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以上这些都还只是她的推测,不过,真不真的, 也不打紧了。她之所以没有插手丁强的死, 也是在验看胡秀秀这言灵能力究竟如何。
再说丁强死得冤吗?要说他冤, 那些曾经被他祸害过的姑娘们都能上哪说理去?
所以, 死就死吧,罪孽深重, 不冤的。
“失踪的那个呢?”不是说韦家的人已经找了大队长,怎么没什么动静啊。
提起这个, 沈继的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嘲讽之色, 不过很快就一闪即逝,只说了一句:“要不了多久会找的。”
这边两人闲聊着, 不一会儿, 远远就听见有人喊着“韦钧”的名字,声音由远即近, 看样子是朝这个方向来了, 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确实是在找人了。
沈继看着她身后空空如也的筐子, 上前一把提了起来,边走边说:“我帮你。”
清音愣了愣, 他这动作也太快了,她方才站起身来,他就已经大步走远了。
行吧, 想打就打吧,也没人想争。
她慢腾腾的跟在沈继后面过去,干没干过活的, 一看就知道,沈继动作麻利,不大一会功夫就割了满满一大筐子猪草,看那个量,比她平时割两天的还要多。
清音不由抽了抽嘴角,这重量可不轻啊……没想到沈继已经背起了筐子,他指着另一边往村子去的小路,“从这里回去。”
看他那样子,显然是没打算去帮着找人。
清音就更没兴趣去找人了,更何况,还是找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回到村里,大多不上工的青壮们都出去找人了,看他俩一起回来,其他人也没大惊小怪的,这会且都事忙着呢。
先是淹死个人,再是失踪了一个,这会哪有功夫八卦知青们的动向。沈继更是淡定,把猪草帮着倒出来,背起空筐,俩人就回了知青院。
知青院的院门锁着,钥匙不在他们这儿。得,这是都出去找人了。
“累吗?”沈继问她。
清音摇头,“还成。”就是想回去洗洗。
沈继看着她,她也没避开他的视线,沈继就笑了,“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清音没拒绝,这世上能怎么着她的人,想来是没有的。
两人又顺着刚刚那条小路,七拐八绕的爬上了一个小山坡,说是小山坡,其实并不算小,至少翻过去,得花二十多分钟。
清音寻思,这要不是自己来了,体质得到明显改善,凭着没怎么吃过苦的原身那副身体,别提翻过去了,恐怕爬上来都难。
不过翻过来之后,她的脸色终于好看点了,沈继看着她这般,明显也放松多了。
“就是这里。”他指着一个地方道。
这地方还真是隐秘,沈继把一处缠绕着花草藤蔓的地方拨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他小心的钻了进去,又朝外伸出手来接她,“来,小心点。”
下洞口处的石块有些陡峭,如果不注意,确实有些滑。
清音也没扭捏,搭上他的手,被他握住,直接拉了进去。
一进去,就有一股子凉风扑面而来,清音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里面还游着鱼。
洞里空间很广阔,并不阴暗,因为有风自对面袭来,可见这里并不是密封的。
沈继已经挡好洞口,示意她跟着他进去,两人从鱼池边的右侧小路上过去,进到一个小山洞里,里面竟有一个灶台,上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两个大瓮,瓮上压着青石板。
灶台的另一边上面放着一盏油灯,他点上油灯,小山洞里顿时就亮堂起来,清音这才注意到小山洞再往里走,竟有个石炕!
石炕上收拾的很干净整齐,有炕柜坑桌,一看就是有人住着的。
沈继把油灯端过来,让她坐炕上去,他转身出去又给她倒了杯水,“这是从里面接的山泉水,烧开过的。”
清音接了,刚刚吃烧鸡烧兔,有他在,确实没机会喝水,她接过去就喝了。
不是特别凉,温温的,口感甘润清爽,确实是山泉水。
没想到这里竟是别有洞天,也不知他是怎么找着的。
“饿不饿?”沈继问她。
清音摇头,“不饿。这里都是你布置的?”
沈继也坐了下来:“也不算是。我是73年下乡的,当时牛棚里有个爷爷是我爷爷的战友,我爷爷叮嘱我有机会就多照应一下老人家。”
其实他当时也不过是才高中毕业,哪懂得怎么照顾人,最多是把家里给寄来的东西分一多半过去,好歹不叫老人在吃喝上面受委屈。
“章爷爷年轻时在战场上受过伤,头上有弹片,当年没能全取出来,后来就经常头疼眼晕……”
病痛的折磨对于他来说尚能忍耐,可是老人家被下放之后,心理上所受的打击要更强烈些。
“这个地方是章爷爷跟另一个老爷子发现的,当时那水里的鱼着实是救了不少人。”
直到现在,章爷爷不在了,另一位老爷子回城去了,他还是按着章爷爷的临终嘱托时常送鱼去给牛棚里那几位。
清音听了这些,心有戚戚焉,沉默了良久,问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实际她想问的是,牛棚里就都是好人吗?比如韦家人……
沈继就笑:“都是烘成鱼干,悄悄送过去的。”
他看着她,又解释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给送。”
清音眨了眨眼,没再问下去。
沈继也转开话题,问她:“最近跟家里人通信了吗?”
“嗯?”
“有时间可以让家里把你从前的高中课本寄过来,多翻一翻……”他像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的样子。
这样的意有所指……清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沈继干脆直接问她:“你想要那个推荐去上大学的名额?”
清音果断摇头,“不想。”
沈继目光灼灼,给人以很强的压迫感,“去上大学不好吗?可以回城,还可以分配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还可以一会学工,一会学农,一会学兵,是吧?”她翻了个白眼给他。
哪怕是翻白眼,也翻得这么漂亮!沈继望着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那你就不想回城去?”
“你难道不想?”她故意道,自动忽略了他话中的意有所指。
想,怎么不想,只是,暂时还不能罢了。
沈继犹豫了一下,问她:“你觉得会恢复高考吗?”
恢复高考?看来他确实是收到什么风声了,她略显惊讶的道:“怎么突然说这个?我觉得以后是会恢复高考的。”
沈继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的惊讶,好像并不怎么真切,只是她好像没想要遮掩……
“你也知道了可能会恢复高考的消息?”他试探着问她。
清音再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她不是后世穿来的,仔细思考一下也知道总会恢复高考的,或早或晚,根本不会一直这么下去,各类人才是会断层的好吧。
现在的大学,不仅学制短,教学内容还杂乱,文化基础也不够扎实,大学的教授导师又大多下放去了,被推荐上大学的人,真实水平究竟如何,那几乎不用明说。
她还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报导,说是七三年时,有一个白卷事件,一个叫张铁生的人,因“手上的老茧”,被认为是上大学的最好证据……此事何其荒诞。
可荒诞的是张铁生本人吗?不,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无辜的,他被卷入了政治场中,是他本人所不能选择的。
从他后来的结局,公审被判刑之后来看,他只是个被卷入政治洪流中无法抽身离开的牺牲品罢了。
这当然只是这个年代万千事件中的其中之一,却也完全违背了最开始实行推荐制的大原则。
在当下,推荐上大学,实行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和学校复审相结合的办法,最终却大多成了“领导批了算”,导致招生的人为操作空间变得极广极大。
群众推荐制形同虚设,开后门成为一种风气。这样漏洞百出的制度,必然是要改革的。
更不用说,十余年过去,各行各业,尤其是科学技术领域的人才储备都出现了极大的偏差,导致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着实是令人唏嘘不已。
所以,高考,代表着真正相对公平的高考,势必是要恢复的。
“自魏晋时起,就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直到隋唐科举制度的出现,才真正开始通过相对公平的考试来选拔人才。”
所以推荐制必然长久不了。
一个政权的巩固与发展,离不开各项制度的建设和完善。古有科举选官制度,现有高考晋升之路。高考必然是选拔人才最为有效且相对公平的制度,经久不会衰。
时代在飞速前进,国内是耗不起的。
所以说,恢复高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含笑而谈,声音清越,字字清晰,明明只是个才刚成年的女孩子,全身上下却闪耀着令人不可逼视的灼灼光芒。明亮而热烈。
他望着她,对她的这一番话心动又心折。
她不知道他此刻有多高兴。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