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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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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离开之后, 嬴政也起驾回宫。

他此次出宫,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想见一见这位年轻的大秦将星,听其言, 观其行, 察其是否可堪得用。

虽然白绢上讲此人乃是大秦北境不败神话的缔造者, 但未曾亲眼见过, 考校一二, 终究不能放心的用他。

今日一叙之后, 嬴政终是将心稳稳的放在了肚子里。

这位年轻的将军真挚又诚恳, 温和之余又不乏血性, 论及兵法说得头头是道, 在丰州深耕几年, 也并非空言无行之人。

嬴政不觉有些遗憾, 同空间里几个皇帝道:“可惜我当下年岁尚轻,膝下并无公主, 原主也没有同胞所出的妹妹……”

说到这儿, 又开始含恨鞭尸原主:“如此美玉奇才, 朕爱他宠他都来不及,何以叫那腌臜当下如此作践轻侮!”

李元达叹息一声:“世间向来不乏能臣, 只是缺少伯乐罢了, 如曹阳所言, 用之则如龙, 不用则如虫。”

“诚然如此。”李世民亦附和道:“岳飞如何?落到赵构手中, 不也是明珠暗投?”

朱元璋闻言, 脸上不禁闪现出一抹傲然:“徐达、常遇春, 哪个出身高贵?都不过是农家子罢了, 是既得其主,又得其时罢了!徐、常二人如是,汉初三节不亦如是?”

开局一个碗,历代帝王基业草创之初,没有比朱元璋更难的。

他继位之后前去祭祀历代帝王庙,挨着敬酒之后,只额外多敬了汉高祖刘邦一杯——我与公,不阶尺土而有天下,比他人不同,特增一爵。

再去看刘彻时,朱元璋语气中少见的多了赞誉:“就彘儿那一朝而言,别的不说,不拘一格降人才却是真的,卫霍若遇上别的君主,未必能入汉武一朝那般绽放光辉。”

刘彻配合的捧哏:“你也不差啦,谁不知道你老朱得国最正?喂等等——”

他忽然发觉:“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我们好像在商业互吹啊?!”

朱元璋:“……”

你可赶紧闭嘴吧!

……

嬴政将将回到太极宫,便有近侍前来回禀,中书令王越并黑衣卫校尉曹阳早早前来请见,道是有要事回禀,二人皆已经在殿外等候良久。

王越是中书令,位尊宰相,嬴政便先召了他过来。

王越进门之后二话不说,便递了奏疏上来,嬴政展开一看,好家伙,这炮弹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冯家头上砸过去了。

冯明达结党营私,串联地方,冯家子弟鱼肉百姓,欺男霸女。

冯家老太爷的几个学生年年都厚赠冯老夫人寿礼,而这笔款项之中,浸满了百姓血泪……

嬴政回想起自己即位之初王越上的那一道弹劾董昌时的奏疏,一时给气笑了,打小/报告、搞黑材料,你王令君是专业的啊!

真真是前脚发觉朕打瞌睡,后脚你就往上递枕头。

奏疏约莫有十几页那么长,嬴政看完前几页就合上了,捏在手里晃了晃,饶有兴味道:“令君同朕说句实话,这奏疏,可信度有几成?”

“回禀陛下,”王越低眉顺眼道:“起码有七八成那么多。”

嬴政懂了:“噢,大概四五成。”

王越:“……”

王越立马就滑跪了,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忧心忡忡道:“非是臣蓄意构陷朝臣,而是冯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陛下不可不防啊!”

他说:“当日之事,若非皇太后做贼心虚,何必出家躲避?冯家老夫人乃是皇太后与冯仆射的生身母亲,一朝为人毒杀,横死宫中,此二人为人子女,竟不敢为生母张目,岂不可疑?”

嬴政静静听他说完,这才道:“令君对朕的忠心,实在叫朕动容。”

王越动情的哽咽几声,继续道:“臣也知陛下英明神武,目光如炬,任何魑魅魍魉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只是小人的阴毒往往不为人知啊!皇太后作为先帝的原配正妻,统御六宫几十年之久,宫中耳目众多,不可不防,而后宫那位冯娘娘,更是皇太后的母家侄女……”

说到这儿,他仿佛自觉失言,赶忙告罪,又道:“臣并无干涉内宫之心,只是陛下一身牵连社稷万民,如何谨慎都不为过啊!”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是王越这样的专业舔魂了。

嬴政难免和颜悦色的宽慰了他几句,待王越走后,曹阳受诏前来觐见,说的竟也是冯家之事。

“当日事发之时,臣并不在宫中,事后细细看了黑衣卫的内部记档,便觉此中内情之深,只怕超乎想象!”

曹阳一针见血道:“皇太后宁肯出家避事,就此斩断与冯家的牵连,而冯家为平息风波,甚至不再追究冯老夫人的死——他们愿意为此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恰恰说明他们暗藏的阴谋有多可怕。皇陵之中掩埋的真相,一旦挖掘出来,怕会叫天下为之震颤!”

嬴政向来欣赏他的胆识,也信重他的能力,曹阳能在不到一月的时间里做到从五品的位置上,靠的当然不是那张姣若好女的面孔。

而曹阳也的确不曾叫他失望,即便全然不知宫内西阁通过数日查账所得出的结论,却仍旧推导出了与之相近的最终结果。

他跪倒在地,顿首道:“陛下恕罪,臣冒昧的做了一件事。”

嬴政道:“什么事?”

曹阳道:“臣暗中使人监视丰州至长安的沿途驿馆,因为臣想知道,是否会有人同邢国公联系。”

嬴政眉头微动。

曹阳告罪一声,方才继续道:“臣万死,先前也曾听闻陛下有南风之好,甚至因此在即位之初传召邢国公还京。后来臣入宫见驾,方知陛下天纵英明,绝非愚钝之君,既如此,又怎会如此轻侮国之重臣?”

“臣这才想到,传召邢国公还京也好,以日代月为先帝守孝也罢,都是陛下继位之初几日发生的事情,故而臣想,或许这两件事都非陛下的本意,而是有人心怀不轨,妄图以此打压天子声望。”

他抬起头,眼底闪烁着利刃一般的锋芒:“此人选择将邢国公推上风口浪尖,可见与邢国公并无深交,既怀颠覆神器之心,就必然不会放过交好邢国公这个边关将帅的机会,既然如此,他非得抢在邢国公入京之前与之取得联系不可……”

“黑衣卫在毗邻京城的一处驿馆中,发现了几个行踪鬼祟之人,寻根追查下去,一直到了纪王府门上,而邢国公入长安之前,纪王世子更曾经前去与之会晤。”

“很好。”嬴政指节扣了扣桌面,赞了一声,又问他:“你可知道纪王世子的身世?”

曹阳听天子如此言说,便知自己所言之事,他怕是早已知晓,当下心中一凛,神色愈发恭谨:“臣听说,当年纪王妃之母卧病,纪王妃身怀六甲,归宁探望,途中马车承重轴断裂,纪王妃受到惊吓,就近于一户农家产下世子。然而就在前年秋天,却有人揭发纪王世子原来并非纪王夫妇亲生,而是那户农家趁着纪王妃生产之后场面混乱,用自家刚出生的儿子鱼目混珠……”

“真正的纪王世子虽长于农家,却阴差阳错得到俞大儒看中收为弟子,用几年时间考察其秉性,最后又将爱女许嫁给她。”

“真假世子一案爆发之后,因为牵涉到宗室王位传承,甚至惊动了先帝,令有司彻查清楚之后,先帝下令将涉案之人腰斩弃市,纪王世子也得以还家,与纪王夫妇团圆……”

曹阳从前只是小民,自然无从得知京城王府中事,后来他得嬴政看重,入黑衣卫为小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黑衣卫内部可以查阅的文案悉数翻阅,做到凡事心中有数。

此次听底下人回禀,道是案子查到了宗室身上,他立时便警惕起来,再听闻那家宗室乃是纪王府,也就顺理成章的想起了这桩真假世子的大案。

如今天子又提起这桩旧案……

曹阳心头一突,继而便听天子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道:“你既知前因,朕便无需赘提。朕只要告诉你一件事——现在的纪王世子,并非纪王夫妇的亲生子。”

曹阳瞳孔猛地一缩,神色难掩惊诧。

这案子……可是先帝亲自办的啊!

须知彼时先帝御极已有数十年,手握内卫,这案子又是慕容氏的家务事,并无勋贵及朝堂要臣参与,如此几个条件累加起来,怎么可能办错?

除非,是先帝故意为之……

可如此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先帝身为大宗之主,为什么要弄虚作假,叫外人去纪王府鸠占鹊巢?

嬴政见曹阳神色几转,面露思量,并不急于发话,只待他自己想通其中关窍。

而曹阳也没有辜负他的期许,很快便抓住了乱麻中的一条线。

“黑衣卫本就是由内卫而生,本部档案记载都原封不动的保存着,臣马上回去细查真假世子一案的卷宗,无论是否有所删改,顺藤摸瓜,都必然会发现端倪。”

曹阳道:“当日臣看完真假世子案的卷宗,只以为此案早已经尘埃落定,故而不曾多想,现下陛下提点,那位俞大儒——纪王世子的老师兼岳父,身上只怕大有疑云。”

嬴政见他抽丝剥茧,三两下抓到了脉络,不禁欣然颔首,又叮嘱他:“去吧,替朕把这只老鼠从洞里挖出来。行事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曹阳郑重顿首:“谨受命。”

……

六月的天真正灼热,蝉鸣声响彻整个盛夏。

嬴政在太极宫待得闷了,便起驾往西阁去。

往来的宫人内侍远远望见天子出行的仪仗,便恭谨而顺从的垂下头去,以最谦卑恭顺的姿态,表示自己对于当今天下最高权力的敬服。

宫里的人都是墙头的草,最会观察风向。

从前天子初登大宝之时,宫中便是两宫并尊的局面,皇太后所居的兴庆宫稳稳压制太极宫一头。

不过现在嘛……

整个皇宫,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那就是天子。

至于兴庆宫,早就是门庭冷落了。

就在皇太后落发出家的同时,针对先帝及皇太后内宫残余势力的清洗正式开始了。

从前侍奉过先帝、此时仍旧在宫中任职的内侍亦或宫人,在清查档案中发现的身有疑云的细作,这些年皇太后乃至于其余太妃安插在各处的细作,以及管束后宫诸事数十年的尚宫局女官们……

皇太后的兴庆宫被彻底的犁了一遍,吴婕妤打头,薛美人配合,清查兴庆宫内所有宫室,统计库房中一干器物,所有文书细细翻阅一遍,保管一张纸都不能落下。

侍奉过皇太后的近侍全数杖杀,另选了几个老实懂事的往兴庆宫的小佛堂伺候,不出意外的话,皇太后大抵要在小佛堂度过余生的岁月了。

伴随着这场清洗,后宫中风声大变,从前居于后妃之首、内侍宫人们争先恐后奉承的冯淑妃,骤然成了明日黄花。

皇太后的落寞已成定局,作为冯家女的淑妃,说不得也会随之寂寂下去。

吴婕妤与薛美人一夜未眠,第二日晌午时分,带了统计出来的单子往嬴政面前复命:“大致与兴庆宫账簿上的没什么出入,只是先帝私库中记载的大批赏赐,却都不见踪影。”

嬴政对此早有明悟,并不觉得奇怪,勉励二人几句,便示意她们退下。

空间里朱元璋哼笑出声:“得了,皇太后凉了,搁宫里边总算能闭着眼睛睡觉了。”

李元达想的却是宫外:“你们说,冯明达现在在想什么?他还会继续之前的计划吗?”

李世民摇头道:“事到如今,还计划个毛啊,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

冯家此时一片愁云惨淡。

今日冯家人入宫,原本是为了见证历史,围观天子之死,顺带着给皇太后庆生的,万万没想到的是火点着了,烧得却是自家房子。

冯老夫人横死当场,张太妃猝然发难,皇太后被迫出家避事,冯明达迫不得已之下,主动请辞了承恩公爵位。

接连数个霹雳,一个比一个响亮。

冯老夫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这边厢天子与代王、成王两位宗室及宰相们议定了最终结果,那边厢就赶紧找了几个内侍把冯老夫人的尸身挪出宫去。

拜托,这可是皇宫哎!

寻常人家里死了个外人都觉得晦气,更何况天家?!

倘若彼时皇太后仍旧是皇太后,那也就是罢了,冯老夫人作为她的生母,也算是自家亲戚,可现在皇太后都落发出家了,你一个同皇家无亲无故的老妇,凭什么把尸体摆在我们家啊?!

赶紧拉出去!

冯明达木着一张面孔,同几个内侍一道,将冯老夫人的尸身抬到了冯家的马车上,向几人客气的致谢之后,默不作声的翻身上马,折返回家。

冯老夫人乃是中毒横死,双目暴突,脸孔发青,唇角溢出的血沫儿隐隐散发着一股臭气。

她的两个儿媳妇,冯大夫人跟冯四夫人坐在旁边,看着尊荣了大半生的婆母的尸体,没人做声,也没人落泪。

冯四夫人心里有点感伤,但是不多。

冯老夫人对待庶子并不十分宽和,对她这个庶子媳妇就更加淡漠了——当然,从前冯老夫人的确有这个本钱,势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自然,如此为之之下,就别指望冯四夫人对冯老夫人有多敬重,以及在她辞世之后伤心断肠了。

那点些微的感伤,也只是出于天长日久见着的人骤然离世而生出的唏嘘,乃至于人世无常的感慨罢了。

而冯大夫人,而是完全陷入到绝望之中,甚至于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

皇太后落发出家,冯老夫人横死身亡,事情就此宣告结束了吗?

没有!

虽然天子没有做声,宗室没有做声,宰相们也没有做声,可是冯大夫人清楚的知道,此刻,他们心中必然浮现着同一个疑惑——

冯家若非做贼心虚,何必做到这等地步?!

皇太后被迫出家,生身母亲死了也不敢追究,甚至主动请辞承恩公爵位——冯家究竟是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罪,才会愿意以此遮掩?!

现下不曾发难,是因为他们暂时没有找到证据,可今日之后,冯家的筹谋已经露了头,刨根问底,大白于天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还有冯老夫人的死……

这岂止是一人之丧,而是整个冯家的丧钟啊!

冯家辈分最高的人辞世,上至冯明达这个尚书右仆射、当朝宰相,下至冯家所有在外为官的子弟后嗣,全部辞官丁忧,回京守孝,这一回,怕就再没有离开的日子了。

冯大夫人头一次忘了仪态,甚至没有在意同在马车之中的冯四夫人,以一种近乎失礼的姿势,无力的靠在隐囊上。

她唯一的女儿珠娘,她的几个儿子,她牙牙学语的幼孙和刚出生的小孙女,乃至于她的母家……

天威所在,雷霆降下,又有几人得以保全?

冯大夫人惨然而笑,面白如纸。

如此默默一路,终于回到冯府。

冯家仆从们神色惶惶的将冯老夫人的尸身抬进了正院,有心想询问主母一干丧仪如此操持,却在触及到冯明达与冯大夫人神色时将将止住,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缄默良久,终于还是冯明达起身到书案前,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休书,递到了冯大夫人面前:“事尚未发,你带着珠娘,回娘家去吧。”

冯大夫人看着休书上熟悉的字迹,终于落下了一滴泪。

她小声哭了起来。

只是很快,她又变成了端庄持重的冯家主母,用帕子将脸上泪痕拭去,三两下将那封休书撕碎。

“若天子想要问罪,又岂是一封休书所能逃掉的?如此心怀侥幸,偷生避难,祸虽未至,已经先叫人轻看。”

冯大夫人说:“既然天子尚未发难,却也不必急于自乱阵脚,先为母亲治丧吧,力有所及之下,叫她老人家走得体面一些。”

冯明达扶住妻子的肩膀,良久之后,才说了句:“多谢你。”

冯大夫人抱住他,哽咽道:“我为陈家女十七载,冯家妇三十二年,在家得父母宠爱,出嫁后舅姑待我甚厚,夫妻三十余年无异生之子,此生已足,死无恨矣!”

冯明达心有所触,一时泪如雨下。

夫妻二人相对伤怀许久,又打起精神来为冯老夫人料理后事,经过今日之事后,来客稀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为人子女,总该将该尽的心尽了。

冯大夫人往内室去换了服丧所用的衣衫,有条不紊的吩咐底下的人筹备丧仪之事,冯明达改换衣着之后,亲自去了四房的院子里。

冯四爷跟冯四夫人正在为今日之事惊疑不定,忽听下人来禀,道是大老爷来访,神色不禁齐齐为之一变,迟疑着将人请了进来。

冯明达开门见山道:“四弟,若你还当自己是冯家人,那就听大哥一句话,我们分家吧。”

冯四爷刚听完前半段,便下意识想要皱眉——他以为冯明达老调重弹,又要用同为冯家人的论调来对他进行道德绑架。

故而等听完最后一句,冯四爷着实受惊不小。

冯明达无暇看顾他内心所想,神色哀凉:“我一时心生贪念,为祸甚矣,毁家灭族,近在眼前。你并不曾参与其中,早早与我们划清了界限,女儿又是当今后妃,若冯家可以存留下一息血脉,必然便是出自你的后嗣了。”

冯四爷脸色变了几变,甚至顾不上兄弟二人早已阋墙:“大哥,何以至此?!”

冯明达苦笑道:“你不必多问,即便知道,也不过是平添苦恼罢了。”

他说:“冯家历代积攒下的田亩、庄园、金银,最后只怕都要抄归国库,此时借分家为由全给了你,只会叫天子不快,于你有害无益。这些身外之物,你便不要取用了,倒是家中藏书万卷,除去那些孤本、绝本之外,你尽数都带走吧!”

冯四爷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嘴唇嗫嚅几次,又叫了声:“大哥。”

他还想要再说什么,冯明达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最后笑了一笑,戚然道:“想我冯家先祖文襄公,弱质书生,不谙骑射,只凭满腹韬论谋略,助太/祖皇帝取天下,得封公候,不曾想子孙不孝,沦落到今天这等境地。”

冯明达叹口气:“四弟,我死之后,你便上疏辞官吧,即便是出了孝期,也不要再出仕了。就像你此前说的那样,去开家书院,做个教书先生吧。”

冯四爷不再言语,只是神色哀伤的看着他。

冯明达反倒又笑了:“好好教导儿孙,冯家的来日,尽在你身上了。”

说完,他站起身:“四弟,我去矣。不必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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