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远处的锁链被打开,一个瘦弱的小孩被推进来,孟青睁大眼睛,明珠察觉到不对也探头望了一眼外面。
惊蛰被关在隔壁牢房,仅仅一墙之隔。
“你怎么来这了?不是让你在客栈等着吗?”孟青急着问道,“有没有受伤?”
惊蛰一点也不惊讶孟青和明珠在这,冲到牢柱边探头道:“姐姐,你们果然被抓起来了!”
“你来这干什么?不是不愿意跟着一块来吗?”明珠翻了个白眼。
“我过来救你们——”惊蛰一开口,声音立马弱了下去,看样子也知道这句话是自不量力。
空气中沉默一瞬,孟青想伸手去摸他的头,奈何隔着牢柱实在费事。
“姐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惊蛰眨巴着大眼睛,眼中充满了对孟青的信任。
那边的李波闻言也看了过来:“女侠可有好的对策?”
孟青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想来洪家现在把着山庄,应当不会轻易杀人,我们是安全的。”
李波恨恨地锤了一下牢柱:“女侠,你不能这样想,他们不会杀人,但是难保牢里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之前的地牢坍塌就死了好几个人。”
明珠一听赶紧去晃牢门,“我可不想死在地牢里,就算有这么多铁檀木我也不愿意啊!”
惊蛰也憋出了几滴眼泪:“姐姐——”
孟青看起来倒是悠闲,她往稻草铺的板上一躺,认命一般说道:“李兄不妨说说在这里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这——”李波面露难色,“其实最大的消息,我已经跟你们说了。”
“我指的是顾容安的消息。”孟青闭着眼,一只手压在脑袋下面,一只手敲着翘起来的二郎腿。
明珠一时没转过来,惊蛰听到这话也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这边的牢房。
李波愣了半晌,才轻声道:“孟姑娘说笑了,我只在外围打听消息,怎么可能知道顾少庄主的消息。”
“外围打听消息能打听到这么仔细,连无念山庄的人数对不上都知道,你当真不知道顾容安的下落吗?”孟青眼都不睁,越发显得悠闲自在。
“我只知道顾公子当日身负重伤,并不知道——”李波突然打住不再说话,意识到被套话的他恨恨地锤了一下牢柱。
明珠张大了嘴巴:“这么说姑爷没死。可他为什么不现身呢?要是姑爷还在这里,我们怎么也不可能被关地牢啊。”
“姑爷?失敬失敬,孟姑娘原来是顾少庄主的——”李波正要叙旧,被孟青打断:“打住,你认识顾容安?”
“顾少庄主在江南谁人不知!父亲是顾庄主,自幼习剑,一柄长剑打遍江南无敌手,轻功了得,是难遇的练武奇才。”
孟青皱着眉头,没听到自己想要的,于是她开口道:“还有呢?”
“还有?”李波以为她不满意自己只夸顾容安会武,便接着道:“少庄主不仅是练武奇才,也是江南有名的才子,音律书法全部都有涉及。”
明珠插嘴道:“这不就是文武双全吗?”
李波笑着附和:“对对对,文武双全。”说罢又小心去瞧孟青的脸色,心中想着这女子虚荣心真强,还得别人夸她未婚夫君。
“还有呢?”孟青不悦道,说了一堆废话,怎么还没到重点?
李波被关进来后就没喝过一口水,这一顿夸赞下来已经是口干舌燥,就等着孟青带他出去,没想到她又来了一句“还有呢?”
他不禁觉得孟青在耍自己,但是听她的语气又不像,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漏了什么信息。
李波还在努力想顾容安还有什么可以夸的,那边的惊蛰躲在牢门口道:“姐姐想知道什么呀?”
孟青皱着眉头开口:“听说他力能扛鼎,是一等一的勇士。这句传言是否属实?”
李波松了一口气,揣摩着自己应该说什么。惊蛰歪头问道:“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自我记事起,就常有人在我耳边说他力能扛鼎,我自诩力气大,拔树举人不在话下,可就是没有见过能举鼎的人。”孟青话语中生出些向往。“我下江南就是为了找到他!”
惊蛰呆在原地,李波赶紧顺着她的意思说:“肯定是女侠比较强,江南的铜鼎就属青城派的最重,虽然顾少庄主有能举鼎的传闻,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举鼎。顾少庄主自幼习武,力气比普通人是大了点,但要说力气大肯定比不过一般力士。”
惊蛰见孟青像是信了他的话,赶紧开口:“姐姐,我听说少庄主能扛鼎!他力气可大了!”
“真的,山庄的无念碑就是他拖上来的!少庄主不仅身姿挺拔如松,除了会使剑,刀法也了得。”
“少庄主身高七尺,最看不过恃强凌弱之辈,他所到之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厉害了!”
“他勇猛无比!”
孟青看着突然夸起顾容安的惊蛰,若有所思。
明珠道:“你怎么知道的?”
惊蛰:“这在江南人人都这么说的,那位大哥看着姐姐的脸色说话,自然是要贬低少庄主的。”
孟青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些膈应,又想起来前一天晚上做梦都输了,暗下决心:“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顾容安,与之一较高下!”
她这才从木板上缓缓起身,李波尴尬地笑了一声,“孟姑娘,我透露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有能出去的法子,还烦请带上我。”
“好说好说。”孟青笑着走到前面,气沉丹田大吼一声:“来人啊!”
果然门口有人看守,一个弟子走进来不耐烦地道:“叫什么!有什么事等其他剑庄的长老们来了再说!”
明珠赶紧配合道:“是那边的大哥,情况不妙,您去看看吧。”
那弟子半信半疑地走到李波的牢房前,李波探出个脑袋,刚好卡在两个柱子之间,不停地对孟青挤眼色。
孟青默默转过身去,明珠在前面比划着,钥匙就在他身上,快点偷过来。
“看来是眼疾,没有大碍,你们老实点。”那弟子说完就往回走,从惊蛰的牢房路过时,一只小手轻轻地拂过腰间,没有带出一点声响。
这弟子刚一出去,惊蛰牢门上的锁链就被打开,他举着钥匙准备给孟青开门,而孟青抱着刚刚拆下的牢柱跟他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无话。
只有明珠在一旁惊喜地问:“阿青,这个铁檀木能不能——”
“不能!”孟青扶着柱子喘气道,“实心铁檀木名不虚传,拔出来耗了我不少力气。你还想带出去卖?明珠你有没有良心,这是无念山庄的东西!”
那边的李波脑袋还卡在两根牢柱之间,见到孟青这般操作,嘴巴已经合不拢了,又听明珠要拔牢柱去卖,更是不知道如何反应。
“姐姐,好厉害啊!”惊蛰双眼亮晶晶地,毫不掩饰对孟青的崇敬之情。孟青心情大好,三人准备离开,李波这才回神慌忙叫到:“女侠,女侠——”
孟青回头:“现在能告诉我顾容安在哪了吗?”
李波说:“真不知道,不过现在已经开始有门派搜寻他的踪迹了,女侠不用担心,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孟青道:“李兄还是在这里待着比较安全。”
惊蛰拉着孟青的手,明珠跟在一侧,三人刚一出门就被看守的弟子发现。
“你们怎么——”话还没说完,孟青一记手刀过去,弟子利落地翻了个白眼晕过去。
无念山庄占大半个山头,洪家的人数少,每个岗放哨不过一人,有的地方甚至没有人,这也难怪洪公子会在来山庄的路上派人拦截。
孟青一手牵着惊蛰,一手拉着明珠,猫着身子躲着巡视的视线,居然就这么跑到了山门口。
“阿青,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明珠摸着脖子上干涸的血线心有余悸。
但是孟青摇摇头:“我一定要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顾容安,李波说他受了重伤,现在生死不明,无念山庄的仇家在暗处,实在是太危险了。”
惊蛰抬头看着她,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柔光。
虽说是要找到顾容安,但孟青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人,可以肯定的是牢里的李波不是四泉山庄的弟子,这探听消息的样子倒像是百会山庄的弟子。
百会山庄并不是四剑之一,他们山庄以消息灵通出名,所以哪里出事哪里就会有百会山庄的人。这个李波应该只是外门弟子,不然洪家不会留着他,内门弟子打听消息不会轻易被抓,也不会随意将探听的消息说给别人听。
这张庞大的消息网,应该已经显示出顾容安的死里逃生。四泉山庄作为四庄之首,应该很快就会到达这里。
孟青带着二人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想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刚走完最后的几阶石阶,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抓住她们!”
孟青撒腿就跑,拽得明珠一个踉跄,惊蛰更是直接被拉得脚不沾地在后飘。
破风声在伸手响起来,孟青顿感不妙,将明珠和惊蛰推向前面,转身撇了道边的小竹子应战。
是白色的绸缎!
高高的石阶上站着那个传说中被顾庄主收留的洪公子,他雌雄莫辨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身后大雾四起,孟青看得呆了。
“将我庄内的人留下!”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力度,反而随着乍起的山风忽远忽近。
孟青满脸疑问,她们三个都不是无念山庄的人吧。
明珠见她犯傻,赶紧道:“是在说惊蛰!”
惊蛰一听,赶紧抓住孟青的衣摆,使劲摇头,吓得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见孟青不动,那柔软的绸缎像是随着山风飘了过来,宛如一条游龙,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孟青深知这玩意不好对付,转头拉着惊蛰就往小道跑。
明珠吓得吱哇乱叫:“阿青!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