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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胜者为王(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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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两人都是重量级选手,可汉子健壮魁梧,妇人痴肥臃肿,哪怕他们是还没正式踏足力量之道的普通人,可若按照金阳既有的经验判断,双方强弱之势也是非常明显的。

可这一刻,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分明健壮魁梧的壮汉,此刻却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申诉,通常情况下,这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而面对他的指责,痴肥臃肿的妇人没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言语,比如主动解释一下他指出的袖中藏镜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要为自己辩解一番的意思。

这平静与其说是礼貌,不如说是居高临下的傲慢与不屑。

她没有为自己的作弊行为解释什么,反倒是那位看起来像是这场古怪较量仲裁人的老者主动站了出来,背对妇人,正面壮汉,目中带煞,似乎对壮汉的指控非常愤怒。

他高举起手中一份帛书,几乎要塞进壮汉的眼睛里,另一只手猛戳其中一个红色手印,那猛烈的力道,如同打桩一般的频率,似要用手指将虚不着力的帛书戳穿一般。

一边愤怒的道:“这份赛状是不是你主动申请确认的?手印是不是你主动按下的?”

被他这般喝问,壮汉那本就因悲愤才强撑起来的气势又弱了一分,却还是强调道:“可她作弊了!”

老者将手中帛书往前塞,几乎就要紧贴在壮汉眼前,他的身体也往前倾斜,本来比壮汉矮了一头的他此刻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壮汉,阴鸷的道:

“这赛状中具体的条款你有兴趣自己去看,我没闲工夫挨个教你,你只需要看清楚最后那附注两条。

第一,任何赛状的申请与签订,都务必慎重,不可视同儿戏,赛状必须在各方主动自愿之下签订才能生效,而一旦签订,则默认为签订各方对赛状内容的完全认可。

所以,只凭这一条,你就没有任何资格抗议,你要么不签,签了就要认。”

“你要么不签,签了就要认”老者这一句话将壮汉的气势进一步打压,心中那团怒火,最终也只能支撑他嗫嚅着低声道:

“可我是因为相信您的仲裁,认为这是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赛,这才签下了赛状。”

老者盯着他,冷笑道:“言下之意,你的失败还要我来负责咯?”

说着他又挥了挥手中赛状,“我好心再教你个乖,看看附注第二条,知道写得什么吗?……来来,你亲自来给我念念!”

壮汉羞恼,本来不想念,可老者一副你不亲口念出来今天这事就别想善了的姿态,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字字读道:“胜……胜利者……不……受……指……责。”

读完这一句,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不仅脸色惨白,身体虚弱得摇摇欲坠,原本魁梧的身体仿佛漏气的皮球一般萎缩着。

老者再次冷笑,斥道:

“你或许还会想,自己一定是被人下套了才会在这样一份赛状上签字,可我得说,你这就是活该。

连这种局面都没有预料到,就敢跟人玩赛状,不坑你坑谁?

难道你不知道,赛状一签,生死不改,赛台之上,生死不悔……难道你以为凭着自己这一身腱子肉就可以在台上横着走吗?

简直是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旁边终于有人不耐烦了,一位很有些混不吝的街溜子青年不满道:“还有完没完……赵老倌,你把这当课堂了?这种蠢货你管他去死,正经事还干不干了?!”

老者瞪了那位街溜子青年一眼,不满道:“他指责我徇私舞弊,处事不公,我当然要跟他理论理论!”

说着,他不再理会身后那彷如枯死槁木的壮汉,上下打量着街溜子青年,他身上除了混不吝的气质,最惹人注意的就是瘦到可称纤细的身体,浑身上下连一两多余的肉都挤不出来。

老者啧啧称奇道:“今天真是稀罕,你小子都敢跟人玩赛状了?……怎么,难道还真有人……”

见他嘴上没把门,街溜子青年恨不得上前堵他的嘴,却只能瞪眼喝道:“赵老倌,别忘了你的职责!”

老者闭嘴不吭声了。

街溜子青年扭头对人群中喊道:“傻柱,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

一个穿着破烂,看起来墩实憨厚得有点冒傻气的半大小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刚从人群中挤出来,便被至少上百双各异的目光盯上了,他似乎对这样的环境很不适应,脚步一点点慢了下来。

人群中有人看不过眼了,骂道:“陈二皮,你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连这样的傻……啊!”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一位同样痞里痞气的青年用拳头狠狠在腰肋处捅了一下,他就痛得发出一声惨叫,后面的话自然也就说不下去了。

看到那被喊做“傻柱”的半大小子浑身冒傻气的模样,明眼人都知道陈二皮玩得什么心眼,很多人都看不过眼,可看看人群中常与陈二皮厮混的另外十几个青年混在人群之中,一副谁敢多嘴他们就要让谁闭嘴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陈二皮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的凶戾之气,让所有人明白,今天要是谁敢开口坏他好事,他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于是,真就没人敢开口了,一个个嘴巴都像是被上了封条一般。

他们素知陈二皮的秉性,要是今天敢坏他的事,他绝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傻小子,值得吗?

他们的这些对话终究还是对“傻柱”带来了影响,本来就迟疑的脚步变得更加迟疑,看他那脚步和神色的变化,让人清楚的觉得,这傻小子很快就会止步,甚至返身回走。

陈二皮那原本瞪向人群一副要杀人全家的凶厉眼神早已收敛,将急切深藏在眼底,脸上浮出热切的笑意,道:

“傻柱子,傻愣着干什么,还想不想去畅春园看你姐姐?

陈老鸨什么人你也见了,我可跟你说,这城里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帮你这忙!”

一身邋遢相,浑身冒傻气的“傻柱子”粗声粗气的道:“可我姐说了,傻柱子就是死也不能跟人玩赛状。”

陈二皮心中更急,众目睽睽之下跟一个半大傻子玩这种手段,他也是很有压力的好不好,忍不住瞥了眼刚才出声那人,心中暗恨,要是今天这事搞砸了,嘿!

可任他心中再如何急切,这个时候也只能好声好气的顺着傻柱子说话,不然,便是他强把傻柱子拽到赛状前签字画押,但凡他心中有一丝抵触,这玩意儿也没有任何一点效力。

所以,他故作惊讶道:“你不是说你家把你姐卖给陈老鸨已经有好几年了吗,她怎么还能与你说这话?”

傻柱子傻乎乎的道:“我姐就是在离开前一晚给我说的呀。”

陈二皮忽然问:“十天前,也就是你离家出走前一晚你爸跟你说过什么?”

傻柱子一脸茫然:“那么久的事我怎么知道?”

陈二皮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问:“那几年前你姐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那真是你姐跟你说的?你确定你个傻小子能记得住?”

傻柱子被他这一问,仿佛陷入时机循环状态。

“是啊……爸妈几天前的话我都忘了,姐姐几年前的话我还记得?我有这么聪明吗?”

傻小子的他自己都忘了,正因为知道自己傻,所以这些年他几乎每天都要数遍的“复习”姐姐离开前一天的点点滴滴,这都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了。

陈二皮脸色立刻冷淡了许多,问:“你还想不想去见你姐姐了?”

思绪被完全搅乱,对自身记忆都感觉混乱不可信的傻柱子忙不迭点头:“见姐姐,见姐姐!”

陈二皮淡淡道:“那还不赶快过来?”

傻柱子不再多想,快步上前。

两人来到赵老倌身前。

全程看完始末的赵老倌当然清楚陈二皮的手段,哪怕他已经做了上千场各种各样的比赛仲裁,对各种奇葩事都早已见怪不怪,但此刻看向傻乎乎的傻柱子依然有些于心不忍。

陈二皮在旁“提醒”道:“赵老倌,作为仲裁人,别告诉我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不清楚!”

赵老倌深吸一口气,直挺起胸膛,脸也板了起来,拿出最专业的态度,取出一份帛书,道:“赛状内容是否都已悉知?”

陈二皮点头道:“知道。”

旁边傻柱子也忙不迭点头:“知道。”似乎生怕答得慢了就见不到姐姐了。

赵老倌看了他一眼,又问:“比赛内容是否都已商量妥当?”

陈二皮点头道:“商量妥当了。”

傻柱子同样点头:“说好了,斗蟋蟀。”

本来赵老倌的第三问就是询问具体的比赛项目。

此界规则,世间万事万物,无事不可比,无物不可赛。

没有任何限制,所以,赛状也不会给出任何限制,具体内容任由参赛各方自行协商,只要大家同意,便是比赛各往心脏捅一刀看谁死得更快或者更慢这样的项目也都是可以的。

只要大家都协商同意,签订赛状前在仲裁人询问下各方均无异议,便可。

所以,傻柱子主动说出“斗蟋蟀”之后,赵老倌也不再询问,而是看向陈二皮。

陈二皮便也点头道:“对,斗蟋蟀。”

赵老倌顿了一下,这时候,已经到了仲裁人义务的他便可以将赛状往两人身前一摊,说一句“签了吧”,属于他的义务便算全尽了,等两人签订赛状,整个流程就算完成了。

可此刻他终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根据规定,赛状通用条款之外,针对具体的比赛项目,可以追加一条更有针对性的条目。”

若把话说得更透一点,如这种斗蟋蟀的比赛项目,可以更进一步对“蟋蟀”本身以更准确的定义进行约束,诸如品种,尺寸大小之类,又比如为了防止作弊禁止在比赛前给蟋蟀服用某些药物之类,用这种方法让比赛更加可控。

这也是他之前怒骂壮汉“不知死活”的原因,签订赛状前不想着堵漏,等到结果出来了人家手段都用出来才抗议,这不就是不知死活吗,连这都没弄明白还完赛状,你不失败谁失败?!

可现在这一对有些不同,他忍不住盯着陈二皮想杀人的目光多提点了一下,但最多也就如此了,现在这种程度勉强也算是他职责所在,也不怕陈二皮事后找他算账。

可若更进一步,那就有“拉偏架”的嫌疑了,到时陈二皮连同他那群二流子团伙向上申诉抗议,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严重点甚至连仲裁官的角色都可能保不住。

对仲裁官来说,最不被容忍的就是有着主观立场的“拉偏架”。

可傻柱子不愧是傻柱子,面对赵老倌冒了极大职业风险的提醒,他却摇头道:“我不需要,我姐说了,我的大将军是全天下最厉害的。”

赵老倌忍着想要用手指头摁着傻柱子脑袋大骂的冲动,面无表情的看向陈二皮,虽然心中倾向非常明显,但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到不偏不倚的。

陈二皮同样面无表情道:“我也不需要。”

赵老倌点了点头,便将帛书摊在二人面前,淡淡道:“那就签了吧。”

见了帛书,傻柱子没有任何迟疑,咬破食指,然后就将滴血的手指用力的按了上去。

反倒是旁边的陈二皮从怀中掏出一枚细针,在指肚上轻轻戳了一下,见有血珠渗出便赶紧助手,然后往帛书上按去,留下一个浅淡的血指印,与旁边傻柱子那个被血糊作一团的血指印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这并不影响这帛书赛状的效力。

赵老倌面无表情的将之收,道:“赛状一签,生死不改,赛台之上,生死不悔……请双方登台。”

陈二皮上台后,赶紧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小罐,露出里面一头蟋蟀来。

围观人群中有对蟋蟀有研究的,一看到这蟋蟀的品相就忍不住啧啧称奇。

可陈二皮却又从怀中取出一些物事,有粉末,有药水,或是外敷,或是内用,给那头威武雄壮的蟋蟀来了个一整套。

傻子也知道他这是在作弊了,这么一整套下来,这次比赛后这头蟋蟀不死也废啊。

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弊,众人也都是无语了。

可见他如此,傻柱子却只是傻呆呆的看着,没有任何要干预的意思。

直到陈二皮弄好,看向傻柱子,问:“你的大将军呢?”

傻柱子却是一脸疑惑的问:“这就是你的蟋蟀,这也太不经打了吧?”

陈二皮现在哪还有功夫与傻柱子闲扯,他可没义务去教他辨识蟋蟀的知识,只是催促,“赶快把你的大将军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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