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到早自习, 简行进班级里面的时候，同样引起了班级里面的一阵轰动。
潘阳文撑着脑袋，像个流氓一样, 从上到下, 从下到上打量了简行一圈。
最后啧啧啧感慨：“昨晚然没回家, 今天这衣服不会是小学弟的吧, 好穿吗，舒服吗~”
这个舒服吗里面暗含了一些不言而喻的暗示。
简行着看了潘阳文一眼，问：“我说没说过, 开玩可以, 别把这种玩开到他头上。”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潘阳文马上举投降, “不过看你样，进度喜人啊。”
“差不吧。”简行淡定说着，收拾自己的本。
收着收着, 陆思和也进来了。
他看了简行的衣服一眼，脸『色』刹那一白, 也没和潘阳文打招呼，就坐到后面去了。
潘阳文举着个, 没人搭理他，只能又不尴不尬放下。
肘砰砰简行，潘阳文问：“怎么回事啊，老陆脸『色』这么差, 都不理我了。”
“没什么。”简行拿他日常在做的竞赛, “就是我和他闹崩了。”
“哦，闹崩了啊，那没事——个鬼啊？？？？怎么回事？？？”
“他昨天去医院看程星临了, 然后干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无法接受。”
“什么事儿啊就无法接受了这么严重……”
握着笔低头写字的简行笔尖一顿，认真思考了一下后，表示：“你这么说起来，我似乎忘记问程星临是什么事了。”
潘阳文：“……”
“不过也不重要，程星临会和他生气，那就是他的问题。”
潘阳文：“……”
潘阳文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此双标之人。
潘阳文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道：“没看来，你还是个护短的人啊……”
简行只说：“感谢夸奖。”
潘阳文还想和他继续说话。
却看见他班主任却探了个脑袋进来。
班主任目光和潘阳文对上，指了指他旁边的简行，示意潘阳文喊他来。
潘阳文再次用肘撞撞简行，说：“诶，老班来了，似乎在喊你去。”
简行抬起头，对着班主任指指自己，班主任点头，简行放下笔，和他一起去，到了办公室。
简行进去，看见每个老师桌上都一盒糖。
蓝盒装的，不像是喜糖，但应该也是办公室某个老师好事情发的礼。
简行一路一路看，抵达自己班主任办公桌面前时，他的班主任正喜气洋洋喝了口茶。
“简行，来，坐。”
简行从善流坐下，平静问：“老师，您什么事情吗？”
“就是问问你选好专业没。”
“专业？”简行听到这句话，似乎点『迷』茫。
“……你不是忘了吧——就是清华那边的选专业呢。”
高考已经在天之前结束了。
招生工作即将开始，所以包括这一批保送上清华的学生，也需要确定专业方向，方之后通知的制作和发放。
“不过你忘记了也没事。”班主任乐呵呵的，“选专业嘛，两三分钟的事情——我帮你看看，理系和数学系是不能选的，其他都行。”
班主任备而来，早就打印了一叠专业资料。
他翻了翻，给简行推荐：“光华管理怎么样？王牌专业，来基本上年薪上个百万没问题。”
简行：“那是北大的……”
“哈哈，开个玩嘛，你是技术流的——那就计算机？”班主任说，“他的人工智能方向很不错，来进大厂带项目，也是百万年薪。”
简行依旧没说话。
这两个专业都不满意？
那班主任只能另辟蹊径，他翻开页纸，拿一张点偏门的专业：“所以，跨度大点，来个传媒？”
“老师。”简行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真的觉得，我应该今年就去清华吗？”
班主任里还拿着那张纸，他盯着简行看了一会儿，缓缓放下。
喝了一口茶平复心情，班主任才问：“简行，你该不会还在想再参加一年竞赛这件事情吧。”
简行没说话。
但是他不说话，和全都说了也没什么区别。
班主任把茶杯盖盖好，这嗓够润了，就要开始自己的苦口婆心。
“我都跟你分析过很遍了，再参加一年竞赛的『性』价比是不高的——你学生为什么要竞赛，不就是为了不高考的路，另辟蹊径上大学吗？”
“上大学就是高中最重要的任务，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完成得非常好，为什么要和这个竞赛死磕？”
“死磕一年，最后结无非就还是保送，什么区别呢？何必呢？”
班主任苦口婆心说完，把资料都塞简行里：“过去看看资料吧，别想那些的没的。”
简行在班主任面前僵持了一下，最后他看了一眼班主任那个陈旧的保温杯，没说什么，拿过资料去看了。
不过，也仅限于去看了而已了。
简行抱着资料看了两三节课，班主任过来问他专业，简行只回复了“没特别满意的。”
班主任差点被他气死，也知道继续跟简行耗下去根本没用。
只能收了资料，对他说：“我知道你还需要时间考虑，招生办最后的时间节点是七月五号，那之前你都可以慢慢了解这些专业，先回去吧。”
简行对班主任道了谢，回了班上。
潘阳文苦等简行节课，快等成了一块望兄弟石。
看到简行回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潘阳文三分关心七分看戏，对回来的简行说：“选个专业都选了这么久——作为你的好兄弟，我没荣幸成为第二个知道你专业的人？”
简行坐下来，翻开他刚刚在看那本数学资料，奇怪问：“第二个？”
“当然是第二个了。”潘阳文说，“第一个肯定得小学弟知道嘛——来，我机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您是打电话说还是发企鹅说，我都可以。”
潘阳文捧起简行的机，万分狗腿。
简行看了这位宝器兄弟一眼，了：“不用了。”
潘阳文：“……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潘阳文一时点不知所措，眼睛也点湿润：“不是吧简行，我……在你心中，位这么重吗？你想让我成为第一个知道的人吗？”
简行：“……”
“你想得美。”简行把自己的机拿过来，打断了潘阳文的热泪盈眶，“说不用了是因为我没选专业。”
“害，我就说——你说什么？”
“没选专业。imo这个比赛，想再考一年。”
为什么啊？？？
潘阳文完全不理解，但是他还想再劝说他一下，简行却只拿写卷的侧脸对着他。
这种非暴/不合作的方式让潘阳文彻底没了办法。
他考虑了一整节课，最后只能在下课的时候狂奔去，把程星临拖来。
让他来挽救简行这个失足学神。
危言耸听将程星临拉教室，在上楼的过程里面，潘阳文给程星临添油加醋编了一下上午的过程。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他的教室门口。
让程星临进去之前，潘阳文最后叮嘱：“我也不知道这个傻/b怎么就会清华都不去了的想法了，但是你劝他他肯定还是会听的，小学弟，你千万要劝劝他哈。”
程星临没来得及说话。
因为简行已经拿着机了来。
看见程星临的刹那，简行些错愕，然后他又看了潘阳文一眼，基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明白归明白，简行已经没空处理这边的事情了。
简行举起机给程星临看了一下备注，快速解释：“是我爸的电话，等会儿打完了回来找你。”
程星临点了点头，见简行快步离开，往天台那边的楼梯方向去。
“肯定是他爸说不去清华就揍屁股。”潘阳文点了点头，“很好很好，还得是亲爹，不然还真以为这界上没人可以治他了不成！”
潘阳文极满意点头，追着简行方向就准备去。
刚刚脚步一跨，就被程星临勾住后领，往后面一拉。
“潘神。”程星临说，“这是学长隐私，你去不合适吧。”
潘阳文：“……”
潘阳文：“我是忽然觉得不太合适哈，那我就不去了吧，学弟你去吗？”
程星临双标得很自然：“嗯，去的。”
程星临说着，放下了潘阳文，往简行那边了。
他到的时候，简行已经接了爸爸的电话。
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对简行实行放养政策，不是简行了什么大问题。
父母也不会来理。
简行一接电话，就是父亲特别严肃的声音。
“听你班主任说，你放弃清华的打算？”父亲直接开门见山。
“是，但是我是因为想再参加一年imo，不是胡『乱』放弃。”
“这就是胡『乱』放弃，儿。”父亲说，“我很清楚你想再参加一年的理由，就是你不甘心，你没进家队，没成为最后的五个人。”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imo毕竟只是一个中学生的比赛，你上了大学，会更的比赛，计算机建模，金融比赛，参加这些不好吗？”
简行安静听着，没『插』话。
“数竞，只是一块你人生的跳板，帮你跳进清华，它就已经完成任务了。我完全可以换一个思维儿——人生，不只是要拿冠军，更重要的是我的每一步，都要目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爸爸是不由分说命令他一定要去清华，简行也不会同意。
但是他爸爸也好，班主任也好，都是认真给他分析利弊，为他的未来着想，所以简行无法反驳。
最后，简行也只能说：“我会好好考虑的，请您放心。”
简行的父亲满意挂了电话。
简行却还是站在原，从栏杆外的玻璃窗往下看——斜下方，是校园里面的布告栏。
他的荣誉海报早就已经被其他的海报替换，但是正好他看的那个布告栏不知道是学生会偷懒还是别的原因。
只是覆盖了他的海报，并没撕掉。
覆盖还覆盖得不好，还能看见他海报的一角——是密密麻麻荣誉的其中一段。
任何一个学生，在学生时代能够获得其中一项荣誉，都已经可以成为很长时间的谈资。
就是这些荣誉，把简行造成了一个“神”，于是他成为大家吹捧的对象，只能带着赞美往前，不允许再任何的不甘心。
但是简行就是不甘心。
他想进家队，想成为最后的五个人，想代表家征战界，想拿到最后的冠军。
他参加数竞，不是因为这个竞赛能带他去清华，不是因为能保送不想高考。
而只是因为。
他喜欢这种形式的竞技。
他希望，自己十年的努，最后的结不只是一个“跳板”而已。
然而大人挥舞着中的天平，用“对你好”的名义把简行按在天平之前。
将成本和收入放在天平两端，让他考虑清楚。
简行看着天平晃晃悠悠算最优解。
但是两端的砝码，没一个的标签是简行究竟想要什么。
当然，仅仅是大人『逼』他这个理由，简行觉得自己可能也不会放弃。
最真实的原因……
或许还是对自己能的不认可吧。
虽然在学校他被宣传成了一个“学神”，但是简行却也很清楚，自己离神的境界还是差了很。
他只是一个在第一轮家队选拔就被刷掉了的凡人而已。
所以。
简行也不知道，再给他一年时间，他能不能进最后的五人。
就算进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得imo的胜利。
又或者，再一年也不过是重复今年，白白浪费时间，浪费机会。
所以，是不是真的该像他父亲说的那样。
去当一个审时度势的成年人。
去过每一步都计算好，目的，『性』价比高的生活。
真的，就此放弃了吗？
简行『迷』茫看了下面布告栏最后一眼，转过身，却看见了程星临。
程星临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久了，看着简行，面『色』复杂。
·
简行：“……”
简行从来没这么不想见到程星临过。
他马上就要放弃了，就差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这根稻草是谁都行，他不希望是程星临。
所以简行只是看着程星临，什么话都么说。
过了一会儿，程星临主动开口了：“学长。”
简行心情复杂：“……嗯。”
程星临：“我今天上午一直在复盘我的卷，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不是说他的事情？简行松了口气——这个时候，程星临只要不提清华，他就觉得很开心了。
简行了：“发现了什么事情？”
程星临：“昨天晚上陆思和也不是故意打击我自信心的，他分析得没什么错，以我现在的能，要半个月内再提十五分，除非奇迹发生。”
“其实……”简行下意识想安慰程星临。
但是程星临举起，做了个禁止动作，没让简行说话。
阻止了简行说话，程星临才看着简行眼睛，认真说：“所以我想问学长，我考上清北班这个奇迹真的发生的话，可以向你兑换一次你不考虑别人怎么说，不考虑可不可能，就按心里所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吗？”
程星临怕简行听不懂，又翻译了一下：“我考上清北班，你就不去清华，再参加一次数竞，行吗？”
·
“你说什么……”简行停顿了很久，才问程星临，“为什么会这么说。”
“也没……”程星临挠挠自己的脑袋，“但是，学长不想去吗？”
程星临认真道：“不想的话，为什么桌上堆着那么数学啊，每天给我补完课都还要回去继续做题，不是真的很喜欢，干嘛做这些事情啊……”
桌上的数竞。
深夜的微积分。
简行保送之后还做着的这些事情，足够说明他内心的想法了。
但是就算是这么足够，也无人注意到，除了程星临。
简行很想抱程星临一下。
但是他还是努控制住了自己失控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问：“但是你不觉得，『性』价比很低吗？”
“……什么意思？”
“再去一次数竞，不进家队，那也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那就进家队啊！”
“进了然后呢，这不过是一个高中生的比赛，到了大学，还会很很的比赛。”
“但是……”程星临不理解，“那些比赛，也不是这个比赛了呀……绝版了的高中生简行，也没办法圆满他高中的遗憾了呀……”
简行：“……”
“人生只一次，现在能解决的遗憾只能现在解决。”程星临小声说，“而……『性』价比这个词，就是，不考虑活在这个人生里面的人真正想做的事情，那这个『性』价比是怎么计算的，凭什么高呢……”
其实，从程星临听完潘阳文的叙述，了解这件事情开始。
他就一点都没存着“劝一下”简行的心思。
他和简行是统一战线的。
从一开始就是了。
从上一次简行也帮他选理科的时候，就是了。
他不要什么『性』价比高的人生。
要选自己喜欢的人生。
不过，这件事情和简行帮他选理科还是点不同——简行让他选理科，是对自己绝对的自信。
程星临肯定没办法在数竞这边帮简行托底。
他只能用自己考上清北班这个奇迹，去换简行自己的奇迹。
“好。”简行终于起来，“奇迹发生的话——不是，你和我，肯定会让奇迹发生的——去清北班，也要拿imo冠军。”
行。
程星临也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反正这个奇迹也挺的了，浑水『摸』鱼不差他一个。
于是程星临对简行说：“那个，学长，你能拿到imo冠军的话，你觉得，我还……”机会吗？
“程星临。”简行打断了他的话，“事不过三，的事情，你不可以再说第三次了。”
“我一定拿到imo冠军，在领奖台上说你想听的话。”
“我就这么说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