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幸福,一切平静和美好,都被打破了,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走了,公司怎么办?我和孩子怎么办……
一旁的小念慈虽然年纪小,但医生和梁圳群的对话,她都听懂了:
爸爸也要跟穆妈妈一样,离开我,去遥远的天堂了吗?
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我不够棒吗?不够听话吗?
你答应过我,会陪我过七岁生日的,你都还没跟我一起唱生日歌,一起许愿,一起切蛋糕,怎么就要走了呢?
你不是说要回来听我弹奏古筝曲《平湖秋月》吗?你都还没有听,怎么就要走了呢?
你不是说过做人要言而有信的吗?爸爸,你个骗子,大骗子……
小小的人儿,思绪千思百转……
小小的心脏,抽痛的无以复加,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她一步步缓缓的走向急救室,眼神呆滞,就像一个提线木偶……
……
唐明辉的突然去世,对于梁圳群和小念慈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唐家公司骤然间失去了掌舵人,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梁圳群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小妇人,根本不懂公司的经营管理,公司存在的诸多问题她根本没法解决。
唐家公司宣布破产。
客户纷纷上门,要求梁圳群赔偿违约金。
把员工的工资结算清楚后,剩余的钱并不足以赔偿客户的违约金。
梁圳群去找唐明辉昔日的亲朋好友们借钱,结果却没一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个别的渣男贱女甚至还出言不逊。
富贵时,都想跟你称兄道弟,沾亲带故;落魄时,都想跟你划清界限,形同陌路。
人性常如此。
筹不够钱,梁圳群迫不得已把别墅拍卖了,把别墅里能卖钱的东西也都卖了,包括小念慈最爱的古筝。
古筝是去年唐明辉送给小念慈的生日礼物,价值上百万。
买家的人正忙碌着,把别墅里的东西往外面搬。
梁圳群在一旁无奈且肉疼的看着。
别的东西都搬出去了,就剩古筝了。
小念慈双手紧紧的抱着古筝,眼神楚楚可怜的看着梁圳群,哭着不住的哀求:“梁妈妈,能不能别卖古筝?不卖古筝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梁妈妈也不想的,可是,梁妈妈真的没有办法了,对不起,对不起……”小念慈抱着古筝哭,梁圳群抱着她哭……
……
最后,梁圳群就留下母女俩两个月的生活费,多一分钱都没有了。
贵族学校是不能继续上了,古筝课也停了。
带着仅剩的几套旧衣服,梁圳群领着小念慈去客运站坐班车,她打算先去乡下租个房子,再找份工作,然后再想办法找所小学继续让小念慈上学。
虽然唐明辉死了,虽然唐念慈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梁圳群从未想过不管唐念慈。
她心里清楚,只要甩掉唐念慈,她一个人可以过的更好,但她就是狠不下这个心。
她自己就是个孤儿,她知道孤儿过的有多苦。
自己独自淋过很多场雨,很清楚那种无助感,她不想小念慈也跟曾经的她一样。
坐在班车上,梁圳群回想着和唐明辉、唐念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默默垂泪。
扭头看着身侧,虽然已经熟睡,却还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臂,似乎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弃她而去的小念慈,梁圳群心里越发坚定:
唐明辉,你为我挡过风遮过雨,给过我温暖和爱,以后,就让我替你继续爱你的女儿吧。
班车晃晃悠悠,驶出了市区,驶离了繁华。
车上寥寥无几的乘客都睡着了。
梁圳群这几天也着实身心疲惫,不多会也挨着小念慈睡着了,手提包就这么随意的挂在了靠车走廊的那一边。
这三年多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一时忘记了防备江湖险恶。
班车走走停停,中午时分,终于抵达了梁圳群想去的地方。
在司机的叫唤下,梁圳群才醒过来,拉着小念慈慌忙下了车。
“梁妈妈,我……我……”小念慈依旧紧紧拉着梁圳群的手,想说什么,但又不太敢说的样子。
“念慈怎么了?是饿了吗?那你在这里等梁妈妈一会,梁妈妈去给你买吃的。”梁圳群低头对唐念慈说。
“不要,我不饿,梁妈妈你是不是不要念慈了,梁妈妈,求你不要离开念慈好吗?念慈保证会很听话很听话的。”小念慈紧紧的抱着梁圳群的大腿,抬起头恳求的看着梁圳群,漂亮的双眸里都是水雾。
梁圳群瞬间心疼的无以复加:这孩子是严重缺乏安全感了呀。
梁圳群蹲下身,眼神和唐念慈对视,温柔的说:“念慈别怕,念慈那么可爱那么懂事,梁妈妈疼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要呢?放心,梁妈妈不会离开念慈的,现在不会离开,以后也不会离开。”
“真的吗?”小念慈吸了吸鼻子,不太相信的问。
“真的。梁妈妈和你拉钩,梁妈妈答应你,绝对不会不要你,绝对不会离开你。”梁圳群微笑着回答,同时伸出右手小手指做出拉钩状。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猪八戒。”唐念慈破涕为笑,用手被抹了把眼泪,伸出手指和梁圳群拉钩。
“走嘞,我们一起去买吃的。”梁圳群牵着唐念慈朝着路边的一家包子铺走去。
包子装好了,准备付款时,却发现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
梁圳群把手提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还是没有找到,然后又把装衣服的行李袋打开一顿翻找,也没有找到。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梁圳群一屁股瘫坐在地,双眼无神,呐呐自语。
好一会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贼老天,你个王八蛋,你是觉得我们母女俩还不够凄惨?非得要让我们一无所有,流落街头你才满意是吧?”
身无分文的母女俩,在外面晃悠到了傍晚。
小念慈饿的肚子咕咕直叫,都快走不动了,但她却愣是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梁圳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孩子自唐明辉去世后,心理年龄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懂事的让人心疼。
梁圳群看了眼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一跺脚,心一横,做了一个决定。
她附耳在小念慈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时不时还指一下不远处的那家便利店。
小念慈一开始还面露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母女俩嘀咕完以后,只见小念慈捡了一把小石头,然后一步三回头,踌躇着犹犹豫豫的朝着那家便利店走去。
在梁圳群的再三催促下,小念慈鼓起勇气把手里的小石头朝便利店里面丢了进去。
这是小念慈第一次做坏事,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手心都在冒汗。
看店的是个身材魁梧,长相还有点凶悍的妇人,见有小孩朝店里丢石头,抄起一旁的扫把,就跑出店外去驱逐小念慈。
小念慈见她出来,吓得转身就跑了。
“你个欠管教的兔崽子,手那么贱,看我不打死你……”妇人举着扫把,骂骂咧咧的追着小念慈而去。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梁圳群赶紧趁机溜进店里,手忙脚乱的拿了几袋面包,两瓶水。
谁知,看店的妇人并没有走远,追着小念慈跑了几米,就折回来了。
走到店门口时,刚好跟偷完东西准备溜之大吉的梁圳群碰了个正着。
“你个贱女人,竟敢偷老娘的东西,老娘打死你。”看店的妇人气极了,举起手中的扫把就朝梁圳群身上招呼。
梁圳群慌忙抱着头躲闪。
身材娇小,加上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梁圳群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反抗,身上被扫把打中了几下,疼的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附近的居民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都纷纷跑来看热闹,却没有一人出来劝阻看店的妇人。
跑出去的小念慈,等了一会,见梁圳群还没有来找她,又折返回了便利店。
看到梁圳群被打,赶紧跑上前去护着她。
“你个兔崽子,跟这偷东西的贱女人竟然是一伙的,看我今天不把你们的手打断。”看店的妇人举着扫把就要往小念慈身上打去。
梁圳群赶紧把她抱住,护在自己怀里,用后背挡住了妇人落下的扫把。
“好啦好啦,别打了,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的去手,不就拿了你一些东西吗?多少钱?我替她们付了。”
围观的一个男人,突然出声阻止了看店的妇人继续殴打两人。
男人约摸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头戴一顶鸭舌帽,拖着一双人字拖,穿着一件花衬衫,一条花裤衩,走起路来左脚有点坡。
男人虽然是在对看店的妇人说话,眼睛却始终盯着梁圳群看,有些许爱慕,更多的是猥琐。
“三十块,钱拿来。”妇人见男人愿意替梁圳群买单,也就没再对母女俩下手。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数了三十块给妇人。
妇人收了钱,打趣的说:“你个黄老贼,今天那么大方,莫非是看上这小娘皮了,呵……果然是同类,惺惺相惜还是臭味相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