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人都很好奇晚上言尘在书房里究竟和言济仁说了什么,怎么言济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不停给人打电话,要找什么有名望的风水师来看家宅。
“小兔崽子不知道玩什么花样,哥也信他!还请一些乌七八糟的人来家里!”言文燕晚上也在言家别墅留宿,偷偷和言奶奶抱怨。
言奶奶却一直是儿子的坚定拥趸,叹了口气道:“请就请吧,你大嫂刚走,这家里说不定也不干净的,找人看看也好。”
言文燕没有得到母亲的共鸣,憋了一肚子气,上楼时刚好碰见正在往房间走的言尘,几步上前叫住他。
“言尘!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一回来就闹得全家都不得安宁,是故意给我们找不痛快吗?”
“言尘”转过身,打量了言文燕一番,品评似地说:“五行属金,偏生妒火太重,烧了大好护林,招得满身小鬼。自己都快把自己克死了,还不肯消停点?”
“你说什么!!”言文燕见鬼似地睁圆了眼。
“言尘”却在这时靠近,在她耳畔笑着低语:“姑姑,看着你们都不痛快,我才痛快啊。”
在言文燕近乎石化的瞪视下,“言尘”毫不客气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陆白芷果然很会做人,不仅将言尘原来的房间保留下来,甚至连布置都和以前没有多少变化。
“言尘”进门后打量了一番,似是还算满意,走到窗前挑开窗帘向楼下看去,两排矮松依然矗立在夜色中,只有一棵被烧得面目全非。
“是不是心疼了?烧了你母亲的树。”
“言尘”忽然低声开口。
一直藏在意识里的真正的言尘,声音听起来从未有过的振奋。
“不,如果是我,只怕现在两排矮松都保不住了,还会被言济仁气死。”
“言尘”轻声笑出来,“嗯,还算知趣。”
“谢谢你,我该怎么叫你?”
“我与你同名同姓,你想怎么称呼我都行?”
“那…言……先生?”
“言尘”显然被这声生涩的先生的称呼取悦了,又道:“放心,他们以后会将这两排树当祖宗供起来。”
言尘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那两排矮松,真的和风水布局有关吗?”
“言尘”啧了一声,“你怎么和你那个爹一样蠢?”
“……”
“当然是编的。”
“……”
“言尘”倒也没有再和言尘争,只是有些遗憾,“我们来谈一谈之前说的条件吧。”
言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嗯?什么条件?”
“我帮你查清母亲去世的真相,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也要答应帮我。”
言尘这才想起来,在学校那个洗手间里,这人第一次正式和他说话时,的确说到过要让他答应他一些条件。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说。”
“言尘”却不答反问:“你觉得对于一个死人来说,他能有什么事想做?”
言尘顿了顿,试探地问;“了却未尽的愿望?”
“言尘”不屑地哼了一声,“人都死了,还管他什么愿望。”
言尘被勾起了好奇,“那还能有什么事想做?”
“言尘”嗤笑,可是言尘却感觉出他的声音里不含一丝笑意。
“死人能有什么事好做?自然是要千方百计,死而复生。”
就在言尘听“言尘”说起他要寻求复生之法的时候,燕京某幢灯火通明的写字大厦里,挂有“和谐律师事务所”标牌的写字间,有个人正在落地窗边站着,望向窗外城市夜色。
那人穿着考究的西装,袖子的边沿露出一枚精致又样式低调的袖扣,在窗外灯光的映照下,偶尔闪过流光。
这正是之前将秦夫人保险箱钥匙交给言尘的谢律师,他不苟言笑地垂着眼,修长的手指在窗栏杆上轻轻敲打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谢律师。”
一个声音忽然突兀地出现,紧接着一个身姿笔挺的高大男人走到谢律师身后。
他本人的出现,和他的声音一样,出现得突然,好像就是那么凭空冒出来似的。
“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男人神色严厉,眸光冷沉,从头到脚的平整庄肃,唯有右手食指上扣着的一枚带有银色五角星装饰的指环有些逾矩,仿佛不该出现在他这样一个人的身上。
谢律师没有转过身,只是有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继续看着夜景,但是方才一直绷直的脊背,却不由放松下来,“原来上面派你来了啊?怎么,是要革我的职?”
男人没有表情地看了谢律师一眼,也没有在意他是不是正在用后脑勺对着他,只淡淡道:“你错过了除掉那个残魂的最好时期,你可知道,一旦他复活,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血雨腥风?”谢律师反问,随即笑道,“都什么年代了,算了吧。”
“那残魂活着的时候,不知多少人因他而死,你认为上面给你下任务的时候,只是危言耸听么?”
谢律师终于转过身来,抬眼与男人对视,眼睛眸色虽浅,却并不妨碍目光的锐利,“难道你没听过那个传闻?”
男人微微皱眉,“那也只是传闻罢了……”
“可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呢?你们想除掉他,非但除不掉只会让他的怨念更重一分,倘若有一天他重新回来,你们敢想象那个后果吗?”
男人似乎被说动,目光在谢律师的脸上逡巡片刻,微微扬起眉:“看来你已经有别的办法了?”
谢律师勾起唇角微笑,“是不是个方法,总要试试看才知道啊。”
言尘没想到自己在如今的言家,居然也能睡个好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身上附了个大神的缘故。
“早!”他起床和“言尘”打了招呼,却没有在意识里听到回应,便以为他还在休息,没有打扰他,自己去洗漱穿衣服。
直到言尘将挤满了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才听到“言尘”不满地唔了一声。
“你怎么起这么早!”
言尘:“……”
言尘下楼的时候,阿姨已经将早餐摆上了餐桌,时间很早,言家并非所有人都起来了,而起得更早的言家二老已经吃完了饭出去晨练,因此餐桌边就只有言济仁和言锦在用餐。
“我该说什么?”言尘在意识里问望“言尘”。
“说话还用我教你?”
“你要不要接过我身体的掌控权?”言尘有点怕自己会怂,将昨天“言尘”打下的狂霸之姿消耗殆尽。
“你要不要干脆自尽,我把你身体的掌控权永远接过来?”
言尘:“……”
他努力回忆着昨天“言尘”面对言济仁时的神态和举止,走到餐桌边坐下,可惜只学个皮毛,“言尘”骨子里的那种目无他人,却怎么也学不来。
好在言济仁正在看报,并没有仔细留意言尘。
“爸,昨天你让我看公司的报表,我发现近三年公司每年都有一笔款子放出去,虽然数目不多,却标注得不太清楚,只写了投资。”言锦开口打破了这父子三人的沉寂。
言济仁眼睛也没抬地问:“什么款子?多少金额的?”
言锦似是无意地往言尘这边瞥了一眼,“第一年两百万,第二年八十万,第三年打了一百万的预付项,还没汇出去。”
言济仁翻起眼睛回忆了一下,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做生意的天赋,对于公司的账目,无论巨细,可谓烂熟于心,这是很多大老板做不到的。
“哦,我知道了,那是给言尘老师的电影投资。”言济仁说到这里,显出几分怒色,“搞个破电影,搞了三年也没有什么动静,全都打了水漂,我再往里面投钱我就是冤大头了,”
“第三笔款子是我告诉财务不发的。”想了想,又道:“你先别声张,这笔款先不要归账,留着我有别的用。”
言锦点点头,又看了言尘一眼,似是担心地对言济仁说:“可是这样的话,小尘怎么办?不是说有老师一直在照顾他,应该就是这个老师吧?不给他投资了,会不会为难小尘?”
言济仁哼了一声,斜了言尘一眼,那神情活像是在打量个钱口袋里的窟窿眼,也不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看报纸了。
言尘默不作声地吃饭,却在意念里对“言尘”说:“周月容的钱给不出了,怎么办?”
“一个赌鬼,给她钱做什么?”
言尘有些惊讶,“赌鬼?周月容吗?”
“言尘”也不解释,沉默一瞬,又低声笑起来:“不过,这笔钱总归不应落在外人手里。”
“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有人按响了言家的门铃,阿姨去应门之后进来说:“先生,您请的那位风水先生来了。”
言济仁忙站起来,堆好满脸的笑,狗迎主人一样小步跑出去。
“言尘”这才悠悠然道;“看吧,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