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抬了抬眉毛,沉吟了一下,道:
“本门设立有安殓营队,专门负责带回在战争中死去的同门的遗骸。没有完整尸身的,残存肢体也要收回去,实在什么都不剩的,就尽量搜找身份令牌或者其它随身物品,衣服和法宝碎片这种也算,要是连这些都没有,那就没办法了,唉。”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至于妖兽尸体,也有后勤营队负责回收。原本只回收三级以上的个体,但自打妖兽改变策略,他们就没得挑了,说是像在捡破烂儿,还忙不过来,数量太多了。”
巫曜宸:“也就是说,前线堆积了大量的低阶妖兽尸体?”
余闲点头。
“毕竟你也不能指望妖兽有安葬同类的意识。哦,逆涯宫和无锋剑派,还有一些个大门派,在这方面的处理方式跟咱们大差不差。小门派没那个余裕,没在这方面明确分工,处理得也比较混乱。”
说罢,她折转话题,问:“你怀疑妖兽想拿尸体做文章?”
巫曜宸坦然承认:
“因为从结果上来说,妖兽变更进攻策略,唯一得到的成果就是更多的同类尸骸,除此之外我看不到它们有任何收获。”
他顿了一顿,再开口时,语气变得犹疑,“妖族和人修,对尸体的利用都有诸多手段,较为典型的如炼化为傀儡等物,还有提炼尸毒制造疫病等等。但无论是何种手段,都有一项前提……”
“必须要把尸体本身拿到手。”
余闲接上了他的话,“然而妖兽没有这么做,它们任由死尸烂在战场上。”
巫曜宸颔首:“正是,所以我也仅仅是怀疑,没有确切依据。”
“没事,大小也是个方向,”余闲手一挥,“辛苦你了,暂时先到这儿,剩下的交给宗门里那群老家伙去抠脑壳。”
巫曜宸刚刚离开,像算准了时机似的,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余闲身畔。
“本门有位长老也提出过这种猜想,也是卡在尸体没有被妖兽回收这一关没了头绪。”
钱笑财说道。
余闲给了她一个白眼,“搁这儿搞偷听啊你?”
钱笑财理直气壮:“你没设禁制就代表别人能听。”
余闲“啧”了一声。
钱笑财:“不排除妖兽掌握某种不需要直接接触尸体就能使用的手段的可能,就像之前它们用前所未有的方法引动天外之力。”
“要真有这种手段……”余闲摸着下巴,目中流露一丝凝重,“以前线兽尸的数量,效果怕是不得了啊。”
钱笑财拨弄算珠,眼里流转思索之色,“即便妖族的目的不是为了得到尸体,兽皇们派出这么多弱小种族来送死,肯定有所图谋。我们杀的妖兽越多,越是称他们的意。”
余闲:“但是不杀又不行。”
两人四目相对,然后一齐叹气。
静默了一会儿,钱笑财又道:“要不是所有地方的前线都这样,就该怀疑妖兽是故意示弱诱敌深入了。你说,那帮大妖们这回怎么这般齐心,难不成是突然开窍了,决定团结协作?”
不等余闲回应,她便自问自答般喃喃:“若是如此还算好了,就怕……”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余闲眼底涌动暗色。
……
废墟中,残余空间力量最浓的区域,镜映容现出身形。
此处有多位太初观和逆涯宫的阵师,不过所有人都在专心做事,无一人注意到她的突然现身。
前方被清理出来的一小块空地上,赵锦煦和几名阵师正围着某样物体磋商研讨。
那物体仿如一株石头雕成的树,丈许来高,主干从上到下分出九根枝桠,每根枝桠顶端托着一只浅而薄的圆碟。
石树伫立不动,九只圆碟却像是受到某种力的作用,微微震颤着,朝不同方向缓缓转动偏移。
赵锦煦指着其中一只圆碟跟其他阵师说了句什么,无意间一抬头,这才看见镜映容。
他原本有些严肃的脸庞浮现起笑意,举手大声招呼:“镜师姐!”
旋即跟其他人嘱咐了几句,他就直接跑到了镜映容跟前。
“好久没见到师姐,恭喜师姐晋升化神。”
赵锦煦神采飞扬,真心庆贺。
他身量体型早已脱离了“少年”的范畴,五官轮廓也成熟了些,但笑起来时仍有一股子青涩意气。
镜映容道了声谢,看向石树问他道:“那是什么?”
“那个啊,是测验空间之力的工具。”
赵锦煦说着指了下另一处,“逆涯宫也有类似功效的东西。”
他指的方向上,数位逆涯宫的阵师正在调试摆弄一把形似巨伞的物件。
镜映容分别观察了石树和巨伞一番,点了点头。
识海中极界笔感慨道:“先前我还奇怪,太初观派来的阵师自身修为不够,要如何研究空间力量,却是忘了,人族惯会利用工具。”
极煞剑:“照这么下去,他们真能把传送阵搞出来。”
极界笔:“是啊,其实也过了很久了,没弄错的话,李成空还没离开太初观的时候,就有人提出了借助外物进行空间传送的设想。”
极焰珠不解地问:“为什么无锋剑派没有派人来呀?他们不想研制出传送阵吗?”
极界笔:“无锋剑派在阵道上独尊剑阵之术,其它方面没太培养相关人才,大概是想派也派不出人吧。等太初观或逆涯宫研制成功,传送阵得到广泛应用后,无锋剑派倒是可以研究现成的技术,只不过这掉队的几步需要付出代价来弥补。”
三灵交谈的同时,赵锦煦顺便跟镜映容简单介绍了石树的运作原理,随后说道:“对了师姐,你是刚到这儿?应该见过余师姐了吧。雪泽哥哥和霍修茂师兄舒苹徽师姐一起去做勘查了,你要找他们吗?”
镜映容摇摇头,思绪一转,想起来另一件事。
“你姑母的去向你知道吗?”她问道。
“姑……母?”
赵锦煦一呆,满脸茫然,苦苦思索好一阵才找出来些微印象。
“……我家老头子好像是有个妹妹,所以我确实有位姑母……但我从来没见过她,也没听老头子提过,她的去向我就更不清楚了。师姐你怎地会问这个?”
镜映容没有作答,而是又问:“你小时候为什么被送到真武院?”
这次赵锦煦答得很快:“听老头子说,我小时候那会儿家里招惹了某个仇家,他跟宋院长有交情,就干脆把我送过去避难。我只知道这些,详细的他不肯多说。”
镜映容:“我明白了。”
赵锦煦:“啊?”
镜映容:“我去别处看看,你继续忙。”
说完她就迈开步子离去。
赵锦煦一头雾水,但这时有阵师着急找他解决问题,他只好把疑问搁置一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