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阁
沈执清坐在了厅堂上首的位置,摩挲着手里的长箭,“柳直,本相让你查的事情你可查到了?”
柳直:“南街玉石铺子的事情已查清……”
沈执清抬眼,“金鳞台呢?”
柳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相爷,属下有罪!”
沈执清握着长箭身子微微倾身向前,“你何罪之有?”
柳直冲着地上叩首一拜,“相爷您交代的金鳞台属下未去。”
沈执清捏紧了手里的长箭,“为何?”
柳直垂下头,“属下听说宴朝欢私自出府去了双喜楼,还惹怒了相爷,就赶了回来……”
“混账东西!”沈执清沉了脸色,拂袖起身,“柳直,你知不知道金鳞台一事,事关南梁帝的安危,此等要事,若耽误了,你担待的起吗?咳咳……”
“属下愿意领罚!请相爷保重身体!”柳直直起身,仰头看了过去,迎上了沈执清的目光,“可是相爷,今日柴房那大火来的突然,刺客尸体又遍寻不到。玉离跑来报信,只有他嵇宴一人活着出来,此事您不觉得奇怪吗?”
“有些事,你以为本相不知道?”
沈执清迈步走下台阶,将手里的箭矢递过去,“看看这个。”
柳直瞪大了眼睛,“京都傅家,这不是……”
“熟悉吧。”沈执清负手而立,“本相如果猜的不错的情况下,你去查的玉石铺子背后的主家就是傅家吧。”
柳直将箭双手举起,举到沈执清面前,“是。”
沈执清将长箭从柳直的手里拿起,低头看着箭身上的刻痕,再次开口,“本相之所以让你去查这个玉石铺子,是因为当年宴霖在去春日宴的路上与这家玉石铺子起了冲突,随后,宴霖入宫之后,交上去的玉石就出了问题。”
柳直:“相爷是觉得宴大人手里的玉石被调包了?”
“有人跟我说不是。”沈执清想到了那日嵇宴口中的话,捏着手中的长箭转过身,“本相这两天一直没有琢磨出来这其中的关窍,今日傅家这一番举动倒是让本相想到了问题在哪。”
沈执清将长箭在手里挽了个剑花背在身后,转过身来问出声,“我且问你,傅家今日来为什么不杀我,而是直奔宴朝欢而去。”
柳直思索了一番回答出声,“因为宴朝欢是宴霖的儿子。”
“他当年掉包玉石害死了宴霖,听说相爷要查当年宴霖的事情之后害怕宴朝欢找他算账,就干脆将人杀了?”
沈执清:“要杀当年事发就该杀了,可为什么当年傅家没有动作,现在又有了动作?”
柳直思索了半晌,低下头去,“属下想不出。”
“因为宴朝欢是君后送来的。”沈执清声音一顿再次出声,“在傅家的眼里,宴朝欢早不提晚不提,非要等到君后将他送给本相之后再提翻案,就是君后授意。”
沈执清:“傅家急了,来杀人灭口。”
柳直:“傅家是在担心宴朝欢同相爷说什么?”
“没错。”沈执清微微眯起一双眼睛,“那么整件事反推,傅家,皇后,晏家,害怕说出来的事情就只有当年宴霖的案子这件事。”
“若不是掉包,本相就不得不怀疑,雍玦当年向陛下说起玉石为假这件事,里面到底做了多少文章。”
柳直直起腰身,“既如此,宴朝欢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吗?就算刺杀为真,那火……”
沈执清迈步走回了椅子上,“火是他自己放的。”
柳直瞪大眼睛,“他毁尸灭迹,相爷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
沈执清将长箭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方才出声,“火是他的放的,玉离却是他救的,就冲他这一点,本相也会救他。”
“柳直,你跟着本相最久,你应该清楚,本相把玉离当亲弟弟。”
柳直垂眸,“属下明白。”
“至于为什么会毁尸灭迹。”沈执清摩挲着手指,勾唇一笑,“本相会让他亲口告诉我。”
沈执清垂眸,“柳直,你跟在本相身边时间也不短了。今次金鳞台一事,你自请去领罚吧。”
柳直:“是。”
人走了,沈执清伸手揉了揉眉宇。
浮春熬了安神的汤走上前来,“爷,您就这么让柳直走了,金鳞台的事您要怎么办?”
沈执清将支着脑袋的手慢慢放下,“自从先帝废除流云台之后,南梁百姓心里的信仰已丢。现如今南梁帝失踪,北穆王蠢蠢欲动,明日早朝本相会同雍玦提议,前去金鳞台举行迎神礼。”
浮春走上台阶,“那不是陛下才能举行的祭天礼吗?”
沈执清:“是。”
“届时雍玦若请不出陛下,必将落为众矢之,可若是请出,我等也能知陛下到底如何。”
沈执清摩挲着手指,垂下眸子来。
他其实一直在想一件事。
当年,宴霖出事的时候,帝后尚且恩爱。若当年的事情真的同雍玦有关……难不成从那时起,雍玦的目的其实就已经是大业?
浮春:“对了,相爷,刚刚柳直出去的时候,说是忘了一个东西,让我将东西递给您。”
沈执清抬起头,从浮春的手里将纸接来,“什么东西?”
他将纸展开,入眼就看见了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图案,而图案的样式与在雍玦地下密室之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沈执清站起身,“柳直怎么说?”
浮春回答出声,“他说这凤凰纹饰是他在傅家玉石铺子之中见到的刻印,他觉得样式奇特就画了下来。”
沈执清:“本相明日亲自去一趟。”
傅家这个线索看来不简单。
低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沈执清顺着声音转过身去,就看见宴朝欢顶着那张苍白的面容,身上披了一件单薄衣衫,扶着一旁的柱子,朝着他看过来。
沈执清对上对方的眸子问出声,“宴朝欢,你怎么出来了?”
嵇宴扬了扬下巴,“天晚了,相爷打算聊一晚上吗?”
沈执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吵醒你了吗?”
“没有。”嵇宴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打了个哈欠,“相爷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睡觉?我一个人睡不着。”
沈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