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停下了,高珍珍讶异地抬头。
叶瀚亭漠漠然道:“尽管你帮他推掉了绑架的罪名,别的罪名可逃不过去!”
高珍珍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上去好像并不是在责备她。
想到这两天的经历,她觉得十分无奈,本来自己就已经一团乱麻了,又被叶仲南搅和一通,复杂到她根本不知道要向叶瀚亭怎么解释。
她低头杵着碗里的饭说:“他做事那么幼稚,你是叔叔,自然会比他考虑的周全!”
叶瀚亭本来没什么食欲,闻言,便放下了筷子,凝视着她沉思许久。
过了一会儿高珍珍听他闷沉地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他的声音很沉重,高珍珍抬眼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心忽而凉了。
他并不相信她,孤男寡女两天两夜,谁能放心呢?而且她还被叶仲南送去医院过!
自从得知有了孩子的存在,叶瀚亭一直承认孩子是他的,但实际情况是,芥蒂和猜疑永远存在!
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孩子出生在这样的父母之间,该有多痛苦!
现实如同巨锤,迎面击来!高珍珍的心几乎在颤抖,她放下碗,立即吃不下去了!
叶瀚亭看着她,没说话,伸手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眼前,沉声命令道:“把汤全部喝完!”
汤肯定还是要喝的,高珍珍低着头捧起碗,她虚弱的身体条件确实要马上进补弥补,身体要强壮起来,她才能继续饱含力量,去解决事关她人生抉择的重要问题!
可是直到深夜,叶瀚亭都在书房里,门一直都关着,里面有议论的声音忽高忽低,好像在进行一些重要的商讨,这些商讨断断续续持续很久,陈志带着一些人进进出出,直到深夜才慢慢安静下来。
高珍珍一直没有机会单独和叶瀚亭讨论停胎和他们离婚的事情。
午餐和晚餐她使劲吃,之后都不可避免地吐出去了,孕吐症状并没有很好的缓解,好在有专业的护理团队定点来家里给她进行营养补充和保胎治疗。
照这样下去,宝宝一定会健康成长起来的,这可超出了高珍珍的预想。
窗帘没拉,夜色倾泻进来,她怀揣着深深的愁闷,迷迷蒙蒙。
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感觉身旁有人躺下,她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叶瀚亭已经睡在了她的身边。
他没出声音打扰她,只是平躺着,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深重,看上去很疲惫。
高珍珍瞬间拘谨起来,她以为自己睡错了房间,但转念一想,她特意挑了一间最小的客房,主卧明明离这里很远。
她睡意全无,神经紧张,想起身离开,想开口询问他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但还没等她琢磨好怎么办,叶瀚亭却先开口问:“你还没睡着?”
他没有睁开眼,声音很轻很疲惫。
“嗯!”高珍珍轻轻应声,终究觉得既然两人还是法定的夫妻关系,就不应该太矫情了。
沉默了一会儿,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高珍珍忍不住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叶仲南把我带到宁城来之后,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只是给我讲了一些他小时候的遭遇!”
午餐时,对他的问话终究还是不能释怀。
“你同情他?”叶瀚亭疲惫地问。
高珍珍用手抚上小腹:“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落得那么悲惨!”她觉得应该可以把话题引到正确的方向。
可叶瀚亭却沉声说了一句:“有我在你怕什么!”
高珍珍惊异了,她转头看着他,他一直闭着眼,一副确实打算睡觉的架势,她觉得重逢之后见到的他,很不真实,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
但高珍珍一想到叶仲南悲惨的童年,和他憎恨的目光,以及他憎恨的对象,便忍不住对叶瀚亭告诫道:“你要小心叶仲南!他非常恨你!恨叶家!”
叶瀚亭重重地出了口气,抬手捏了捏他自己的眉心,不甚在意地说:“等他不再那么幼稚了再说吧!”话音一落,他睁开了眼,转头看向她。
高珍珍连忙避开视线,她很怕直视他的眼睛,一个她深深爱恋了三年的男人,对她有误解、鄙夷、嫌恶和诸多不满,她只有尽量少看他的眼睛,才能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理智地思考。
她作势转身,背对着他:“那就早点休息吧!”她觉得对话失败,还是先睡觉吧。
可是,一只手却顺过来抚在她小腹上,他在她身后问:“他还好吗?”
他还挺关心这个孩子!
高珍珍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体僵持极了,等了一会儿,她试着拿开他的手:“他很好!但是……”感觉到叶瀚亭手的温度很热,她话音一转,猛地回头问:“你还在发烧?”
转头的瞬间,正好对上他的眼眸,他的眼眸趁着夜色,深邃无比,她一瞬间沉浸,时间仿佛都凝滞了。
高珍珍强迫自己闭了一下眼,理智清醒着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是很烫,但一定是还在发烧。
叶瀚亭把她的手从额头上取下,沉哑着说:“你不是说吃了你的汤面立刻会退烧么?我还没吃到……”
“那我去给你做……”高珍珍连忙下床:“立刻给你做……”
……
第二天两个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叶瀚亭睁开眼睛,觉得神清气爽,他转头看看枕边人,无意打扰她,轻轻起身。
坐在床边,他轻轻举了举手臂,晃了晃肩头,歪着头感受了一下,竟然一身轻松的感觉,迁延了几日的低烧就这么好了!
想到昨晚,高珍珍把混沉中的他拉起来,喂了一碗挺好吃的汤面,然后又摁着吃了几颗药,那汤面是什么味道来着?他竟然一时回想不起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她消瘦的小身体起伏均匀,还在沉睡中,他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划开,凝视了片刻,起身离开。
……
陈志说总裁要留在宁城一段时间处理事务,果然,叶瀚亭每天都会按时出去上班,回家之后经常在书房独处,话不多,对高珍珍的话更少,弄得她想要提及重要话题,都没机会。
高珍珍不明白为什么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不急不怒、不冷不淡。
护理团队每天都定点来监督她做保胎治疗,高珍珍一边配合,一边暗自着急!正着急着,管家进来汇报说:“夫人!您的朋友们来看您,让她们进来吗?”
“朋友?”
高珍珍一头雾水,父亲负债入狱之后,她仅有的几个朋友都敬而远之,又经过了三年契约婚姻的庄园生活,她哪还有什么朋友!而且在这之前,她从没来过宁城,更不可能有宁城的朋友惦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