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家,各种家用电器应有尽有,摆放有序。
最中间的皮质沙发上。
武惠良刚坐下来,就习惯性的从桌子上顺走一根大前门牌香烟放在嘴边。
借用桌子上的洋火点燃以后,吸了一口,完后,把弄着手上的烟头,对赵阳说:
“赵会计最近生意做的咋样?”
“最近半个月没怎么对外跑过车,家里的婆姨快要生了。”赵阳见他完全不把自个当外人,说着,就赶紧把桌上的一包烟给收走,“你小子大老远跑这一趟,该不会只为了这个吧?”
武惠良笑了笑,说:“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出赵会计的这双眼睛。”
“去去去,少拍马屁。”赵阳知道他无赖,坑蒙拐骗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为免着他的道,干脆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了当道,“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武惠良过了把烟瘾后,掐灭手中的烟头,道:“是这,我最近要上山采集植被,然后再拿到城里去卖,目前手上正缺一辆合适的代步工具。你把你家的拖拉机借我用几天呗?”
这二流子,成天不学好,谁不知道你东跑西跑是个逛鬼,要是有做生意的本事,家里的孩子就不会那么瘦了!
赵阳轻蔑一笑,第一时间瞥了他一眼,道:“我最近手里面的业务比较多,随时都准备用车,借给你的话,我这生意还做不做?”
“那要是对你有好处呢?”武惠良微微一笑。
“有好处?”赵阳一楞,见有利可图,眼珠子快速一转。可是事后一想,这二流子一直以来都没干成什么事后,说道,“哼!武惠良!你跑来这忽悠谁呢!要真有那本事!你会想起我?”
朝人借东西不送点东西,仅凭着一张空口白牙就想占到便宜。
可真是对得起村民们送他二流子这个外号。
赵阳怎么能猜到武惠良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让他走进这个家门。
然而,武惠良真的在说白话吗?绝对不是。
他依旧坐在这里,不缓不急的说道:“赵会计,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我又不白借你的车。”
“一天十块钱的租金,外加后期消耗的油费。”
“当天用完就给,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年代,县城还没有租车这一说,一天十块钱可是高价。
如果是正常拉货的话,三天才可以赚到。
听起来,这笔买卖确实划得来。
但是,凭什么?
武惠良连一份正经的工作都没有。
就他那德行,只卖野生植被,一天也未必赚得了那么多!
哼,真不愧是二流子,说谎话眼皮子都不说眨一下。
“甚?一天十块钱?你可拉倒吧。”赵阳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说话间,摆手就将他给推了出来,“走走走……哪凉快哪待着去!”
“赵会计,你可别后悔啊。”武惠良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说这话呢,算是好心提醒,又算是恶意警告。
但是赵阳却以为他是吃饱了没事找事,瞪了他一眼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呵斥道:“你大爷才后悔!赶紧滚!”
“你这人,好心好意对你,却不领情。罢了,反正你会答应把车把车借给我的。”武惠良嘟囔了几句,完后,便转身回头去了乡镇医院。
事实上,赵阳家的婆姨今天就会临盆。
前世中也有过那么一段印象,说是他那婆姨怀胎八个月就被送进了医院,因为早产时害怕孩子保不住,心情不佳,导致孕妇宫缩。
这年代,医学科技还不怎么发达,尤其是对于谢营镇这样的乡村医院,生孩子唯一的对策就是通过手术顺产。
这种情况下,医用产钳必不可少。
可是,赵阳家的婆姨就比较倒霉,被通知宫缩需要紧急手术时,医院产房却缺了几把产钳。
最终手术失败,孩子没了不说,她本身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既是前世印象,今世势必不可避免,再次发生。
武惠良要是早早准备,避免此次悲剧发生,相信赵阳会出于感谢,心甘情愿的把车子借给自己。
谢营村和谢营镇其实就好比亲兄弟一般,一直以来,都是相互相应。解放前,人们习惯性的把南街以外的地方划分为村庄范围,南街以内靠近北街的区域,划分为乡镇范围,后来政策开明便没那么多的讲究。人们统一称呼谢营镇为谢营村,同其他五个村庄一起,全都统归谢营镇管辖。
武惠良是北街人,离乡镇医院很近,因此,回去也刚好顺路。他顺着来时那条小路返回,一路上,也经见不少年龄比他大的长辈们,他们扛着锄头,有时走累了,也会停下来喝几口水,喘几口气。有时会趁着这个丰收的年度,哼唱几首高亢的山歌。可见到武惠良以后,却全都不把他当回事,甚至连个招呼都不给他打。
同时期内,他也看到了本家的亲戚,他那当生产队队长的弟弟,还有追随在身后,一对年迈的老者。他们就是武惠良亲生父母。
他们明面上是护着老幺,但其实,心底里将两个儿子看得同样重要,只是老幺家那个婆姨脾气不好,竟喜欢占些便宜。当初分家的时候,她为了能多占几亩地,更是吵着闹着要和老幺离婚。老两口为了能让小儿子的日子过好一些,不得已将家里的大半财产留给了老幺,只给大儿子留下了半亩地和一处老房。
但其实,一直对武惠良心存愧疚。
虽说已经分了家,可是,自从许丽走后,他们还是主动肩负起照顾源源的责任,孩子的饮食起居包括教育,全都是二老在操心,甚至为了这个,不惜放弃好日子不过,和李文翠闹翻。
而他呢,却只知道逃避现实,浑浑噩噩的活着,到最后,连他们下葬,也只是偷偷的在旁边看着,磕头落泪……
“奥~惠平。”
武惠良事先朝自家老幺打了声招呼。
但武惠平似乎还在记怪他偷钱的事,从他身边经过,没有理他。
“惠平……”武老汉见着两个孩子在置气,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冲武惠良笑了笑,就跑上去说和。
只有陈大娘心疼自己的儿子,看周围没人,就来到武惠良跟前,掏出褶皱的丝巾,将自己存的一些钱全都递给了他,“惠良啊,娘前阵子把拾的蝉给卖了换了点钱,来,拿着,给孩子和媳妇儿买点吃的。”
也许是怕逗留时间长了,被旁人看到传到老幺媳妇那。
陈大娘只是握了下儿子的手,之后就跟着老幺的队伍上田地里去了。
这些钱十分陈旧,甚至还有几张是从中间断开的,但武惠良的内心却五味杂陈。
他想,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也会在亲情方面回报他们。
……
走了一段路后,总算可以找个机会歇一歇。对面就是乡镇医院,算了下时间,再有十来分钟,赵阳家的婆姨就会被送过来。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武惠良得赶在这之前,买好产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