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破庙内，衣着单薄的小姑娘呆呆看着对面十八九岁的清冷少年。
这四周没什么人，漆黑的深夜连月色都是只有浅浅一点，稀稀拉拉的树影恍若鬼影摇曳。
苏栗既不会凭空起火也不会钻木取火，少年也不介意，沉默坐在一边，空气一时安静得可怕。
为了缓和气氛，暗搓搓挪过去的娇小人影突兀开口。
“未来相……”苏栗立马把“公”咽回去，这会儿终于想起要矜持了，毕竟生米还没煮成熟饭呢！得慢慢来。
“那个，我怎么称呼你？”她把握着语气。
“……”
“哈喽？”
“……”少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语。
苏栗没多久就耐不住性子了，一把动听的嗓音硬是被她吼出粗暴的气势。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耳朵聋了？”
少年捂住耳朵离远了些，还是定定地看着发怒的纤细少女，在人彻底暴走前，抿了抿起皮的薄唇，清冷带着点嘶哑的嗓音响起，“沈厌。”
“沈，厌。”苏栗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心情渐渐好转，脸上又变得明媚，“那我叫你阿厌好吧?”
说完也不等人发表意见，一口决定，“好！没说话就当你同意了！阿厌~”
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的沈厌，“……”
苏栗作势咳了两声，又继续自说自话。
“咳咳……正所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意有所指瞟了人一眼，义正言辞，“阿厌呐，我也不贪图你什么，就把你人给我就好，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拳头很想动的某人并不接茬，只默默低头装听不见，心中暗自忍耐。
外面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四处漏风的破庙也只剩下陷入沉睡的呼吸声。
一道黑影缓缓起身，悄无声息来到闭眼沉睡的少女身侧。
浅淡月光反射下刀光凌厉，寒气渗人。
沈厌凝视着地上盖着他的外套睡得一无所知的人，一张楚楚动人的面容下是一截脆弱纤细到不堪一折的天鹅颈，完全联系不到她打人时有多狠。
刀锋渐渐挨近那截脖子，许是感觉到不舒服的凉意，苏栗下意识翻了个身，并未有转醒的倾向。
沈厌立即收手装作睡觉的模样。
睁开眼的苏栗四处环视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危险，又躺下睡去。
一侧的沈厌捏紧的拳头一点一点松开，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翌日，天光大亮。
神清气爽醒来的苏栗跳到门外，看着与晚上完全不同的景象，心情大好。
“还是白天好啊！不用见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转身，对上一个人，苏栗不禁叫出声，“啊！”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苏栗随口抱怨。
沈厌还是沉默阴郁的样子，内心还有点压下的烦躁，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带点攻击性。
“那你走开！”
然后也不看她什么表情，绕过人走出门。
苏栗一开始还有点懵逼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但见人走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上再说，毕竟都有过一晚的交情了，男人嘛，总有那么几天特殊期，忍忍就好，还没追到手呢。
沈厌在前头走着，心里却不平静。
他是家族弃子，母亲早死父不详，身负人魔混血，遭修士唾弃，处处被打压，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毫无修为的废物一个，他一直只能靠算计躲命反杀，极其被动。
昨夜发生的事也不是第一回了，他早就驾轻就熟，藏了把匕首伺机一举解决，但被人给截胡了，还放跑了那几个人。
虽然被救了，还给了伤药，看上去像是真心善，但沈厌并不完全相信，还想忘恩负义一把。
毕竟一个陌生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救自己，一定有所图……
沈厌下意识想到昨夜里那句“以身相许”，耳后根不自觉红了红，终于露出点少年人的青涩情态来，急促的步伐也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他听见身后的人追了上来，并未回头，只是以正常速度迈步行走。
苏栗好不容易追上，气喘得有点急，口中嚷着，“诶呀！等等我呀……”
提腿在后头赶的苏栗不怀好意瞅着前面那双大长腿，眼神像是要锯了它们。
腿长了不起么？哼……还真是了不起……
苏栗无奈。
走过的地方人渐渐多起来，不远处还有酒楼铺子，街上行人来来往往。
一个叫青云镇的地方，苏栗听过路人讲。
眼下还是清晨，太阳刚出来，感觉还是有点冷的苏栗扯了扯被她霸占外套的人，明知故问。
“你冷吗？要不我们还是先买两套衣服？”
被扯住手臂的某人：并不是很想理睬……
沈厌还是带苏栗去了一家成衣铺换了身衣服出来。
两人继续走着，苏栗也不知道他要走去哪儿，只是默默跟着当个吉祥物，毕竟人家刚给她买了套衣服花光了所有积蓄。
两袖空空的沈厌面无表情，并再次唾弃自己的无脑行为。
临近正午，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间挂牌交易的中介交易所。
沈厌熟门熟路领取了自己能做的任务，瞅了眼上面的酬金，又多拿了几样任务，登记好后出了大门。
苏栗站在廊檐下，看着人出来，呼出一口气，笑道：“还以为你要丢下我呢。”
沈厌在领任务时还真有过这个想法，但是看在……
脑海中闪过少女娇俏着说要他以身相许的话，掩饰般扭过头，暴露出耳后一点红。
看在这人帮过自己一回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允许她在自己身边一阵，沈厌别扭又僵硬地想。
苏栗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人回答，气急败坏地跳到他的正面，道：“嚯，你还真有这个想法啊，没良心……”
苏栗故作脆弱伤心，别说，她这相貌还真是别有优势，看得心肠再硬的人也会不自觉软化。
更何况是本就有所动摇的少年人。
沈厌长睫微扇，一双点漆般的眼眸深邃惑人，这会终于舍得看向矮了她一个头的人。
声音低沉，“没有。”
嗯？！他说了什么？
苏栗本不指望他回答，刚刚也只是象征性说说，乍然听见沈厌回了她的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呆呆抬头看向他的脸，半天才明白过来。
沈厌的意思是他没有想抛下她。
等等……她觉得，沈厌态度似乎对她有所改变了，不再是之前那么警惕了。
这是不是说明，她离心上人又近了一步？
苏栗开始天马行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