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神君没说话, 他转头打量四周一圈，目光落到秦云衣脸上，『露』出的唇角带：“如今这个局面, 叫本座过来作甚？”
秦云衣看碧血神君没有作声，碧血神君歪歪头：“总不会是想本座救你吧？本座自顾不暇, 魔主血令交出去, ”碧血神君张开扇子，遮住半张脸, “怕是无能为力。”
“魔主当年血洗西境, 一位渡劫修士斩杀过半，神功盖世，无人能敌, ”秦云衣盯碧血神君，“如今不过区区谢长寂和花向晚, 魔主便无能为力？”
“秦少主夸奖，”碧血神君走到一旁椅子上，悠然坐下，“可惜本座老，如今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秦风烈敢欺到本座头上, 谢长寂？”
碧血神君摇头：“不敢招惹。”
“若你必然招惹呢？”
秦云衣冰冷出声，碧血神君抬眸，就看秦云衣盯他：“当年合欢宫之事, 谁是主谋，谁说服的两宫九宗各大高层一起出手，若花向晚知道, 你以为……”
话没说完，大殿中青年大出声，他合扇轻拍手掌，看秦云衣：“你拿这事儿威胁本座？”
秦云衣不说话，青年转瞬出在她面前，弯下腰来：“知道为什多年，花向晚从来不多看你一眼吗？”
秦云衣目光骤冷，碧血神君评价：“太蠢。”
“你不怕她和谢长寂联手杀你？”
秦云衣继续说服他，碧血神君眼中带玩味：“她杀我，还需谢长寂？她可不像你，只知道叫唤，看到？”
碧血神君拉下衣衫，『露』出胸口一道刀疤，秦云衣一愣，就听他开口：“她留的。”
“她早就知道……”
秦云衣喃喃出声，碧血神君慢条斯理拉起衣服，直起身来，低头看秦云衣：“没有足的握，她怎会出手？你啊，和她差距太大，她从来没你放在眼里。”
这话让秦云衣不由自主捏起拳头，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碧血神君怜悯看她，过片刻后，他慢慢道：“若还没有足够的筹码，本座可就走。”
秦云衣没出声，她沉浸在对过往的回顾之中。
两百年，花向晚竟然在她面前演两百年。
她早就知道谁是仇人，她甚至有和魔主出手的能力，可两百年却伏低做小，没有给旁人一点察觉的机会。
她对魔主出手，她花两百年布局，可这场棋，从头到尾，她的对手就不是她秦云衣。
她从来没有真正正视过她，年少时没有，落魄时没有，如今也没有。
哪怕她不择手段奋力追赶，她眼中，却从来不曾有过秦云衣这个对手。
秦云衣死死捏拳头，呼吸微『乱』，碧血神君等一会儿，见她不作声，转过头去：“既然没有，本座走。”
说，碧血神君转身，提步往外，走没几步，就听身后人低哑开口：“沈逸尘呢？”
碧血神君脚步微顿，他回过身，就看秦云衣语速极快开口：“如果她知道你是沈逸尘，你也不在意吗？”
“你……”
“我已经做好传送法咒，只我一死，消息立刻会送到花向晚手里，”秦云衣撑自站起身来，“怎，你告诉我，这件事她也知道？”
这次碧血神君没再说话，过片刻后，他起来：“你想什？”
“你保我活下来。”
秦云衣见碧血神君接话，她心思稍定，碧血神君摇摇头：“她一定杀你，我做不到。不过——”
碧血神君微微侧头：“帮你拖一拖谢长寂，我还是能做到的。可拖住谢长寂，你能不能杀她，就看你的本事。”
“你舍得我杀她？”
秦云衣冷，碧血神君神『色』笃定：“你杀不。”
“万一呢？”
“若你能杀她，”碧血神君出声来，“……也是不错的事啊。”
这话让秦云衣一愣，她有些看不明白面前这个人，碧血神君慢慢悠悠走回来，一个小瓶放入秦云衣手中：“我不是沈逸尘。”
他凑到秦云衣耳边，声音轻。
秦云衣瞬间睁大眼，不可置信看向他，碧血神君微微一：“但是，你若愿意帮我，我也可以帮你。今夜我为你设下一个法阵，你此『药』倒入法阵之中，若是走到山穷水尽，以自献祭。”
“献祭之后呢？”
秦云衣盯他。
“天下为你陪葬。”
碧血神君轻描淡写：“包括花向晚，还有谢长寂。”
秦云衣不说话，她握小瓶，皱起眉头：“你到底想做什？”
“这就与你无关。”
碧血神君说，从容直起身子，手小瓶放在秦云衣手中，就在他离开一瞬间，秦云衣猛地出手，直袭向碧血神君面上面具。
她动作极快，而对方也分配合，站立不动，仍由她面具一打落。
黄金面具掉落地面，秦云衣愣愣看对方。
青年面容清俊，容温和，是这张脸上几乎从来没有出过的温柔，唯独目光带几分冷，轻声道：“看够吗？”
经得提醒，秦云衣看面前和谢长寂一模一样的面容，猛地反应过来：“谢长寂？！”
*** ***
“鸣鸾宫密道分在这个点，”秦云裳从盘子里取一块蜜瓜，一边在地图上点给众人，“得派人这个地方堵住，不然人就跑。虽然我觉得她也不会跑。”
“你知道？”
花向晚吃瓜站在秦云裳旁边，有些奇怪：“是我我就跑。”
“你不解她，”秦云裳咽下口中的瓜，“她还是有几分傲气的。”
这话大家纷纷点头，秦云衣的骄傲大家从小就体会。
花向晚看秦云裳拟定的路线，转头看向旁边灵北：“灵北，弟子通知好？”
“通知好，”灵北恭敬开口，“弟子准备好，还有各宗者到，说援助少主，帮秦二少主夺回鸣鸾宫，不让鸣鸾宫落入妖邪手中。”
“妖邪？”
听到这话，花向晚有些疑『惑』：“谁是妖邪？”
“剑宗的人说的，”灵北唇边带，“放纵冥『惑』屠杀宗门，自祸『乱』鸣鸾宫，秦云衣必定是堕入魔道，成为妖邪，人人得而诛之。”
花向晚得这话，有些说不出是该哭还是该。
想想，只道：“他们挺会编排。”
做什事，能编排出一些大道理：“来哪些宗门？”
“傀儡宗、剑宗、『药』宗、百兽宗、玉成宗，来。天机宗没有派人过来，说突然天上星轨突然有变卦，举宫正在占卜，等有结果之后，会来向少主呈报。”
天机宫窥探天机，向来不和外界有太多联系，能来给她报个结果，便算是示好。
花向晚点点头，正说点什，心上就是一跳。
众人察觉她神『色』有异，安静下来，谢长寂一直坐在暗处听大家说话，此刻见所有人不出声，便主动开口：“怎？”
“魔主……”花向晚面上带几分犹疑，“魔主去鸣鸾宫？”
这话出来，众人面面觑。
“肯定是秦云衣搬救兵。”狐眠立刻出声，她皱起眉头，“魔主修为高深，如果他帮秦云衣……”
“就一起杀。”
秦云裳打断狐眠的话，果断开口。
她抬眼看向旁边花向晚，目光笃定：“你觉得呢？”
花向晚沉默一会儿，随后起来：“自然。”
“刚好五宗的人来，只拿下一个鸣鸾宫，太过大材小用，”花向晚说，转眸看到地图上魔宫的位置，“不如取秦云衣手中血令，直奔魔宫，反正，最后一块血令，就在魔主手中。”
“到时祭神台重铸血令，”秦云裳出声，花向晚看向她，听她克制情绪，提醒自，“你就是魔主。”
花向晚没说话，她看秦云裳眼睛。
片刻后，花向晚起来，应声：“是，到时候，我就是魔主。”
说，她转头看向地图：“就这定，明日兵分两路，我和长寂、云裳带合欢宫弟子去鸣鸾宫，狐眠师姐领师父、位长老和六宗去魔宫等我。”
“这……”
狐眠闻言皱起眉头：“你们就这点人，会不会太冒险？”
“无妨，鸣鸾宫如今还愿意坚守的人没有多少。”
花向晚看向狐眠：“我们唯一的对手，只有魔主和秦云衣。”
“万一魔主不在鸣鸾宫怎办？”狐眠有些担忧，“你和长寂在鸣鸾宫，魔主在魔宫，我怕我们这边没人……”
“若他在魔宫，我会告诉你们。”
花向晚打断狐眠，这话出来，众人有些疑『惑』，谢长寂抬眸看她，狐眠率先问出来：“你怎知道他在哪儿？”
“我在他身上放点东西。”花向晚解释，颇有信心，“你放心，他去哪儿我清楚。”
听花向晚的话，众人心中安定下来，虽然不知道花向晚放什，但既然她有握，大家也就没有深究。
大家接需的物资等细节商量一番，等所有事情定下来，已经到半夜，花向晚让众人先去休息，自和谢长寂留在书房。
所有人先后离开，等房间只剩下两人后，花向晚坐在书桌椅子前，长舒一口气，靠在椅子上。
房间里安静，旁边人不出声，但她确认他存在。
“谢长寂，”花向晚看跳跃的灯火，有些疲惫，“我好像快走到头。”
路走到预期的尽头，反而有些茫然。
谢长寂听她的话，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
他的身影笼罩她，她仰起头，愣愣看面前神『色』平静的人。
蜡烛“噗”的一声，在风中骤灭，徒留青烟，从灯芯袅袅升起。
房间暗下来，月光如水一样洒在他周身，他白『色』的衣衫仿佛是有水流在上面一般流动，显得整个人圣洁中带几分柔和。
两人静静什话没说，过片刻后，他抬手扶在椅背上，低下身，吻在她唇上。
人贴近在一起，所有情绪平静下去，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这件事上他一贯主动，不需她费心。
缠绵的水声弥漫，没一会儿后，他人抱起来，放到身后书桌之上。
地图笔架散落一地，柔亮的月光显得人的皮肤更加通透皎白，花向晚躺在桌上，仰头看面前青年。
“谢长寂。”
她抬起手，想去拥抱他。
青年顺势弯下腰，让她他抱在怀中。
她无比真切感觉这个人的存在，有一瞬间，她突然有些理解谢长寂对这件事的偏爱。
为温度是真实的，感觉是真实的，没有什，能比这根让人清楚地感知到——
他属于我，他在我身边。
灵力一遍一遍冲刷她的筋脉，等她从浴室梳洗完毕时，天也亮。
她穿上绘无数防御法阵的法衣，配上寻情，领谢长寂从房间走出去，到达正殿，就看秦云裳、狐眠等人在等她。
大家休息得好，看她走出来，秦云裳上下一打量，挑眉一：“有点样子。”
“走吧。”
花向晚提剑，走在前方，众人跟在她身后，从正殿一路走出，来到广场。
六宗之人和合欢宫弟子早已等在广场，花向晚站在高处，低头看合欢宫招魂幡在广场长道上一路往宫门蔓延。
招魂幡引路召唤，广场上弟子密密麻麻，花向晚出来后，所有弟子一起跪下，高呼出声：“见过少宫主！”
花向晚没说话，今日算不上个好天气，看上去似有阴雨。
花向晚仰头看天空，随后，转头看向众人。
合欢宫许多年已经不曾有过这样的盛景，她想想，从腰上取剑，反手剑尖指地，抵在额间。
“天道大吉，庇佑众生，阴阳合欢神在上，合欢宫，万世千秋！”
说罢，长剑脱手而出，一剑携风破云，狂风大作，晨雾尽驱！
等风停云止，长剑折回，阳光洒满天地，弟子愣愣看天空。
片刻后，灵北率先跪下，高呼出声：“阴阳合欢神在上，合欢宫，万世千秋！”
灵北出声后，弟子随即跟随，声如浪『潮』。
狐眠等人仰头看蓝天，目光微涩，灵南有些好奇，跪在地上扯扯灵北的袖子，小声开口：“少主这是做什啊？”
“祈福。”
灵北沙哑出声，灵南茫然，灵北解释：“合欢宫战前若非晴日，需由领战之人驱云逐雾祈福。”
但是，合欢宫，已经两百年未曾一战。
灵南听这话，愣愣抬头，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合欢宫曾经有过的盛景。
花向晚看招魂幡在阳光似如指引，她抬手一挥，冷静出声：“启程吧。”
“是。”
得她的话，狐眠立刻领薛子丹下去，弟子分配好，领上灵舟。
灵舟是清乐宫和六宗支援过来，花向晚看弟子上灵舟，转头看一眼谢长寂，：“走吧？”
“嗯。”
“是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花向晚看谢长寂一直在打量周边，有些好，谢长寂倒也不避讳，点头道：“是。”
他在天剑宗这些年，从来没主动进攻过什宗门。
花向晚想想，有些好奇：“什感觉？”
谢长寂认真思索片刻，只道：“有些热闹。”
花向晚“噗嗤”出声来，拉过他：“走吧，我们去看更热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