上,这玩意儿立住了。苏红柄倍感惊奇,既然能立在桌子上,这玩意儿的底必然是平的。这是什么兵刃?看长短,约有人的小臂一般长,难道是个平底的短把锤?
“请看。”
欧阳神逸说罢,扯下黑布,就见桌子上稳稳立着的,乃是一个铜铸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