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七海由乃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毕业后,成为了咒术师。
但由于天赋平平,一直以来,都只是“四级咒术师”。
而她那同样就读于咒术高专,毕业后却从事了金融业的哥哥七海健人,却是实力不错的“一级咒术师。”
在天才和疯子横行的咒术界,七海健人自诩平庸,由乃的“四级”更可以说得上是教科书级别的平平庸,死或生都不会激起太大的水花。
于是,进入这个残酷世界的由乃,似乎连死都变得合乎情理起来。
临死前说不定还要拼命宽慰自己,作为社会的齿轮是死得其所。
“……”甚尔嗤笑了一声:“生前只是四级,死后倒是成了特级呢。”
“我也搞不懂啦,”由乃没什么生气的反应:“以前的我明明资质这么差,为什么还要进入这么危险的世界呢?完全不记得了。”
连带着哥哥和身边的友人们长什么样她都不太记得了。
再次出来的两人走在街道上,入目比想象中的还要空旷寂寥,附近仍然没有人。
为了叫甚尔出来走一趟,由乃用尽了办法,他死活不动。后来,她想到自己床底还有值钱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由乃往他鼓涨的胸口塞了一个镶了不少钻的手镯和十克拉的粉耳钉,试图用“金钱”收买他,本来是半开玩笑,没想到……看在金钱的份上,他还真被叫出来了。
两人循着「カップリング」时隐时现的残秽痕迹而路过一家家店面,试图找到它。
来到街上的甚尔,没看见某些店面,似乎有点失望。
他看到了一家能兑换钢珠的店,毫无歉意地拿了一堆钢珠,揣到兜里。
然后,他们便瞧见了一家弹珠店,离这里不远。
到了弹珠店,令人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一台パチンコ正在运行,这台弹珠机器散发着蓝粉交织的电子光晕,颇有种赛博朋克的迷离梦幻,诱人做梦。使人想要去试探那花哨的粉柄圆把手。
甚尔感觉自己受到了命运的感召。
他心痒意动,正准备上前去玩几把。
然后“啪”的,电就断了。
他倒也不是很恼地回头,看见由乃将线路全扯断了,然后她假装无事发生。
附近还有一家妆品店,由乃十分惊喜地窜了进去,打开一支瑰色的口红,涂在下嘴唇上,对着镜子遗憾道:“这个颜色真的很显老诶。”
她听见身后,什么东西被摁碎的声音,透过镜子,她看见甚尔徒手捏碎了三支口红,她转头:“你在干什么……”
猛然间,她被甚尔的一只手卡着脖子轻而易举地举起来,另一只粗糙的大手则重重摩挲起她的脸。是温热的肉感,还有厚重的泥搅着硬壳的触感。
甚尔手上被捏碎的塑料碎片混合着粉红的胭脂一齐袭上她的脸,那是口红的残骸。从她的额头,眉心,脸颊,鼻尖,到下巴,整张脸来回揉搓。
脸被尖锐的细片划出痕迹,却没有血。
脂泥散发的馥郁香味几乎漫在整个店内。
她小声“咿”了一下,用力想要挣脱开来,却无法抗拒,他的手臂简直稳当的令人窒息。
这时,甚尔才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充斥恶意地笑出了声,松开了手。
“你好幼稚啊!”由乃撒娇似的抱怨,脖子上的指痕对比细腻的皮肤十分明显,她伸手去摸脸上胭粉的泞痕,鲜腻的舌头舔了舔,胭脂混合着塑料片通过唾液咽入喉头。
这回轮到甚尔恶寒了。
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去接水,用卸妆水将脸洗净,露出白净细嫩的脸,痕迹已然消却。
甚尔低头盯着她看,没说什么。
她又仔细地给自己化好妆。
「カップリング」的残秽截止到这条街尾便消失了。由乃十分失望,而甚尔看着对面红漆的儿童用品店内瘪的不成形的气球,略微出神。
“嗯?”由乃探头向对面望去,用“0v0”的表情对他说:“怎么了?大叔家里有小孩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推荐那个牌子的奶粉,七八岁的孩子也很喜欢喝呢。”
她伸出手指向橱窗的一罐奶粉。
“用不上。”甚尔手臂抬起,双手交叉枕着后颈,露出平静的面容:“孩子这回事,随便扔哪里就会自己长大的。”裸露的胳膊是壮实的肉色。
由乃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甚尔:“差劲,太差劲了,相当人间失格的父亲,谁做你的孩子都好惨。”
甚尔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育儿方式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他的儿子,长得都比由乃高了。
他在大厦苏醒以前,曾见过儿子一面。
时间上,并没有间隔多久。
如果说他在由乃所处大厦的暴走,是他的第二次复活。
那么第一次复活,便是在几个月前的东京涩谷区。
那时,他被那个缺了大德的老太婆使用“降灵术”唤醒了,他“降灵”在老太婆孙子的身体上,意识很模糊,只想着揍人。
在意识到自己是被召唤来作为使用的武器之后,他不爽地给那个老太婆也来了一下。
之后,他短暂的清醒了一下,发现自己跟一个黑发海胆头打起来了……什么嘛,他一眼就看出,那个海胆头是他的儿子。
那家伙喘着粗气,脸颊泛红,眼下有道浅浅的血痕,眉目紧蹙着,长得纤细秀气,脾气却倔的跟他妈妈一个样。
都已经这么大了啊,以前还只是一个小团子呢,那么小一点,柔软,脆弱,泪水咸而湿腻。
叫什么来着……惠,对,当初还是自己取的名字。
惠根本认不出甚尔了,甚尔也并不在乎这点,他只问了惠姓什么,得到答案后就给自己头上补了一刀,平静地去死了。
也许甚尔挺高兴的,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惠的母亲去世后的日子,甚尔是按照自己的“常识”来抚育惠的。
伏黑甚尔,原名禅院甚尔,他出生于禅院家,生来便没有咒力。因而受到这个无比看重咒力与术式的家族的虐待。
禅院家族的女子地位很低,甚尔的降临使生养她的母亲地位骤降。
母亲问过他最多的两个问题是“为什么你要活着”和“为什么你还不赶紧去死”。
他在无数恶意的洗礼下长成了大人,对抚育孩子的观念因而是“饿不死不就行了吗?”
就在甚尔一语不发的时候。
街对面第一次传来了人的声音。
“喂——这里这里!”
甚尔和由乃抬头去看。
是一个黄毛的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