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正闭目打坐, 闻言连眼睛都未睁开,只“嗯”了一声,示意乐澄不要理会。
今日有几个特殊病人, 她不想让他们多跑一趟, 就都给施了针,离开的就有些晚了。
天色渐暗,有风雨将至。
乐澄得了她的话,驾着马车飞快的行驶起来。
突然,空中一支飞箭直向马车射来, 乐澄一手缆住马缰绳, 一手拔出隐在马车架里的长刀。
一刀砍断飞箭, 那箭头掉转方向, 原路射了回去,远远传来一声惨呼,有人中了箭。
她们很快遭到反击,飞箭如雨, 惊雷阵阵, 马受惊嘶鸣起来。
那伙人训练有素,朝她们围拢过来。
乐澄扔了马缰绳,揽着清音,飞跃而起。
那些歹人却不是普通人,紧追她们其后不放, 清音见之反手抓住乐澄, 带着她往密林中掠去。
天色本就越来越暗,密林中不见天日,十分幽暗,人进入其中, 想要再出来都难,更何况是在里面追踪人。
那些人对视一眼,竟不肯放弃。分了两队人马,一前一后进入密林。
上面说了不想见到活人,那不是她们死,就是他们死。
因为一时无法找到清音二人,那些人很快便失了耐心,开始无差别放箭,不仅放箭,还放的是火箭。
密林中有松木,松树上面有松脂,见火即燃。
这些人是想要将她们烧死在密林中。
清音算着时辰,该来的人就要来了,只是她不能对这些人放火烧林的行径坐视不理。
密林要是烧了起来,其后果不堪设想。
却在这时,密林外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响箭连射,如疾风骤雨般扑将过来。
她等的人来了!
清音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中长剑,给乐澄身上贴了张避火符,让她先去灭火,以防万一。
紧接着,周围惨呼声四起,接连倒下了不少人。
“杜姑娘!”
“小姐在那!”乐澄跟着喊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响起,清音坐在树上朝刘暻挥了挥手示意。
习武之人目力好,刘暻找准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她。
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中。
得知她遇袭的那一刻,他方才得知自己的心意,才知道她于他的意义。
他飞身上树,将清音圈在怀中,从树上抱了下来。
“你没事吧?”他关切的问道,全然不是初见时那般冷峻。
“小心!”清音却看向他身后惊呼出声,将刘暻一把扯到了身后,那支朝他们直射而来的火箭擦着两人肩膀,钉入了身后的一颗大树上。
乐澄一个闪身过去就砍了那个放冷箭之人。
刘暻说不清刚刚被清音护在身后时什么感觉,他下意识拉住她,“先离开这里。”
清音摇头,朝乐澄道:“都杀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杀气四溢。
刘暻眼中闪烁着莫名光芒,眼中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是同她商量着道:“留两个活口。”
清音看向他,压下心头异样,对乐澄点点头,这是同意了。
乐澄领命而去,长刀所至之处,人头滚落。
刘暻对此视而不见,他手下的人却俱都心中巨震,被吓了好大一跳,不过到底都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很快就开始帮着收割人头。
“你心中有数了吧?”清音问他。
刘暻点点头,轻笑道:“就是连累你了,等我给你出气。”
清音瞪他,什么叫给我出气?
他好笑,忙改口道:“多谢你帮我引出他们。”
这事说来,真是无妄之灾。
清音救了镇远侯的事,旁人不知,但一直关注着镇远侯动态,以及军营近况的幕后之人,自然有消息来源。
这也就导致了她救镇远侯一事,还是被人知道了。
她坏了人家好事,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把她打压下去就差不多了,毕竟听说她医术高明,那幕后之人想要留她一命,以防将来有什么不测,需要用到她。
却没想到幕后之人派来教训她的人,正是她压根就不认识,却对她极有偏见的费宥。
费宥觉得她是个大麻烦,又常给倪宝儿添堵,不如借此机会直接杀了她省事。
清音第一时间知道他的这个打算时,心里简直卧了个大槽,这俩人天生一对,喜欢脑补,简直有病!
看来原身家当初不被诬陷,也得因其他事被他们搞死,一门神|经|病,怪不得能凑作一处!
她干脆将计就计,打算釜底抽薪,多扒了一些费县令那狗官败法乱纪,贪污徇私的事。
哪里想到竟然真叫她扒拉出了更大的事。
费县令的后台竟是南地太守吴献。
这个吴献不知因何缘故,竟雄踞南地十余年都没有动过地方。所以他早将他所管辖的南地当成了自己的私家地盘。
他本人就成了这里的土皇帝,反正山高皇帝远,谁能管得着他。
四年前,南地山匪作乱,有百姓进京告状,人却死在了进京途中,此事不知怎么就被递到了御前。
皇帝思虑再三,派了心腹重臣镇远侯前来南地平乱。
清音猜测,皇帝之所以会派镇远侯这个心腹重臣前来南地,想来平乱只是明面上的理由,要不然也不可能平乱之后,镇远侯就直接驻扎在桐城外不走了。
暗地里应也是收到了什么风声的吧,关于吴献这个土皇帝的事,要说京中一点风声都没有传过,那是骗鬼。
本朝官员三年一考核,大多人考核后就会换位置,偶有连任,也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连任超过六年,这是其一。
其二,朝廷有规定,每年都会随机抽派巡察御史出京巡查地方政务。
偏远地区向来是巡察御史所要去的重中之重之地,吴献这个一郡太守、地方大员,没道理会被忽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前来此地巡查的巡察御史,不是被他收买了,就是同他一伙的。
这个目前消息还未传回,时间太短了,不过她有怀疑就够了。
镇远侯迟迟不离开,也不动弹,吴献能忍四年,估计是到极限了。
他利用卯依部,借刀杀人,想要一举解决掉镇远侯这个眼中钉。清音更倾向于,他除了忍耐不了之外,镇远侯手中可能已经握有他的罪证了。
所以他急了。
这次她并未与刘暻有约定,只是凑巧。她要给想杀她的人一个彻骨铭心的教训,让费宥多受些折磨,再弄死他报仇。
至于刘暻,恐怕是一直在等着吴献出招。
他确实是该谢她。
她不知原身那一世时,吴献等人最后如何了,但她知道,没有她出手,镇远侯此次必死无疑。
若是镇远侯死了,刘暻为父报仇心切,难免会与卯依部起冲突。
届时吴献趁机再阴他一把,皇帝可能会迁怒他年轻不知事,坏了南地布局,恐怕吴献这颗巨瘤,还会再逍遥几年。
那他下面的费县令、费宥,乃至倪宝儿、倪家都会再得意数年,这可真是欺负人啊。
“杜姑娘?”见她沉思半晌了,刘暻轻声唤她。
清音回神,问他道:“你们打算几时收网?”
刘暻倒没瞒她:“多则一月,少则十日。”
他们此刻已经出了密林,冰冷月光下,她的脸被月光映的莹白如玉,哪怕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激烈的刺杀,她的神色依然镇静自若,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本来还苦于要如何向她表明心迹,此刻心却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也许他们的相识,是上天注定。
即是天定,那便由心。
时间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他望着少女那张精致清丽的面容出了神,甚至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却又不敢唐突佳人。
显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清音似是察觉出他的意图,朝后退了一小步,眼风朝他扫过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刘暻一愣,追了上去:“我送你。”
清音转头看了看他,轻轻摇头,招过乐澄,抓住她的手臂,“不用。告辞。”
她说完,乐澄带着她便身形一纵,借力踏上了一旁的树枝,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眼前。
刘暻默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直到天黑透了,才收回视线。
方才无限柔情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吩咐道:“先将那姓费的捆过来!”
清音暂时不知刘暻要做什么,作为过来人,她敏锐的感觉到了刘暻对她态度的转变。
凭心而论,刘暻是个不错的男子,生得也好,剑眉星目,英姿俊朗,但他们的身份悬殊实在过大,她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这一世她选择从医,本就对成婚之事看淡了,甚至没作任何打算。
有喜欢的就一起过,没有也没啥大不了的。
她身边不还有乐澄作伴嘛,虽然她只是个没心没肺的傀儡人。但,那又怎样。
她还准备等杜父杜母百年后,四处游历一番,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机会了,光是南地就够她跑好几年的。
清音对刘暻没放在心上,刘暻却已经开始在为以后做打算了。
“刘暻,你再说一遍!”镇远侯听儿子说,待吴献事了之后,就不随他一起回京去了,简直要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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