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不断的困境遭遇历练下,高珍珍面对突变已经很镇定了,但眼前这阵仗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夸张。
她打量着这些保镖的气势,小心翼翼地踱步到窗边,见来犯者人数众多布满了庄园,叶家的保镖悉数被压制着。
“高小姐!庄园周围暂时是清场状态,为免被狗仔发现,请你迅速和我们离开,否则,我们可能会对你多有冒犯!”为首的女保镖非常干练。
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把整座庄园都控制住呢?高珍珍知道现在恐慌不能解决问题,她想了想三年来她对叶家的所有了解,对叶家以及叶瀚亭的能力完全没有怀疑。
能这么高调进来控场,高珍珍看向窗外,阿强正在和来犯者的争吵,但显然不敢动手,她想,闯私宅是违法行为,气势这么强大,除非这是他自己的家!
她转头又看了看那位女保镖干练的样子,心中倏然间便有了判断,唯一可能的便是那个人,她知道在那个人面前,反抗是不可能的了!
她很害怕,她解决不眼前的问题,必须找机会给叶瀚亭打电话,她知道只要有机会,庄园的安保团队和家政团队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叶瀚亭。
她现在只有故作镇定:“好!我立刻和你走!请你们先出去,给我两分钟时间,我要换件衣服!”
女保镖点了点头,示意所有人员撤出房间,然后说:“请把你的手机交给我!”
珍珍只好照做,迅速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保镖在她身后还算有节制,没有碰她丝毫。
叶晴和子琛都不在家,叶母也按照惯例出去进行商务活动,庄园里所有佣人都被控制在大厅,一声都不敢发地目送高珍珍离开。
车里一片沉默,她单独坐在后排,与驾驶舱中间被一扇幕墙隔开,两边的车窗是深深的黑墨色,她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她非常害怕,却不敢慌张,她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的会不会是最终的解脱,但命运已经将她推向一场又一场的狂澜,不在乎再多这一场。
车子终于停下来,车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与玫瑰庄园的西式风格完全相反的中式大宅。
珍珍的脚刚落地,车子便离开,偌大的庭院内只有水声,空无一人,紧接着一阵疯狂的犬吠由远及近,惊吓之中的高珍珍躲无可躲。
但她没有惊叫出来,远远地看着两只烈犬奔来的方向,是两只健硕的德牧,两只狗狂吠着将到近前,高珍珍大喊一声:“大帅!大将!坐下!”
犬吠的声势忽然就弱了,它们面对高珍珍低吠了几声,绕着她转了几圈,尾巴就开始摇上了。
高珍珍这才大口喘息,她平息着情绪,低头见自己的手竟然紧紧地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有一股剧烈的情感在翻涌。
她使劲忍着眼泪,意识到,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地将宝宝放在了优先考虑的位置了!
她镇静着,蹲下身,抬手抚上了两只德牧的头,两只德牧蹲坐了下来,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还是她印象中的样子。
大帅和大将,是叶氏董事长叶光正驯养的两只德牧犬,高珍珍曾经在庄园里照顾过它们,德牧通人性,虽然她只照顾了它们半年,但它们依然记得她的声音和气味。
“高小姐!董事长准许你进去了!”说话的人是董事长多年的贴身随侍,高珍珍认识他。
珍珍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看那两只原地打转的烈犬,关门放狗,这就是叶瀚亭父亲对她的基本态度。
三年前,她初入叶家,只知道服从叶瀚亭的安排,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谁让她有与叶瀚亭的结婚证在手,大家都对她侮辱有加,却不敢真对她怎么样。
叶父当时被气得病重,叶瀚亭把她摁在病床前下跪道歉,才让老人缓过来,之后没多久,叶父就搬离了玫瑰庄园。
高珍珍第一次来到这座王府一般的仰山敬园,她被带进长乐厅里,透过屏风,她能看到里面的老人正在台案前泼墨弄画,虽然已经将近八十高龄,但那挥动的样子还是很刚劲,也没有重病后遗症的影子。
高珍珍疑惑地站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叶光正没有停笔,看都不看她一眼,苍老的声音,威严中带着鄙夷:“你得感谢我的狗还记得你!”
面对强权拘禁,她毫无办法,硬着头皮与他对话:“您要见我不用这么大费周折的!”
“办大事者不拘周折!”叶光正不屑抬头,只低头吩咐:“把她带去手术室吧!”
贴身侍者走上前示意高珍珍出去。
珍珍大惊,声音有些颤抖:“什么手术室?你要干什么?”
叶光正停下了笔,随从给他抵上了毛巾,他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瞥了高珍珍一眼,带着上位者的轻蔑。
苍老的声音冰冷绝情:“你有了我叶家不该有的种!长痛不如短痛!去吧,不会要你的命!”
珍珍的身体颤抖起来,强权的冷蔑让她很害怕,刚刚被催生出来的一点母性让她很后悔,父母以及她的糟糕命运又让她很愤怒,她愤怒命运的不公和人性的不平等。
“你最好直接要了我的命!”她喊着泪咬牙切齿道:“不然的话,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曝光你这个凶手!”
叶光正瞥了瞥她,冷蔑中带着讽刺:“你的命不值钱!这个……”他指着她的小腹,极其轻蔑道:“不知道是我孙子,还是我曾孙子的东西,可能值点钱!”
高珍珍感受到了极强的侮辱,从叶光正的话语中,她感到这老人对叶瀚亭也全无亲情。
“他是叶瀚亭的孩子!”珍珍愤怒的语气脱口而出,她不是在辩解,而是一种满含尊严的宣布。
老人却毫不留情,操着一种司空见惯的寻常语气说:“要挟的话就不用对我讲了,动手吧!”
侍者将要对她动手了,高珍珍就算再不想留下腹中的孩子,也不能任由那场手术在这种毫无尊严的情况下进行,她厉声质问:“是因为我家里的事情对叶氏造成威胁了吗?”
叶光正闻言,竟冷笑了一声:“你一户山里的野人家,能对叶氏有什么威胁!”
他转头见高珍珍因愤怒而猩红的眼睛,似乎是想让她死的明白点,便操着苍老而又轻蔑的口音,提示了一句:“你的利用价值就到此为止了!”
这是一句完全意料之外的提示,高珍珍惊愕地瞪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叶光正踱步到一盆君子兰前,拨弄着肥料,缓慢地说:“三年前,瀚亭和我做了个交易!为我开拓另一块商业版图,他本来是嫌那种生意脏不愿意接手!交易的条件就是他太太的位置家族不能插手!”
叶光正转头,轻蔑地指了指高珍珍其人:“你占了那个位置,大家都轻松,省得个别老朋友总来难为我,这一点,我那儿子做的倒是很干脆!”
震惊不足以形容此时高珍珍的神情!她只当叶瀚亭当时是偏执任性,未想到那种荒唐最后竟在他手里变成了一种手段!他竟然为了初恋去和自己的父亲做交易!为了给初恋留位置宁愿接手自己厌恶的生意!
她喃喃着问:“所以你的病重……是假的?只是你们之间的约定而已?”
所以三年前叶瀚亭摁着她给父亲下跪赔罪也只是早有安排而已?
所以叶母当初说董事长身体撑不住多久了的时候,叶瀚亭根本就知道自己父亲的真实情况?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畸形的家庭关系!在这样畸形的家庭里长大的叶瀚亭,真的如她所想像的那样善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