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林要吃宵夜,钱矜笙只能去膳房给他叫。
酉时,也就是现代的晚上九点多,天已经完全黑尽,月亮露出小半边。
钱矜笙到膳房的时候,里边已然空荡荡的。
她叹气一声:“这里的人睡得真早。”
要是在现代,这时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啤酒夜宵肯定要搞起的。
钱矜笙肚子很饿,偏偏那许泽林还叫她来找夜宵。
现在没人,她也只好自己动手,可惜膳房她根本摸不着东西在哪里,只能随手翻,翻到什么做什么。
她正好在柜子里,翻到一袋米粉,还有一盆发酵的米酒。
正好做米酒圆子吧。
她掀起衣袖开始揉面,做美食她还是很拿手的,可以说享受生活的事情,她一样也不落下。
小时候她看到新东方厨师的广告,还想过当厨师呢!可惜她妈说会成黄脸婆,这个想法就此作罢,偶尔做美食就成了她闲时的乐趣。
面团揉紧实后,钱矜笙就开始烧水,点火点了好几次才点燃,把她呛得直咳嗽,好在一切顺利进行。
热水沸腾后圆子下锅,漂浮起来后就放入调制好的米酒汤里,最后加入白糖。
钱矜笙一共做了两大碗。
做厨子的哪有不偷吃。
她赶忙自己先端着一碗圆子下肚,因为太饿太急还不小心烫舌头。
肚子填饱后,钱矜笙才端着那一大碗米酒圆子回到主屋。
“将军,夜宵来了。”
钱矜笙规规矩矩送到许泽林面前,期待他赶紧吃,吃完大家好解散睡觉去。
人这一吃饱了,就犯困。
许泽林看着她蓬头垢面的,脸上还沾了好些灶台的灰,不免起了疑。
钱矜笙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心底有些发虚。
难道是怪自己夜宵送慢了?
她尽顾着抓紧时间偷吃了,哪里知道自己脸上沾了什么。
“将军?是有什么不妥吗?”钱矜笙心虚开口问。
许泽林目光一暗,转头看向桌子上的一大碗米圆子,问:“这是谁做的?”
能在许泽林面前刷好感的事情,钱矜笙当然不会隐瞒,立刻就道:
“这个时间膳房都没人了,奴婢便自作主张,动手简单做了这碗米酒圆子,将军若是不喜欢,奴婢再去叫膳房的人重新做。”
“你还会做膳食。”许泽林这话并非惊讶,而是带有些许讽刺。
或许是讽刺原主这个大小姐吧。
钱矜笙也不在意。
许泽林拿起勺子,浅浅尝了一小口,甜甜的米酒汤在嘴里泛开,腻得慌。
他最不喜吃甜食。
他的喜好,这女人以前就从没记住,几年后又哪里会记得住。
但以后…她必须得记住…
钱矜笙见许泽林只吃了一口,就皱了眉头,手上的勺子直接扔回了碗里,抬起的眼里又是一团怒火,“本将从不喜甜食,端走!”
“……”
不早说。
钱矜笙见他板着一张臭脸,真很想揍他一顿。
无奈的是,她现在只是个,必须讨好他,让他喜欢自己的奴婢。
于是,只能认错:“是奴婢自作主张了,将军可告诉奴婢您喜欢吃什么?奴婢再去膳房让厨娘们做,以后也一定会记住将军的喜好。”
许泽林原本的怒意,突然就她问及喜好时消散了些许。
他沉默着,迟迟没有说话。
钱矜笙最怕他沉默了,就像暴风雨前夜总是十分安宁一样,这人说不定就在憋什么大招又要处罚自己。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许泽林才嫌弃的推开面前的碗,从新拿起书,目光沉在书里似满不在意道:“不必再去叫膳房了。”
钱矜笙一听少了麻烦,顿时松了口气,只是许泽林后面一句话,叫她僵住。
他说:“放这么多糖,你是想腻死本将,既然如此,那你便将这碗吃掉。”
“……”
钱矜笙很不愿意。
她刚才因为太饿,可是加足了量,特意用大号碗乘的。
现在叫她再吃一碗?
她哪里吃得下?
许泽林没听见她答应声,不悦:“怎么?嫌弃本将吃过?”
许泽林知道她很饿,却还犹豫着,无非就是嫌弃他吃过这个理由。
钱矜笙突然被许泽林犀利的目光一扫,哪里还敢推辞,赶忙道:
“怎么会~奴婢怎么会嫌弃将军,借奴婢十条胆子奴婢也不敢呀~”
钱矜笙违心的笑着,勉强将大碗端起,埋头小口小口假装吃。
可是…她真的吃不下啊…
这就是所谓的,敢怒不敢言吧。
钱矜笙心里愤怒,幻想着以后一定要许泽林好看。
许泽林见她那慢吞吞的动作,再加上她时不时发出些吞咽声,他十分不耐烦直接:“出去!”
这一声,顿合她的意,钱矜笙立刻就端着碗跑出去了。
她哪里是去吃,她是去毁尸灭迹的。
一碗圆子直接倒进院外树丛底下,蚂蚁爱甜食,第二日肯定就会被搬进洞穴。
钱矜笙今日算是混过一日,天这么晚了,许泽林可能也不需要自己了。
于是,钱矜笙就自己去了后院的小屋,随后就看到了张洵给她的安排。
无非就只是给她在屋内加了两床被褥。
整件屋子除了寒碜,还是寒碜。
好在不脏。
忙活了一天,钱矜笙铺好被子就进入梦乡了。
…
午夜,外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伴随着几声小雷,倒也不影响人入睡。
“不要走…不准…我不准你嫁…”
主屋内,许泽林又做了那个噩梦。
雷声滚滚,倾盆大雨。
梦境里似真似假,可双腿的刺痛和寒意叫他无比真实。
他双腿就算被打断,也依旧等在钱府外,任凭钱府家丁如何驱打、如何羞辱,他都没离去。
大雨滂沱,他全身被淋湿倒在雨里、卷曲这身子在雨里,只为等她来。
他只为等到她来。
他只需要她的一句解释,只需一句,他便信她。
但可惜,他等来的,是她的满口恶言和追杀驱逐。
“你不过一下人之子,我如何能看得上呢?”
“你竟妄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真可笑至极!”
那时她高高在上,眉眼还是他熟悉的眉眼,但却全无往日的温情,尽是凉薄,她的目光触及自己时,犹如看见一摊烂泥般的厌恶,恨不得立刻他消失在她眼前。
锥心的痛意席卷全身,但是梦境还没有停止。
画面一转变成了满目的红色,他只远远的看着,看着那人被兄长送出门,又被俊俏的青年迎上花轿。
他就站在人群里,能看见她鲜亮的侧脸,好不美丽。
十里红妆,宾朋满座,无不都是在赞赏他们的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那是他,给不了她的。
满目的红色,最后变成血流成河。
他的母亲倒在血泊中,直到最后,也在保全自己。
那些爱意,就在此刻全部变成满腔的恨。
他恨这个世界,更恨她。
梦境碎裂,许泽林猛的从梦中醒来,他心神不稳,头疼欲裂,满眼见的都似那梦境里的红色。
他恨,唯一能缓解这恨意的,便只有发泄。
…
钱矜笙今夜睡得还算安稳,只是突然的,她就被一声剧响给吵到。
“谁啊,吵死了!”
她嘀咕一声,翻个身想要继续睡,但谁知一只大手,直接将她给掀过来,沉陈的身子压向她,令他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