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扬着头,面无表情:“当然,各位接受入职机会并享受高薪,入职后的工作还是应该严格遵守公司给予的岗位要求,同时,公司不会有任何工作上的压榨行为,正常努力工作的人都是被人尊重的!我们总裁一贯不赞成混吃养老!”
语毕,他看了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事主家属们,似乎在讨论能不能接受这个和解提议。
陈志不给他们讨论的时间:“各位如果接受这项基金的帮助,就请先在这份同意协调承诺书上签字!稍后我们会将具体入职事宜另附协议!如果不同意,就按照最初的计划,去法院继续申诉吧!”
承诺书被一一发放到家属手里,他们拿着文件议论着上面的内容,仍然在讨论是否就这么轻易接受了和解。
唯有罹难者家属,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她颤巍巍地举着承诺书,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些微激动,她问陈志:“我孙女明年大学一毕业就可以在这么好的公司直接工作了吗?”
陈志温和了声音说:“是的!而且直接提三级工资,完全能保障您和您孙女的生活!同时,我们总裁也考察了相关数据,正在推动叶氏集团在江川大学设立类似的工位基金,为家庭不幸的优秀学子优先提供帮助!”
老人热泪盈眶,任谁都不会放弃孩子这么好的前途,她颤巍巍地拿起笔,没有犹豫就在承诺书上签了字,其他家属们一看,也不再讨论了,生怕好工位被抢走了。
现在找工作不容易,能留在叶氏集团,虽然岗位起始工资不算高薪,但各项保险齐全,直接提薪三级,一辈子的生活都有保障了,这不比现金赔偿实惠多了!
承诺书签署空前顺利,陈志拿着那些承诺书送到叶瀚亭面前,叶瀚亭全程未开一口,神色冷厉到令人不敢直视。
高珍珍看着这样一个高傲的男人,提笔在每一份文件上签字,文件的内容是接受和解条件,若违背承诺再以此事提出要挟,将剥夺工位基金赔偿,并追回已付全部费用。
她惹来的麻烦,叶瀚亭以最高的代价处理了,她很艰难地面对这个现实,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愈加卑微,她的青春热血与昔日的铮铮骨气消失殆尽,在权贵与财富面前,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叶瀚亭啪地一下将笔敲在桌面,拉着高珍珍的手起身出门,保镖团守护在左右,等二人出了会议室的门才解除了戒备。
高珍珍听着身后会议室传来陈志硬朗的语调:“接下来,我提醒各位一下,明日各位将会收到法院的传唤!”
她脚步倏然停滞了,叶瀚亭拉着她走在前面,被她拖停了脚步。
高珍珍听清了陈志的全话:“是我们叶氏集团对各位连续三天在集团门口引起的骚乱进行的起诉,请各位回去做好应诉准备!”
会议室里面传出了喧闹:“你们什么意思啊!”“仗势欺人啊!”场面又陷入混乱。
高珍珍在震惊中看着前面的男人。
叶瀚亭回头,看出了她眼中的惊恐,严厉道:“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你父亲如此,他们也一样,谁也别想坐吃山空!”
说罢,便强行拉着她的手大步向电梯走。
刚刚经历的一切,令高珍珍觉得全身虚脱了一样,她被迫跟着叶瀚亭的步伐,穿过高级奢华的走廊,进入了他那间宽大的办公室。
大门关上,世界终于清静了,叶瀚亭松开了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十分疲惫,一度的紧张在见到高珍珍的那一刻终于放松了。
高珍珍看着他挺拔的后背,却心如刀绞。
她悲愤于那些受害者的不幸,以及裹挟着这巨大的不幸,对她叶太太的身份进行的要挟。
悲愤于叶瀚亭签署那份和解协议的巨大代价。
又惊恐于重新认识到叶瀚亭行事的狠戾。
珍珍忍不住难过地问:“真的会把他们告上法庭吗?”
叶瀚亭的眉心拧得更紧,他转身:“你可怜他们?”
他眉目严厉,盯着她,冷静地问:“站在什么角度?加害者的角度还是受害者的角度?高珍珍的角度还是总裁夫人的角度?”
是啊!她有什么立场?高珍珍看着眼前这个持重精锐的男人,他那么沉着理智,而她自己又是那么卑微孱弱。
这场能够逼死她的讨债抗议,在他的财富和权势下迎刃而解,权贵逼人的叶瀚亭就算令人恐惧又怎么样?他毕竟总是为她留有最后的余地,让她不至于悲惨到无可复加的境地!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过的最好的男人,也是最不可企及的男人!
你有没有深深地爱上一个人?深爱到想要卑微的自己就此死去?高珍珍满含着这样的绝望的感情,热泪滚落。
叶瀚亭看着她紧咬唇角,努力不让自己失声痛哭,眼中的泪却像瀑帘一样流泻,这形象,与刚才见到的,在众人面前亮出离婚协议书时那副决然的样子,形成强烈反差!
他眉头松动了,却还是怒气冲冲:“哭什么!你不是挺狠的么?如果我同意了你公开离婚协议的做法,你接下去会怎么做?要死给他们看吗?一尸两命?”
愤怒让他的语气加重:“我说没说过,如果你再敢提离婚的事情,我会让你永远出不了小溪村!”
想说对不起,但这三个字太无力!想说谢谢你,但这三个字又太廉价!高珍珍极尽镇定,潸然地望着他:“我惹来的麻烦……你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去解决……就算你让我一辈子出不了小溪村……我也不会有怨言!”
“代价?”叶瀚亭厉吼,大步走到她面前,将要对她发火,但见她单薄孱弱的样子,满眼里都是愧疚卑微的神色,他终究心软了。
他低沉了语调道:“代价和回报从来都是绑在一起的,别太幼稚!”
高珍珍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垂下头,眼泪吧哒吧哒掉到地上,极致的被动令她恨不得死去!
叶瀚亭心软极了,从桌上抽出纸巾,往她低垂的脸上擦:“敬园那边……让你受伤了?”他接到的汇报里,父亲明明没有对高珍珍怎么样?
“没有!”高珍珍连忙接过纸,自己擦拭。
但她看上去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他很不放心,他低头问:“你是怪我……没有及时过去救你?”
“没有!”她怎么敢有这样的奢望!
叶瀚亭觉得心疼,她虽然做了错事,但宁愿自己做到山穷水尽,也没有要挟他,现在的峰回路转,一定让她觉得后怕,他这么想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抬起手向她腰间揽去。
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总裁!”
叶瀚亭收回手,有点不耐烦:“进!”
秘书恭敬地出现在门口:“陈总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六号会议厅也准备完毕,王权集团的代表已经就坐!”
叶瀚亭又低头抚了抚眉心,语气颇为疲惫:“别哭了!”他说:“在这等我,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
他出去了,可这间堂皇的办公室里处处充满了他的气息。
王权集团?是叶光正口中那个抢占江川生意的京州新贵吗?叶瀚亭又去处理另一个因为她而引起的生意纷争了吗?她真是对他一点助益都没有呢!
高珍珍晃着虚弱的身体,靠到墙边缓缓坐到地上,她将脸埋进臂弯,觉得自己像将死一般无力。
过了很久,外面突然传来喧嚣,高珍珍扶墙而起,以为叶瀚亭归来,却见高大的门被大力打开,叶母气势汹汹朝她而来,厉吼一声:“你真是万众瞩目啊!”抬手便给了她一记耳光!
珍珍尚在心神涣散,挨了这结结实实地一记耳光,只觉得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