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尘拉开阳台的大门,扒在门缝里的黄大仙瞬间躺倒在地上,装作自己在晒太阳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一弯腰,直接把黄大仙抱了起来。
黄大仙慢吞吞的伸长脑袋,黄豆大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言尘:“嗷?”
言尘看着黄大仙,似笑非笑的说道:“行了,这是自己人,而且你难道就真想一辈子都做个畜生吗?”
正要往外伸出四只爪子的黄大仙浑身一抖,它盯着言尘看了好一会儿,又瞄了眼沈默,默默的缩回爪子和脑袋,一动不动。
显然是默认了言尘的话。
言尘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接下来,听我说的做,你可别给我拖后腿,明白了吗?”
黄大仙依旧挺尸状,只是沉闷的哼了一声。
“前辈?”沈默不明所以的看着就沈默,成精的黄皮子,他不是没有见过,这只看起来也没有多稀奇。
眼下青岩镇的事情和这黄皮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言尘并不急着给沈默解释,他只说道:“走吧!”
小区大门外,姜茶穿着条小黑裙,搭了一件白色披肩,头发高高盘起,背靠着一辆加长林肯,加上旁边几个高大壮实,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这个场景大概是可以用到某些狗血肥皂剧里。
看见言尘走出来,姜茶顿时站直了身体,眼底带着一抹惊喜,低沉着声音:“阿尘,没想到你居然会帮我!”
言尘眉头微皱,面带不愉,“姜小姐,我想我们还没有达到可以相互称呼名字的地步。”
姜茶眼底一深,面色却不显,反而颇为无奈的说道:“阿尘,你这是在怪我,当初曾志成的事情,我也是气昏了头,曾家向燕京大学施压,把你开除了,我虽然有心阻止,但是我毕竟还只是个学生,家族的事务我也干涉不了……”
她大概只是以为言尘因为这件事情在和她使性子。
言尘直接打断了姜茶的话:“姜大小姐,你是听不懂人话?要是耳朵有毛病,就找个医院好好的治一治,别出来丢人现眼。”
姜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讽刺过,这要是一般人,她绝对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可这人偏偏是言尘,姜茶只得死死的压下心中的怒火,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
一抬头却对上言尘冷厉的双眼,到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等她回过神来,沈默已经替言尘拉开车门,两人都坐了进去。
姜茶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她深吸了两口气,告诫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得罪言尘,青岩镇的事情还得靠他出手。
两个小时之后,一行人到了津门市,青岩镇就在津门和燕京交界的深山里。
这里能被林家认定为适合发展成为旅游景点,自然是有道理的。
青岩镇背靠的连山岗,海拔不过八百米,翠绿的松柏布满山脚。
更有一颗千年榕树,自山顶绵延到山腰,前后约有四百多米,十分的壮观。
榕树的主支根下,涌出来一条小溪流,弯弯绕绕,水道遍布整个山岗。
当然,这都是之前的景象了。
现在的连山岗,连同山脚下的青岩镇一起,被笼罩在一片深色的浓雾中,能见度不超过五米。
姜茶将言尘和沈默两人送到距离青岩镇不远处的小路上。
下了车,等到中午十二点,太阳正当午,在太阳的照射下,浓雾隐隐消退了一些。
言尘掏出罗盘,丹田中的灵气猛的向罗盘中灌了进去,罗盘中间原本来回转圈的指针顷刻间静止不动,牢牢的指向正前方。
他这才说道:“进吧。”
说完,俩人一提气,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姜茶的视野里,没入浓雾之中,没了踪影。
看着眼前这一幕,姜茶面上看不出什么,她低下头,眼里划过一丝暗色。
白天婴魂并不能现身,阻碍他们进入青岩镇的只有周身的浓雾,和弥漫在其中的因而饿虎下岗凶局聚集起来的煞气。
有罗盘指路,言尘丹田中灵力充沛,沈默有前面探过两次的经验傍身,两人轻而易举躲开聚集起来的煞气的袭击,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两人就从浓雾中扎进了青岩镇的地界。
忽视掉身后隐隐传来的吼叫声,那是饿虎下山凶局对言尘俩人肆无忌惮闯进来的愤怒。
村子里面虽然并没有被浓雾覆盖,但是阳光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高上许多,这反而给言尘一种阴煞正从脚底窜到天灵盖的感觉。
他打量着四周颇为凌乱的地面,缺胳膊断腿的桌子,散落四周的瓜果、香烛,到处飘散的纸钱,以及不远处无悲无喜静坐着的佛像。
看到佛像,沈默红着脸,很是羞愧的解释道:“原本我是想着,让这些青岩镇的镇民俯首跪拜,进献贡品,以祈求那些惨死的婴魂的原谅,所以特意搭了这个祭台,结果没想到……”
他好说歹说才让镇民们答应了焚香叩拜,结果这边香也上了,祭品也献了,血书也烧了,一切顺顺利利的,每完成一项进程,外面的浓雾便散去几分。
沈默满以为只要仪式全部完成,就能稳稳当当的将这些婴魂超度。
结果事到临头,这些镇民三跪九叩拜完之后,一阵阴风呼啸而来,掀翻了祭台不说,连带着捣毁了镇上的宗祠。
紧接着成群结队的婴魂冲了进来,沈默手忙脚乱的去救那些镇民,不可避免的就和婴灵对上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开始他还能和这些婴魂不相上下的打成平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些婴魂周身的煞气缠绕的煞气越来越重,他也渐渐的在和这些婴魂的打斗中落在了下风。
好在言尘给他的那张镇鬼符牢牢的护住了他的身体,婴魂不敢靠他太近,这才让他勉强撑到了天亮。
鸡叫时分,婴魂迫不得已散去。
但沈默知道,一到晚上,他们必然又会卷土重来。
自知敌不过这些婴魂的沈默立刻想到了之前在古玩街遇见过的言尘,所以火急火燎的赶去了燕京城。
“那不是沈道长吗?”不远处的一座一层楼的红砖屋,面向俩人的灰黑色的窗帘被拉开一角,里面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房门被狠狠的拉开,一道踉跄的身影向两人奔了过来。
看清来人的外貌,沈默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是白镇长?”
白有生颤巍巍的扶着腰,好久才喘过去气来。
“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沈默看着眼前头发里夹杂着数不清的白发,皱纹横亘在额头的白有生。
谁能想到,就在昨晚,这还是个精力旺盛的中年男人。
“沈道长,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白有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给沈默跪下来。
原来是沈默刚离开青岩镇没多久,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被困了将近一个月的镇民们虽然心惊胆战,饭还是要吃的,于是都开始准备做饭。
因为正下着雨,家家户户的井水里都有些浑浊,取上来的水放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完全的变清,但是大家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将就着做了早饭。
结果这一用就出问题了。
白有生哭天抢地的说道:“除了少数几个卧病在床没有胃口,但凡是吃了饭的,全都和我一样,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镇上几个身体本来就不好的长辈,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去了。”
被困了这么久,好在他们在此之前刚刚收获了一批粮食,也还没来得及卖出去。
正是靠着这批粮食,他们觉得坚持上一年半载的不是问题,心里好歹还能安慰安慰自己。
可是现在,他们还没从昨晚突然看见了成百上千鬼魂的恐惧中缓过来。
转眼间,青岩镇里的水就不能喝了。
这么一来,就算那些孽障不出手,最多不超过七天,他们这些人要么被活生生的渴死,要么主动去喝那井水,然后直接老死。
想到这里,白有生眼中满是恐惧,他才四十岁,起码还有三十年的活头,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眼下他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沈默身上了。
“沈道长,我青岩镇上下九百条活生生的人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一边说着,他两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默手忙脚乱的把白有生扶起来,说道:“白镇长你放心,我这一次出去,可是请了一位厉害的前辈回来,有他在……”
不知道怎么的,沈默突然想到了言尘问他的那句“如果这些婴魂顺利的被你超度,那些青岩镇的镇民你又该如何处置?”
很显然,言前辈并不认可他处理镇民的方法。
那更深一步的讲,言前辈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救这些人呢。
这么一想,沈默到嘴的话硬生生的憋回了嘴里,眼底满是不解。
听了沈默的话,白有生转过头看向他身边的言尘。
但言尘太年轻了,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
而且,他旁边那小孩,怎么有种面熟的感觉,白有生面带迟疑,似乎是在想什么。
突然他瞪大了眼,浑身颤抖不止,眼底卷起一层狂喜。
白有生哆嗦着嘴,失声喊道:“小神仙,!小神仙你怎么来了!!我晓得了,你是来救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