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天虎第一任妻子叫姜雨嫣,她在生第二个孩子后不久便故去了,后来娶的一房夫人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年不过九岁。撼天虎在京城有个宅子,宅子比辛州柳府大很多,里面有几个独立的院子,住个几十人都不成问题,柳夫人和青芸,子瑜还是两年前曾来小住过一段日子。
撼天虎在前院书房旁有间卧房,他偶有在此休息,大多会住在后院东边一座小院里,而这个院子与众不同的是,除了院门,还单独有一个侧门,可以直通外面大街。他的院子,除了定时有专人负责洒扫外,没有他的指令无人敢随便进入。除非柳夫人她们来,才会举家入住这所院子。
紫风一个人住在一个西侧小些的院中,回他的院子必然经过撼天虎的那个院子,再往后又分为两座大院,一座为女仆所居,另一所则是家丁护卫的住所了。
也许是年轻人猎奇的天性使然,这么多年来,紫风对撼天虎的院子十分好奇,每每从他院门前走过都会不自觉地向那扇永远紧闭的大门看一眼。
紫风有一个爱好,那便是喝茶,而且特别喜欢独自去茶楼喝茶,在茶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耳畔听着别人口中的江湖故事,人间杂事,倒也十分惬意。
当晚,他又找了一家茶楼静静地喝茶,听别人口中的世间百态。突然一个人的一句话飘进了他的耳朵。
一个男子低声说道:“你知道嘛,东街杨家的十五岁闺女被撼天虎看中,前些日子扔了一笔钱给杨老头,人就带走了。”
另一个人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个穷的冒泡的老杨头?”
“正是。”
“这下老杨头的三个闺女都被他卖光了,老大卖地主家儿子做了小,老二卖给青楼,老三倒好,居然卖给了撼天虎。”
“撼天虎不是有妻妾的吗?”
“听说撼天虎的家在辛州城,他只有妻,没有妾室,而且他对他的夫人很好,没想到跑到京城来金屋藏娇。”
“哈哈,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更别说素来横着走的撼天虎了。”
“他可是太子的人,撼天虎的事咱们还是少说吧,免得惹祸上身。”
“我们又不是二皇子一党,平民百姓而已,怕他作甚?”
“你不懂,这嗜杀的人啊,谁知道什么时候手痒了,刀就下来了,咔嚓。”
“知道知道,哎,不说了不说了,喝茶喝茶。”
紫风心中一紧,他若无其事地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楼下大街上匆匆而走的行人,想着这么晚了,这些人还在街上走动,他们都在忙些什么?每一个人都何去何从?
……
时近子夜,紫风才回了府,穿过长廊,踏着青石铺就的路向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远远看见撼天虎院子时,他骤然想起茶楼里那人的话来,扫了一眼那院子紧闭的院门,他咬了咬牙,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他没有进院子,也不敢上房顶,而是走到了院子的后面,这里是屋子的后窗,窗外是密密匝匝一小片竹林。
一排几间房,从烛光亮起的两间卧房看起来,一间是撼天虎的卧房,另一间则是青芸来时曾住的那间西厢房。
“青芸没有来京城,那又是谁敢住在青芸的房里?”紫风心中愈发好奇,他隐身竹林之中,不急不躁,就在青芸窗外一丈开外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在夜色的掩映下,即便是巡逻的家丁也丝毫看不出小竹林里还坐着一个人,尤其他们根本想不到,府内还会有人胆子大到敢在撼天虎的窗外坐着。
“啊!”
突然,一声尖叫从屋内传出,虽然声音刚发出就断了,仿佛被人捂了嘴似的,但还是被紫风的耳朵捕捉到了。
紫风陡然睁开双眼,将目光转向后窗。窗内影影绰绰,似乎有两个人影交替出现,一个高大魁梧,一个矮小纤瘦,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是撼天虎和一个女子。
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忽而出现在窗前,忽而又不见,紫风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那扇窗。
“嘭”一声响,那纤瘦的身影撞在了窗户上,窗纸上清晰地映出一个脑袋和披散的长发摆动的影子,伴随着又一声惨叫,好似人被硬生生拖走。
几秒过后,那身影又重重撞了上来,一只手拍上了窗框,指尖钩破了窗纸。
“咚”一声响,有什么重重倒地的声音,随即又是两声“咚咚”声传来。
紫风既好奇又紧张地凑到窗外,透过那个被指甲划破的小洞向内张望,这一看,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撼天虎套着一件黑色长衫,敞开的衣衫内不着寸缕,他正骑在地上一个衣衫不整的瘦小女子身上,抓住她的发髻狠狠地将她的头砸在地板上,好在地上不是青砖,而是木板,否则这女子早就脑袋开花了,方才听到的“咚咚”声便是来源于此,
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泪流满面,几乎赤裸的身上满是斑斑血迹。
女子苦苦哀求:“老爷,我不敢了,求您放了我吧……”
撼天虎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手“刺啦“一声撕了她已经无法蔽体的衣衫,沉声骂喝:“老子是看你长的三分像我妻子,才花钱买了你来,也已经给了你三天考虑时间了,你居然敢不从?你既然不想活,老子就如了你的愿!”
女子哭着奋力挣扎,可是面对这个魁梧的男人,弱小的她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撼天虎肆无忌弹地蹂躏,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紫风看在眼里怒火直冲头顶,他双拳紧握,恨不能立刻冲进去将这女子救出……可是,他不能,他也做不到……
“啊!老爷,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是你的妻子,难道,你对你的妻子也是这般吗?老爷,你放过我吧……”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撼天虎低声骂道:“不许你提我的妻子,他是我心中圣洁的仙子,你算什么东西?若非你长的有些像她,我早就杀了你了,你应该感谢她,因为是她留下了你的小命。”
“老爷,求你放过我吧……老爷……啊……”
紫风已经无法再看下去了,他双眼赤红,浑身颤抖,背靠墙壁缓缓坐了下去,这一刻,他攥紧的双拳上青筋暴突,心头的怒火几乎无法抑制……
良久,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撼天虎喘着粗气低声咆哮:“你,终究不是她,不是她……”
女孩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撼天虎颓然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喃喃自语:“我的妻子,已经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对我?为什么?”
他扭头看着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女孩,眼中闪出一丝温柔,抬手捏着她的小脸,就像在看一个艺术品,他想从她脸上寻找什么,看得非常认真,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突然,他猛然抛开她的脸,眸色刹时阴沉下来,恨声道:“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真正像她的,贱人,都是贱人!”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响起,随着“嘭”地关门声响起,这屋子终于彻底安静了。
紫风忙站起身,从窗户破洞向内瞧去,果然,屋内已没有撼天虎的身影,女孩赤裸着躺在地上,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是青春年华,却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浑身上下到处是血迹和乌青。
女孩缓缓将脸转向窗户,紫风忙闪身避开。
紫风多想冲进去给她一件衣服蔽体,多想救她离开这个魔窟,可是他知道,他帮不了这女孩,他什么都做不了,这是撼天虎买来的女孩,是双方交易的产物,紫风无权插手,也不能插手,他要做的事还很多,他绝不能为了这个女孩而放弃自己辛苦十年的成果,不能因为一个同情心,而让自己先前所作的一切功亏一篑。
所以,最终,他将仅存的一份善心深深埋入心底深处,选择默默离开。
……
他没有回房,而是去了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
这是京城一所农家的小院,一个没有烛火的房中,漆黑如墨,一个黑衣人宛如幽灵一般站在屋内。
“紫风,你来了。”这声音透着中年男子的沉稳和持重。
紫风道:“是。”
黑衣人道:“看到你留下的记号了,是有什么事吗?”
紫风道:“太子要撼天虎派人做说客,游说张成啸。”
黑衣人冷笑一声:“他居然让撼天虎去办这件事?撼天虎打算派谁去?”
紫风:“赵德海。”
黑衣人:“是他?”
紫风:“你认识他?”
黑衣人:“嗯,原来是京城街头的一个混混头儿,十年前投靠了撼天虎,处事圆滑,精于算计。”
紫风:“听赵德海说,打算做张成啸的门客。”
黑衣人笑道:“他想做就能做了?凭他小混混的身份想去士大夫门下么?他也太高看自己了。”
紫风道:“他以为大家不认识他,他将改名朱枫。”
黑衣人呵呵一笑:“他原本就是一坨粪土而已。”
紫风道:“依我看,不如顺了他的意,先稳住他们,再见机行事。”
黑衣人道:“也好,那就好好陪他们玩玩。”
紫风道:“ 还有一件事。”
黑衣人:“何事?”
紫风停顿了片刻,道:“撼天虎带回来一个女孩。”
“女孩?”
“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黑衣人低声道:“那是他的自由,怎么,这事你也管?”
紫风道:“我,今晚无意中看见了,惨不忍睹,我有些……于心不忍。”
黑衣人嗤笑一声:“还是太年轻啊,不要同情心泛滥,这世上悲惨的人很多,你不也是其中之一? ”
紫风心脏停了一拍,继而默然无语。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只不过,悲惨的途径不同,形式亦不同而已。
黑衣人道:“这人嘛,你想救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去救,要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去救,你也好,我也好,无论曾经经历过多少磨难,今后会遇到多少困难,都是我们在未来涅槃重生之前的历练。”
紫风抱拳道:“是,我记下了,那张成啸那边,你们多加小心。”
黑衣人说道:“若没有其他事,你早些回去吧,免得被他发现。“
“是,紫风告辞。”
离开小屋,暗夜中,紫风疾步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