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是!
他们只是偏心,他们不是他的亲人,所以才能这般明目张胆的偏心!
容六郎想通这些之后, 从来没有过哪一刻,比这一刻更想摆脱掉平阳侯府。
薛岩说他的真实身份极为尊贵, 到底是怎么个极为尊贵法, 他没说,但容六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清音看到这一切,颇有些一言难尽。
她已经查过容六郎绝对是平阳侯世子亲生的了, 从面相上看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那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姨娘。
当初他姨娘来历不明, 是使了手段进侯府的, 进府前就设计了平阳侯世子, 所以是怀着身孕入的府。
她这般入府, 自是不受待见, 老夫人只是因为她腹中孩子才留下的她, 既然进了府, 自然就不会再多过问她的事。
而世子夫人也不是那等容不下庶子女的主母, 毕竟容六郎并不是大房唯一的庶出。
在大家族中, 一般纳妾蓄婢须得经过正室夫人的首肯,才能算一个名正言顺,若不然不仅妾室身份未明,便是其所出的孩子也会受到牵连,身份未明。
如私生子, 外室子等,反正都不怎么好听,将来也会影响到孩子的前程。
容六郎的生母显然是属于身份未明那一拨的,她未进门便先有孕, 还以子胁迫进侯府,自然不受府中人待见,包括平阳侯世子本人。
而她所出的容六郎,要不是容貌与平阳侯世子有几分相似,恐怕也是留不下来的。
只是她命不大好,生下容六郎没两年就病逝了,世子夫人自己有儿子,并无要抱养容六郎的想法。
但说实话,在吃穿用度上,从未曾差过他半分,都是合乎他庶出身份的东西,但也仅限于此了。
容六郎对自己姨娘从前的事是不清楚的,人都死了多年,底下侍候的人也多是后来添置的,根本不知他姨娘一事的详情,故而也没人同他念叨这个。
不过现在,就是容六郎知道了,恐怕也不在意了,他是彻底信了自己不是平阳侯府的孩子。
这叫清音对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但这些也叫她对前世平阳侯府被毒杀一事,有了些许猜测。
凭容六郎自身,便是恨平阳侯府待他“不公”,恐怕对害平阳侯府一事,也是有贼心没那贼胆的,所以只可能是叫人给利用了,还利用的挺彻底,因为到最后他自己也被毒死了。
不管是不是容六郎犯蠢吧,他总不可能是天性就坏,有人利用了他,利用他的人用心险恶,光是防,是绝防不住的。
所以这笔账,她自然要全算在幕后之人的头上。
容六郎……就让他不要再掺和下去了,说到底,他也是侯府子弟,明知他要被人利用作死,她不可能真任由其去死。
后日宴会……她要再想一想,不过薛家么。
呵!
同钱道羽在竹园里下棋打哑迷的,可不正是薛家现任家主,薛平书。
薛平书啊,她之前就查过此人,前礼部尚书。
早已致仕多年,与钱道羽还是同年。
二人是老相识了。
这些人都曾是先太子的拥趸,但她可不信他们到了此时,还会为了一个死去近二十年的先太子谋划。
这其中绝对还另有隐情。
清音靠在榻上翻了个身,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海老夫人,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一个激灵坐起身,随即又摇了摇头,心道,不是吧。
其实从穿来这个世界起,她就有些疑惑,从前有不少原身,或多或少都会被有着大机缘的人,或直接,或间接的搅乱命轨。
那么这一次呢?
这一次,打从她接收到原身记忆起,记忆里的那些人,都算是正常的古人,没有让她觉得格外特殊的。
可现在,不知怎的,清音突然就感到一种违和感,这种感觉很古怪,她说不清,只能从一些行为逻辑上来辨别。
比如这些人要拥立“太子遗孤”的动机。
当然这里面不排除有人就是重视礼教或仅仅只是因为愚忠,觉得先太子遗孤方是正统,他们必须要拥护到底。
但是,这种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可别忘了,先太子身上的谋反罪名至今还牢牢的钉在他身上呢!
再想想先太子那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啊,哪有人真这般长情的。
世人行事多是人走茶凉,所以首要是从利益上去辨别,反而更简单,那就是,太子遗孤登基,对他们有好处。
这个好处是什么呢?
保他们荣华富贵,万年长春?
别开玩笑了,之前说了,这些人平均年龄都六七十岁了,这在古代已经算是长寿的了,便是这事成了,他们又还能再享几年的福?
为子孙后代计?
呵,要真为子孙后代计,那就更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掺和进夺嫡这事中来了。
都说人老成精,这个时候,尤其是皇帝还不知有多久好活的敏感时期,急着跳出来那就是在找死,他们这些精明人能不知道后果?
可他们还是选择出手了,哪怕是隐在暗处,也开始互相串连起来了。
比如专心治学的钱道羽,比如致仕后一直居家郁郁的薛平书,还有几个致仕前身居高位的老臣……再比如为先太子妃一事,一直低调猫着的海老夫人。
海老夫人……清音微微凝眉,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太子遗孤,她不是没怀疑过究竟有没有真正的太子遗孤,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人可能是真的存在的。
为了这个,她将与这事相关的人家都一一看过,无一人面相与皇家有关,看来那人被他们藏得很深。
她并不急着去找出那人,反正想知道的话,只需动些非常手段,肯定就能知道,当下她决定还是要先弄清楚平阳侯府被人灭门的因果再动手。
她不断葫芦案。
……
清音默默在那些参与者中扒拉了一圈,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要说从前的事,这家里不正好有个现成的人可问么!
她祖父平阳侯,不正是他们那一辈人,他身份不低,当年在朝也是实权派,中立一党,所知必然不少,从他这里入手,真的可行!
说来自打她穿来之后,还从没见过那位老人家呢,她在原身记忆里翻了翻关于祖父的记忆,真是乏善可陈。
这也难怪,平阳侯子孙众多,原身与平阳侯接触并不多,肯定对他没多少了解,再加上平阳侯夫人已经过世,平阳侯也没要求小辈初一十五的过去给他请安,除了固定的几个大节日外,其他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
没关系,她早让傀儡去查探过了,平阳侯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平阳侯夫人过世后,他挺能自得其乐的。
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是住在温泉别院里,剩下的时间则会回府来处理一些事务,言行很是自在随心。
只是不知道怎么那么倒霉,前世会被人毒杀了一家老小……
正好这会平阳侯在府里,她就直接过去了。亲孙女求见亲祖父,一般没有断然就回绝的。
从原身记忆里看还不明显,等见到平阳侯本人,饶是清音这样见惯了美男子的人,也不由在心底里惊叹出声,哇!!!
算一算平阳侯今年也六十有二了,但他那谪仙般的容颜,长身玉立的身段,当真是极难得的绝世美男子。
想像一下他年轻时的风采,简直了!
这也就是她,还能稳得住,换了别人试试?
怪不得平时不见人呢。
她打量平阳侯的时候,平阳侯也在打量她,可能是看到她眼中与别人如出一辙的惊叹,看向她的目光颇有些挑剔和嫌弃。
这让她眼皮一跳,忙福身行了一礼道:“见过祖父。”
平阳侯眸光淡淡,微微颔首,示意她坐,等着她道明来意。
清音本来想说的废话,这会儿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她看出平阳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相反他心中自有计较,于是决定拿容六郎说事。
“……六哥身边的小厮旺儿跟孙女院子里的缃儿是表兄妹,今个叫孙女撞见两人在角落里争执,让人去问了才知他们争的什么,缃儿说旺儿编瞎话骗她,旺儿矢口否认,最后说漏嘴,说出了六哥的一桩私事儿……”
旺儿和缃儿的事是真的,只是两人争吵的内容不对,两人是表兄妹,两家有意结亲,不过旺儿最近有些飘,惹了缃儿不快,这才争执起来。
她拿来利用,也只是因为恰好这事能跟容六郎扯上关系。
而且这两人在内院中时常互通有无,尤其是旺儿常哄的缃儿说了不少他们五房的私事儿,这种吃里扒外的行径,叫她实在不喜,早想寻机将人打发出去了。
这会正好拿来利用一番。
“哦?”平阳侯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抬眸看了她一眼,等着她说下去。
她微微垂眸,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道:“旺儿说,说,说六哥做梦,梦中叫嚷他不是咱家的,他亲爹是权贵……底下人嫌他胡说,旺儿哭喊说,六哥后个就要去见亲爹了,他亲耳听到的。”
她说完就不安的看向平阳侯,明显是怕自己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惹他不喜。
平阳侯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倒不是对她,又见她脸色着实是不大好,便放缓了声音道:“此事就到这里,其他的交给祖父。”
清音顿时轻舒出一口气,像是放下心来,又有些担忧的道:“祖父,那旺儿和缃儿……”
平阳侯淡淡的道:“放心吧,送到庄子上去,不会如何的。”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