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珍珍撇开眼睛,不敢看他,心中有愧,却也难掩自己的愤懑。
她颤声解释,又愤怒又委屈:“对不起……我当时太愤怒了……鸡蛋液洒了满头都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被人诽谤、被人误解、被人骂,我统统都可以不发声,可是他们无耻地……”
血淋淋的伤痛再一次冲击,她努力平稳着自己的语气:“把我妈妈亡故的照片放在网上!我恨不得向全世界控诉那些无耻之徒,宣泄自己的愤怒!这时候正好有人找上门来,所以我头脑发热……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愤怒、悲伤夹杂着委屈和惧怕,高珍珍的身体因为高强的情绪,开始有些痉挛,特别是手臂和胳膊,叶瀚亭感受到她肌肉的僵硬和身体的颤抖,瞬间就心软了。
他松开攥着她脖颈的手,顺着她僵持的胳膊向下拉起了她的双手,她的手指僵硬地几乎不能弯曲,他眉头一紧,赶紧轻轻按摩她的手指。
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昨了么,会把那个网站端了的,你就那么等不及吗?”
高珍珍感觉自己的手指僵硬得不能弯曲了,她知道是因为情绪紧张到了极致,导致了肌肉痉挛,她调整了好几个深呼吸,控制激动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不要流泪。
她闯了这么大的祸,本来就期望他盛怒之下把她逐出叶家的,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看到他低头为自己按摩僵硬的手指,对他的惧怕很快就消失了,她颤生生地说:“事出突然……没和你商量……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听腻了!”叶瀚亭声音低沉,听上去突然就不像刚才那样愤怒了,他低着头皱着眉,按摩着她的手指。
感受到他手掌干涩而温暖,高珍珍心下一软,虽然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但为给他带来的麻烦而感到抱歉:“你的项目……被耽误了吗?”她问。
经过按摩,她的手指终于可以活动了,叶瀚亭将她的手握成了拳头状,面无表情地说:“你倒是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大项目!娱霸被你整废了!被你成功引流的那个柳长忆驻站的平台,要和你谈个超大的直播代言项目!”
高珍珍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呢?
“我算看明白了……”叶瀚亭放开她的手,单手撑着墙壁,将她禁锢在方寸间:“你根本没想放弃叶太太的头衔,你是在下一盘大棋么?”
他沉眸凝视,语调很沉重:“再这样下去,恐怕我想要和你离婚,舆论都不允许了!”
高珍珍心下一沉,她的所有行为,似乎都能被他以看似合理的理由,归到阴谋论去。
也罢,她顺势说:“我没有那样的想法,你如果担心的话,可以赶快安排手术,我们立即离婚,一切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和误会了!”
一提到手术和离婚,叶瀚亭忽然又愤怒了,气恼之下,他脱口怒言:“要什么手术!你去院子里做一百个蛙跳,孩子马上就没有了!”
高珍珍讶然:“你是认真的吗?”
叶瀚亭愤怒地盯着她,心里忽而有滚滚的情感开始翻涌,高珍珍看不懂他如烈火一般的眼神,只当他真的已经嫌她麻烦了,甚至连手术都不愿准备,要她用自残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也罢,毕竟他说过“善良的人才不会准备那种手术”这样的话,高珍珍闪烁着眼睛,轻咬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倏地钻出了他的禁锢,步履虚浮出了房间。
叶瀚亭没有阻止她,他疲惫至极,转身靠在窗边。
桌子上放着她用过的吹风机,床上放着她换下来的衣服,房间里充满了她刚刚洗漱过后的馨香,他的生活里已经充满了她的气息!
当初他看中的是高珍珍卑劣的出身,一无所有还负债满身,这样的人最好控制,也最令人厌恶。
可没想到三年来她的表现一直很稳定,稳定的勤劳,稳定的尽职,稳定而积极!他接受不了自己竟然爱上了她,并且还是在她用卑劣的手段和他发生了关系的情况下。
有时欣赏她的单纯真挚,有时又怒不可遏地感觉她在卑鄙地织一张大网,他无法相信她,却又莫名沉浸在她编织的巨网里,他本可以亲手撕裂,却在点点滴滴中被她拿捏。
有时候愧疚,有时候愤怒,他不想放她离开,却又无法冲破芥蒂去对她温柔以待!
一贯杀伐决断的叶瀚亭,正经历他从未感受过的优柔寡断。
在这心理煎熬的时刻,他转头望向窗外,只见暗色庭院的昏黄灯光下,高珍珍竟然缓缓地深蹲起跳。
叶瀚亭猛然清醒,疯狂跑出去,到庭院里一把将高珍珍拉住,吼道:“你是疯子吗!啊?你是疯子吗?你就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只要你同意,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高珍珍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颤巍巍地说:“叶瀚亭!我们不要再这样纠缠不休了!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好不好?”
她哽咽着:“我自认三年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有非常认真地完成我们的契约!如果你认为我还欠你的债,你让我用什么方式还都可以,但是求你先让事情先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看着她悲伤却坚定的眼神,叶瀚亭确信了,至少现在这个时刻,她是真心要结束一切的。
但他更担心她的身体,于是一把抱起她就朝外走。
“你要干什么?”高珍珍惊呼着抓住他的衣服:“你要把我带哪儿去?”
院外有两个安保人员值守,连忙帮忙打开车门,叶瀚亭将高珍珍安稳地放在副座上,自己转到驾驶室。
启动车子时,他沉声命令“去医院!不想出意外就好好坐着!”
“不需要!”高珍珍急忙拉着他的胳膊:“真的不需要!”
叶瀚亭转头,眼睛发红地看着他,从那猩红的眸色里,高珍珍感受到他的焦灼,他怎么会这么重视这个孩子?他竟然会这么重视孩子?
“他很好!”高珍珍抚着自己的小腹:“我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我刚刚是慢慢地尝试,没敢跳得太用力!这么做,需要很大的决心,我也很害怕!”
“你还会害怕?”叶瀚亭气得直咬牙:“自从知道有了这个孩子,你就没有一天期望他好好活着的!你就不配做母亲!”
他说着这话,似乎同时在控诉自己的遭遇!
高珍珍听着这话,心碎又心酸,自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确实一直秉承着自私的想法,期望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很在乎孩子吗?”高珍珍低头抚着自己的小腹,哽咽着问:“你很想要有个孩子吗?你真的喜欢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