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今天不去找阿喜了么?”
“阿喜,阿喜,对,我要去找她。阿喜……”
李节喃喃自语道。
但他依旧坐在餐椅上,眉头紧锁着,眼睛来回转动,仿佛在努力思考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不明所以地拿起了桌上的餐叉,动作极为迟缓地叉着盘子里鸡蛋,仿佛陷入了谵妄。
“儿子,阿喜是高个子还是矮个子来着?”
听到问话的李节缓缓抬起头,他的表情是那样的迷茫,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痛苦……就像是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一样。
李节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哑着嗓子问道:
“阿喜……是谁啊?”
我欣慰地露出笑容。
其实小节的梦还没有做完,但他已经完成了最艰难的部分。再往后的日子里,我与小节每天都会在梦中相见,一同向我们伟大的母亲祈福。
我们会与世界各地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无所顾忌,似孩子一样在母亲身边赤身裸体,跳跃扭摆。
火焰的帷幕偶尔被风吹开,露出中央花岗巨岩上那尊母亲的雕像。
我们围着环形篝火疯狂喧嚣,为神消除了可怜的后代的痛苦而顶礼膜拜,我们会在头顶漂浮的倒吊着的献祭者的注视中过上几百年的无忧生活。
我们精神互通,灵魂不灭,背叛者已经消亡,只有文明的火焰在永恒地跳动。我们无需交谈,心底只剩下最坚定的信仰。
那就是我们伟大的母亲!
……
阿喜失踪后的第十个月。
窗外漆黑一片,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黑暗淹没了。我打开李节家的房门,熟练地开启淡蓝色的昏暗的灯光,来到冰箱门前。
我将冰箱里被塞的无比拥挤的食物一一取出,里面逐渐露出了一排排精巧的保鲜盒,或红或白或粉的肉块安静地被存放在里面。
阿喜失踪的那一晚,也就是李节三十岁生日的那一晚,我看到李节,我的儿子在午夜十二点准时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旁边正在睡梦中的妻子,神情突然表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与坚定……
他拿起了自己蓬松的枕头,看着阿喜平静的脸颊,重重地闷了上去……
过程中,阿喜的手脚在空中徒劳挥舞着,大概三分钟不到,便停止了挣扎。
可怜的女孩。
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丈夫竟是神的后代,自己便是那个可怜的祭品,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在一片绝望的黑暗中死去了。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哦,我可不是什么偷看儿子私生活的变态女人。我只是白天的时候就在他俩的卧室装好了摄像头而已。
当时的我一直站在他家的门外,内心焦灼地等待着屋内正在发生的神圣的祭祀。
我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必须要保证儿子的仪式顺利进行。
等看到屏幕中的一切都结束后,我打开门,与处在神游中的儿子一起处理了阿喜的尸体,把她认真切割成块,装进那个两年前,我为他俩精心挑选的巨大的冰箱……
那一夜是那么的静谧而喧嚣。
在李节未忘记阿喜之前,我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是他亲手杀掉了挚爱的妻子,不然没等他完成转化,就会被这血淋淋的事实吓疯掉。
可怜的阿喜,我曾真心喜欢过这个女孩,现在更加喜欢。
爱不就是奉献么?
……
十二点到了。
李节准时推开卧室的房门,似梦游般坐到餐椅上。而坐在对面我将早就准备好的盘子推到他面前。
“咔嚓咔嚓”
静谧的屋内传来小节咀嚼肉片的声音。
今天吃的是心脏。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平和而幸福,仿佛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中一样满足。
我当时也肯定是这么满足的吧?我是说当我吃着李节的爸爸的肉的时候。
想当初,我发现他爸爸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时候,那伤心的程度与李节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要不是怀着李节,我都要跟着他爸一起去了呢。
我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李节,不禁思索着: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来着?
阿喜失踪的第十二个月。
“儿子,这是你李姨家的女儿,阿丽,仰慕你很久了,长得也不错,妈给你联系联系?”
我将手机放到李节的面前,让他看着上面的照片。
“嗯……看照片还可以。”
说完,他便转过头继续整理着新成立的公司材料,然后继续说道:
“虽然我心里总是很不舒服……不过,就定在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