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举子似乎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五个人面面相觑,刚冒出了一点想法,楼梯口就被一个少年堵住。
齐弦抬起腿,踩在了楼梯口的扶手上,隔绝了几个人下楼的可能。他扯出一个在几个人看来有些可怕的笑容:“怎么,恶意杀人你们还想跑?这可是罪加一等啊!”
裴澜在定喘穴上扎下一针,又从针包当中抽出最为恐怖的一根银针在几人面前晃了晃:“要是想跑的话,我不介意先让你们跑不了。”
几个举子对视了一眼,都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倒是为首的那位“王兄”似乎还有一些不甘心,和齐弦梗着脖子叫嚣道:“你们两个不知哪来的三教九流之辈,可知道我们是谁?”
“你们这般做法,若日后我等平步青云,定饶不了你们二人!”
齐弦嗤笑一声,觉得江湖之大,他出来看看果然是对的,现下不就见到了这种非人蠢猪了吗?
“令阙,药来了,你看看对不对?”
孟钦珏手里抓着一个瓷瓶,匆匆向两人跑了过来,他在裴澜身边半蹲下,把手里的瓷瓶递了过去。
裴澜接过瓷瓶,在手心里倒出一颗黑色的丸药,捏碎了一点点之后仔细看过闻过之后才下定论:“就是这个。”
他方才想要张口拿水来方便地上的举子吞食丸药,却见眼前递来了一碗清水,他抬头,是驿站掌柜的脸。
那张上了年纪的脸上带上了一点惭愧:“老朽只能帮上这一点忙了。”显然,他一直在观察这里的情况。
裴澜不能多想,他把丸药捏碎撒入水中,然后捏开地上举子的嘴,让掌柜的把药灌进了举子的嘴里。
那股从举子喉咙里发出来的气音终于消失了,裴澜松了一口气:“没事了,只要让他休息休息就好了。”
听到裴澜说没事,原本被吓得颤颤巍巍的几人都立马恢复了那个嚣张的样子:“现在他都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见到为首的举子开口,另外几人也大胆了起来:“就是啊,我们又不知道他有喘鸣之症,平日里他可从来没有犯过病,也未曾告知过我们啊!”
既然不知道,那他们身为旁观者也没有什么理由拦下几个人了,按照他们方才推搡闹事的程度,也不能报官。
更何况他们都是上京赶考的举子,哪怕官府的捕快来了,也只会草草了事。
齐弦不情不愿地收回脚,放开了几人离去的道路。可是,孟钦珏却站了起来,重新把楼梯口堵住了。
齐弦脸上带上了些许迷惑:“孟大哥?”孟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平日里最冲动的不是他吗?这回轮到孟大哥了?
孟钦珏对上最后开口的那名举子的目光,身上带上了些许压迫感:“既然你说你不知道他有喘鸣之症,那为何你手上抹着能诱发喘鸣之症的花黄?”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了那人身上,让那人瞬间就慌张了起来,他涨红了脸:“你别血口喷人了,我手上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说着,他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齐弦探头看了看,的确没有发现花黄的痕迹。
见到大家的神情变化,那人的神情放松了下来:“你血口喷人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给我道个歉就算了,不然……”
孟钦珏轻笑一声,打断了那人的话;“不然你就要去找贵人告我一状吗?”那人的神情瞬间冻结,喉咙里的话全部卡住,没有理由再说出来。
孟钦珏伸出手来,给大家看了看自己手上沾着的花黄:“这是方才我在地上这位同窗的房间门上摸到的,花黄还未干透,想必一定是几位敲门的时候沾上的。”
“这位同窗,虽然不知你背后的那位贵人吩咐了你一些什么,但是想必,他肯定没有告知你,你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所用的织云锦,是沾到花黄就会变色的吧。”
那人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脱力一般滑跪了下来,衣服后摆上大片的黑色证实了孟钦珏的话:“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只和我说,何斯竹太清高了,想要给何斯竹一点教训。”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说是一个小教训,我一点都不知道,是真的!真的!”
那人痛哭起来,涕泗横流,却让人生不起半点同情。与他一道的几人都纷纷远离了那人,倒是原本为首的那人上前,狠狠踹了那人一脚:“我说你小子为什么今天想出栽赃何斯竹偷东西这个办法,原来是想栽赃我!”
说着,王知礼又狠狠踹了地上那人几脚,踢得他在地上翻滚,凄惨地叫了起来。几个人就这么冷眼旁观着,没有动作,直到官差把他带走。
驿站掌柜看着被带走的人,叹了一口气,回到了柜台后面,对着三个人招了招手:“现在有三间连在一起的房间了,你们快过来吧。”
入夜
“可是不是有两个地方都有纸墨吗?孟大哥你怎么就能确定是窗边?”
齐弦捏了捏自己手上的玉马,好奇地发问。
因为刚进京就连着遇上了两件事,所以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出去看看燕京的繁华,便聚在孟钦珏的房间里讨论着何斯竹那件事情。
孟钦珏笑了笑,摊开了手:“令阙,你当时是如何握住他的手进行诊脉的?”
裴澜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伸出了手:“是这样——”
看见两个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孟钦珏的笑容更深了:“若是在闹事的举子进来之前,那人正在温书,想必没有什么理由将随身带着的丸药放下。”
“而且若是提笔在书上做注释的话,那么沾到墨水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小鱼际这里。”说着,孟钦珏点了点自己伸出的手掌小指下方那块地方。
“可按照令阙从大堂冲到楼梯的位置,令阙只可能从那人的手掌外侧抓住他的手,就算有诊脉的动作也不可能沾上墨痕。”
“所以我猜测,大概那人是在几名举子进来之前,发现那些书有些潮湿,便搬到了窗边去晾晒,放在怀中的瓷瓶因此有些碍事,想着只是在房间内走动应该无甚大事,所以他掏出了瓷瓶顺手置于那些书旁边,手上的墨痕应该也是晾晒书籍时蹭上去的。”
裴澜点点头,表情波动不大,倒是齐弦异常激动:“孟大哥,你这也看得太仔细了吧!”
“可是,如果要怀疑害人的犯人的话,不应该是先怀疑那个带头的家伙吗?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孟钦珏摇摇头:“一开始我的确是怀疑那个人的,可是你们知道我是在哪里摸到花黄的吗?”
裴澜给出肯定的答案:“门上。”他有注意过,孟钦珏每次想事情的时候,手上都会下意识想要抓着什么东西,不过按照当时的情况,孟钦珏手边能抓的,恐怕就只有门板了。
孟钦珏点头:“那我们当时在大堂时,你们可有看见一开始时那些人的站位?”
齐弦抢答一般开了口:“是以那个家伙为首,站成弓形!”这种站位他算得上是熟悉了,毕竟他小时候可是站在中间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