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驾崩了,灵堂设在乾清宫,皇后娘娘让您即刻前去为先皇守灵。”
在和婉的伺候下,穿上了素色的宫装,连头上戴的发钗,全都换成了白玉质地的簪子。
“现乾清宫都有哪些娘娘去了?”
顾留白取下头上有些繁冗的绒花,轻声问着。
“各宫的妃子基本都到了,就等婉嫔和娘娘您了。”
“知道了。”顾留白心下了然。
婉嫔至今还没去,她大概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一朝天子一朝臣,连这巍峨的宫墙也是这般。在先帝死后不久,椒红的砖瓦,颜色也黯然不少。
“娘娘,咱们要坐以待毙吗?”
和穗将裹着姜末的帕子塞进顾留白的手里。
一会儿她们这些后妃到齐可是要哭灵的,若是她家娘娘眼中无泪,失了礼,可就不好了。
更何况如今群龙无首,正是乱的时候。
“等吧。魑魅魍魉都还没出来呢。”
得到顾留白肯定的回答,和穗向后退了半步,快要到乾清宫的门口,将手中的菊花插在顾留白的云鬓边上。
“皇后娘娘,妾身来迟了。”
顾留白行了一礼后,神色凝重,向左右看看,距离灵棺最近的静嫔向后退了半步:“惠妃姐姐,您说,皇上怎么如此狠心,就这样抛下我们撒手人寰。”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说掉就掉,痛苦的表情,比站在顾留白面前的皇后,表情要走心的多。
“静嫔,你若是真舍不得皇上,本宫可以成全你。”
静嫔的哭声戛然而止,这一停,让其他做做样子的哭声显得格外可笑。
皇后娘娘不满静嫔,更不满这些妃嫔,美目一瞪,吓得妃子们恨不能缩着脑袋。
“皇后娘娘,臣妾去给皇上上柱香,人死如灯灭,您别伤心太过,咱们这些妹妹,往后靠您的日子还长。”
顾留白的话,让皇后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得意。
紧接着在人群中寻找着婉嫔的身影,发现没有后顿时垮了脸:“妹妹可见着婉嫔了?”
心里对婉嫔恨的不行!
这个时候,是存心给她和赵淳安找不痛快吗?!
“婉嫔?妹妹还真不知。要不娘娘打发个人去问问。”
顾留白顺势抚掉皇后的手,滑腻冰冷的感觉,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垂眸,斜眼,和婉适时地递上一柱香:“娘娘,咱们该去了。”
顾留白向皇后娘娘告罪,跟在灵官的身后,围着皇帝的灵柩慢慢转着,思绪飞到了陇南。
这个时候,顾如忱和赵淳珉一行,该从陇南往回走了。
宗正和朝廷的文武百官在外殿候着,四皇子赵淳安也在其中,几方为皇位的继承吵个不停。
“皇上突然驾崩,传位诏书还未写,因此,由二皇子继承大统有何不可?”宗正指着礼部尚书的鼻子骂。
吏部尚书反驳道:“二皇子是罪臣,就算他贵为皇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皇位,理当由四皇子继承!”
“不!纯……八皇子还在陇南,是皇上唯一册封为王爷的人,要立,八皇子首当其冲!”户部郎中叫嚷着。
“二皇子!”
“四皇子!”
“不,八……”
一群人争吵不休,唾沫星子四溅,竟无一人脸上流露出哀恸之意。
四皇子跪在蒲团上,一沓纸钱烧的只剩下两三张,火苗舔舐着他的指尖,零丁的火星子溅到他的身上,留下灰褐色的斑点。
从知道皇帝写下那道密旨后,他便跟失了神智一样,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别吵了,先帝的传位诏书在我这里。”赵淳安语出惊人。
“什……什么?!”
“你手上有先帝遗旨!”
宗正和吏部尚书同时开口,互相对视一眼后,目光都落在赵淳安的身上。
“现在圣旨就在先帝的桌案上,你们想去看,就去看吧,”赵淳安说完这句,接过奴才递过来的新的一沓纸钱。
卷成一团,全部丢进火炉里,冲天的火光蹭地一下,从炉子中升起。
支持四皇子继位的吏部尚书不免有些欣喜,他攥紧宗正的手腕,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先帝留下遗旨,为了不失公允,宗正何不同微臣一道前去看看。”
“去就去!本王到要看看,先帝究竟属意的是谁!”
然而还没等走到门口。
乾清宫的门口出现一个意向不到之人。
“二……二皇子?您怎么在这?!”监管宗人府的宗正有些迟疑道。
他属意的是二皇子,但是二皇子如今并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听闻父皇走了。所以想来祭拜一下。”
二皇子关进宗人府有一段时间了。岁月压垮他的腰,生活打碎他的脊梁骨,不少官员都惊诧于这样的二皇子殿下。
只对方炯炯有神的眼睛,明晃晃地在说:不行吗?!
这个时候朝臣都不敢出声,那圣旨还未读,谁敢说皇上不会属意二皇子?
吏部尚书虽然对四皇子上位更有把握一些,但一想到先帝晚年残暴的手段,心里都泛起嘀咕。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扭头看向神游天外的赵淳安。
这个时候,赵淳安已经无形中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四皇弟,别来无恙,二哥在宗人府里,可想你的紧。”
赵淳安手一抖,纸钱从他的指尖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
秋风萧瑟,那纸钱又从地上席卷至半空中。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刀光剑影。
“二皇兄,父皇尸骨未寒,您要违抗他生前下的旨意?”
二皇子上前,一把揪住四皇子的领口:“那我问你,父皇究竟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四皇子从蒲团上站起,跪得有些久了,脚下踉跄几步。
“二皇兄在怀疑什么?怀疑是我杀了父皇吗?”
二皇兄摆明了就是在质疑皇帝死的蹊跷。
“二皇兄,不管你相不相信,待父皇的棺椁下葬后,登上皇位的只会是我。”
四皇子在二皇子的耳边小声说着,丝毫不怵,抄起桌案旁的茶盏砸在地上。
清脆的响声,不禁引来了大批御林军,连天边躲在云层中的月亮,也悄然露出来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