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饱肚子后, 时仲想洗澡。
正好灶上温着热水,乐善便把洗澡盆给他搬到厨房。
厨房虽然不大,但是中间留有一小片空地, 刚好可以放洗澡盆。
乐善在里面搁上一张小板凳,兑了水让时仲进去坐着洗。
时仲没脱裤头, 就坐在那里让乐善帮他淋水,从头到脚痛痛快快洗了一场。
期间乐善帮他搓背擦头发,问在那边都是怎么解决卫生问题的,时仲说是大家都是隔几天一块进公共澡堂,澡堂里还有搓澡工,别人都叫上一个享受,他没有。
“为啥不叫?听说老一辈搓澡工手艺可好了。”乐善比较好奇。
时仲不好意思道:“我不喜欢别人触碰我的身体。”
乐善给他搓背的动作一停,“那你咋让我给你搓了?”
“你是我对象,这能一样吗?”时仲说得那是一个理直气壮。
乐善打了他一下, 手上使出两分力, 直给他搓下一层油泥,完后整个背都变得红彤彤粉嫩嫩的, 别说还挺诱人。
乐善脸上一红,咳了咳站起来把毛巾扔给他, 自己先出去了。
之后的清理工作都是时仲自己吭哧吭哧干完的, 乐善洗漱一番回屋睡了,夜里做梦都是某人的美背, 早上醒来忍不住捂脸。
赵总工他们刚回来, 今天有一天修整的假期,时仲也是。
但乐善没有,她干脆请了半天假,带时仲去剪头发。
由于不是休息日, 国营理发店里人不多,两人到的时候正好排上一个理发师傅的空缺,乐善赶紧把时仲推上去。
理发师傅问他:“想剪什么样的?”
时仲目光扫向镜子,身后墙上贴了几张画报,其中关于男同志发型的只有两种,要么毛寸要么平头,你说他剪哪种。
这根本没啥好选的,时仲直接来个您看着办。
理发师傅左瞧瞧右瞧瞧,最后拿起推子给他推了个平头,全部过程连两分钟都不到。
因着他昨晚刚洗过头,今天理发只是打湿了一点,连洗头这步都省了,可不是省时又省劲嘛,理发师傅就喜欢这样的。
时仲无语了下,推完对着镜子照自己的新发型。
乐善在一旁笑着看,被忙完的理发师傅问她辫子剪不剪,店里收头发。
乐善摸着自己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没同意,理发师傅就劝她:“你瞧现在都流行文明头,就剪到耳根下面,轻省又好打理,平时还不废洗头膏,如果是已经结婚的,还可以再稍微烫几个羊毛卷儿,那就更漂亮了。同志,来弄个不?”
时仲都听得有点心动,但是乐善考虑到他们以前的小心谨慎,连连摇头,迅速付完账,拉上时仲离开。
等到了街上,时仲说:“其实剪个头发没事的。”
乐善手指绕着自己的辫子很满意,不想卖掉它们,又不是长得太长,或者没钱吃不上饭了,干嘛要卖头发。
至于剪文明头烫头发的事,她又不是什么资本家的小姐,搞那么花里胡哨干啥,没看街上大多数女同志还都是梳着俩辫子的么,她才不要另类独行,容易惹眼。
她不愿意,时仲也不说了,两人转而又高兴地去逛供销社。
乐善打算给时仲买两身秋冬穿的衣裳,比如大衣羊毛衫啥的。
但是时仲觉得直接买成衣太浪费,不如买些布料和羊毛线,回家他自己做。
那台从废品站弄回来的缝纫机到家后都没用过几次,这回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于是乐善从买衣裳变成买布,索性两个都需要布票,她来之前准备的有,倒也不妨碍什么。
因为是给时仲买的,乐善就让他自己来选,最后时仲挑了两块稍厚点的料子,又买了些毛线团和羊绒线。
夏季快要过去,这些东西已经悄然摆上来了,不过大多是去年的存货,想要今年新上的还要再等等。
时仲不在意新不新的,能用就行,对他来说旧的还刚刚好。
买完后,两人转道去隔壁的副食品店,添置些油盐酱醋等物,再出来时乐善仿佛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从不远处走过。
时仲发现她一瞬间的停顿,立马问怎么了。
乐善不确定道:“我好像看到之前缠着你的那位李同志了。”
时仲听她提到这人就下意识头皮发紧,直说不可能。
李同志早就被发配分厂,如果没有特别贡献,这辈子估计都回不来了,即便她是回来探亲的,现在也不是什么节假日,她哪来的空闲和机会回来?
“你可能是认错人了,天下那么大,长得相似的人也不少。”
乐善觉得不无可能。
另外那件事已经过去,李同志是做错了,但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们从那之后再无瓜葛,即使真是她,只要她不再打扰他们,那她回不回来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
下午回厂上班时,乐善找梅姐销假,看到李秘也在,正和她讲一个本家亲戚的事。
乐善暂时呆在外面没进去打扰他们,不可避免地听了一耳朵。
据李秘所说,他本家有个叫李兰的亲戚也在食品厂上班,之前因为犯错误被厂里发配到犄角旮旯,现在想托他把粮食关系挂在总厂,班不上了。
梅姐听得稀奇,不上班就没有工资拿,只靠城镇居民最低标准的口粮供应,一个成年人虽然饿不死,但也根本吃不饱,好好的工作岗位不要,图啥啊。
李秘说倒不是不要,只是她把在分厂的工作卖了,又想将粮食关系重新落回总厂挂个名,所以才来求他帮忙。
梅姐觉得这人八成脑子进水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杀鸡取卵捡芝麻丢西瓜的事。
李秘也挺不赞同这种操作,正在考虑要不要帮她,之前这位亲戚犯错被罚的时候他没搭手,现在人家只是请他挂个名,如果再不帮的话,亲戚间多少说不过去。
梅姐道帮就帮呗,又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决定是人家自己做下的,以后就算后悔了也怪不到李秘身上,相反他还帮了忙,人情是实实在在地给了的。
李秘一想也是,那就帮吧。
梅姐嘲笑他拿居然这种小事来请教她,真是小题大做纯粹闲的。
李秘无奈表示他就是想不明白这个亲戚怎么想的,正好梅姐也是女同志,他就趁着来找她谈工作顺便解个惑。
结果梅姐也不懂李兰同志的想法,反正那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
乐善在外面听得心里突突,越听越觉得李秘的这位亲戚不会就是李同志吧?
看经历非常像,说不定就是她!
话说李同志的名字叫啥来着?
“小乐同志,你怎么在这儿?”李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一下打断了乐善的胡思乱想。
乐善赶紧回神转身道:“李秘好,我是来找梅姐销假的。”
李秘点了点头,打量她一下笑着说:“听梅姐讲,你上手很快,办事也认真,大家都很看好你,一定要再接再厉啊。”
乐善谦虚地表示都是梅姐和钱晓荷带的好,以后她肯定会多多努力的,感谢李秘夸赞。
这下李秘真心笑开,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梅姐在办公室里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李秘一走,她立马扬声叫乐善进去。
乐善销了假,顺道还领回一堆任务,下午都在忙着工作了,直到快下班时才做完上交,有空跟钱晓荷聊聊天。
钱晓荷说她已经给那位解放军同志写了信,还寄了一张自己的半身照,希望那边能尽早给她回信。
如果对方回了,代表人家对她也有有些意思,那他们可以继续往下处处,不然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也不用再在他身上耗时间。
乐善觉得成的希望很大,人家能把照片和联络地址通过伍叔寄过来,首先就代表了他的诚意,到时候再看到钱晓荷的长相,哪还会不愿意的。
钱晓荷听她这样一分析,脸上不禁涌起期待之色。
看她这个样子,乐善就没将周建军最近的情况讲出来烦扰她。
钱晓荷却自己问起来,得知周建军再次相亲失败,颇为幸灾乐祸。
“他也太着急了,婚姻大事哪有那么仓促的,有时候越着急越不容易碰到合适的人,我看等到我跟我家解放军同志成了,他那边估计都成不了。”
“话别说太满,万一人家很快就碰上愿意嫁他的呢。”乐善想着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以周建军本身的条件,虽然想找有工作有样貌的清白大姑娘有点难,但他只要降低一下再娶的标准,愿意嫁他当后妈的女同志不会少。
比如那些没工作的,长相差一点的,离过婚的,带娃守寡的,还有想从乡下进城吃商品粮的,等等。
真找,多得是。
就看周建军愿不愿意了。
周建军之前是不愿意的,想着以自己的条件,再差怎么也得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吧,结果现实教做人。
连续几次相亲的失败,加上乐善又给他迎头一棒,一下把他搞得怀疑自我,回去后被伍叔拉着彻夜详谈一番,最后终于叫他醒悟过来。
他条件再好也是找媳妇过日子带娃,又不是毛头小子结头婚,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而且与其找个啥都不懂的初婚小姑娘,还不如跟有孩子会照顾人的二婚女同志结婚。
后者才是适合他的贤妻良母的好人选。
周建军明白过来之后立马托媒人寻摸相亲对象,这次不找小姑娘了,想找温柔贤惠持家有道的女人。
只是媒人那里还没有消息,有个小姑娘先主动凑了上来。
这人就是李兰,也是曾经接近时仲试图挖乐善墙脚的李同志。
李兰想到之前自己做的蠢事只觉得眼瞎,她这次千方百计地回来,甚至不惜卖掉工作岗位,自然不是为了时仲,而是有别的目的。
一切都要从她刚到分厂时做的那个梦说起。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