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与洛神之间心意相通,须臾间就参悟了太阳真火的奥义,有了这本源之火的火种和河图洛书,他可以说是入道境中无敌的存在。
君明清泽见自己的式神一个回合就被对面的少年焚尽,从脚底散发的寒意瞬间遍布周身,他颤抖着手从腰间抽出武士刀,摆出架势嘶吼着给自己壮胆,用日本话喊道,“来吧,像个男人一样决斗。”
对一个成年人的力量和速度子受不太了解,但却知道总强不过狼虫虎豹,一个从十岁起就在山中与东北虎赤膊打斗的少年,又怎么会怕一个日本鬼子,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也不在乎对方说了些什么,无论是叫嚣还是乞求都改变不了结果。
子受几步冲到阴阳师面前,虚晃一拳,侧身躲过对方的斜劈,提膝发力正中君明清泽小腹,单手夹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撅,战刀落地插入泥沙中,趁他吃痛躬身时单手掐住后颈把他的脸按到河水中,顺势用膝盖压住他的腰眼。
君明清河手刨脚蹬的挣扎着,嘴里也灌了几大口水,他感觉到肺部传来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他感觉到脑子里像是要爆炸的疼痛,他感觉时间无比漫长,慢慢的,他放弃了挣扎,感受到了一种安详和平静,眼前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开始回忆自己的童年时代,那颗樱花树下美丽的小女孩儿。
子受没有注意到随着君明清泽生命的终结,一道淡淡黄光从他头顶脱体而出,那是君明家阴阳师的精神烙印,能记录他死前的所有见闻。
第一次剥夺他人生命的子受很平静,无悲无喜,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就像饭前洗手一样,就算今天的受害者他不认识,子受也同样会这么做,因为他们身上都流淌着华夏民族的热血,同根同源。
远处的树上,柳青柳白兄弟俩互视一眼,都露出了微笑,他们喜欢这样的人,喜欢他展露的原始兽性,喜欢他对敌人的凶狠和残忍。
空中黑光闪过,一个身穿黑袄的干瘦小老头现出身形,随手把一只像是猴子的怪物尸体丢在地上,抱拳拱手道,“胡峰阳见过道友。”
胡小青、柳青、柳白、黄小乐四位随身护法见胡三太爷驾到,刚要近前拜见,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子受不知对方是敌是友,退后几步戒备的抱拳道,“子受见过道友。”
胡三太爷早就见过对面这少年,资质根骨都是上上之选,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让胡家人留在他身边,“小友不必害怕,你仙堂中的胡小青是我族人,胡天龙更是家弟。”
然后又指着那怪物说道,“这河童头顶碟子中盛的是黄泉污秽之水,他们此行是要污长白山天池水源,坏华夏根基,我拿下它后本想前来追杀那阴阳师,没想到被小友捷足先登了。”
华夏共有龙脉十四条,其中山龙九条,水龙五条,因此帝王又被称为九五之尊,其中每一条龙脉的觉醒都象征着一代帝王的崛起,现在象征满清气运的长白山火龙脉虽然已经陷入了休眠,但如果被日本人破坏无异于动摇整个华夏的根基。
胡三太爷是东北动物仙的总教主,也是康熙帝钦封的护国大将军,虽然满清气数已尽,但他依然忠心耿耿的替华夏子民守护着这条龙脉。
子受一听是胡三太爷,忙见礼道,“请恕晚辈失礼,早就听小青姐说过您,今日巧遇当真是三生有幸。”
谁知胡三太爷却摇头说道,“倒也不算巧遇,老夫今日现身相见是有一事相求。”
当一位站在人间巅峰的强者说出有事相求时,子受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却又难以揣摩对方的深意,只好说道,“能办的晚辈一定去办,不能办的相信三太爷也不会为难我。”
胡三太爷与龙脉相伴千年,隐隐能感悟到一丝天道走向,他不想小妹再次沦为弃子,“我有一小妹胡七七,生性顽劣,还望道友能劝她早日回山潜心修行,莫要贪恋红尘,另外我也要归束胡家弟子各回洞府,这仙堂教主之位还请小友另请高明。”
子受闻言不由得心生不悦,胡家弟子他可以不在意,仙堂他也可以不在意,但七七姐和小青姐却不能不在意,斟酌片刻,他委婉的说道,“时逢国难,我修道之人亦当为国为民,怎能避世不出。”
胡三太爷此次下山早有定计,见不到七七就带走子受,等她和胡小青寻上天池就将她们镇压百年,以避量劫,至于老四,七七不在堂中,他自然也就会乖乖回归洞府修行了,“你也知时逢乱世,人命如草芥,七七和小青在庙中守了你十六年,还不够吗,难道你还要让七七再死一次,身陨道消才肯罢休?”
子受沉默了,他能理解一位长兄对妹妹的殷殷呵护之情,也能理解一位家族长辈对后辈的庇护之心,同时也明白自己没有权利去替两位姐姐姐选择她们的未来。
“我不会回去的,三爷请回吧。”胡七七的语气冰冷而坚定,这是她的选择,坚定的站在子受身前。
胡三太爷一见小妹,满腹怒气都化为乌有,轻声道,“七七,我去了小青道场那么多次你都避而不见,这次终于肯见我了,跟我回山吧,这一次我有龙脉为依仗,就算是拼个道消魂散也不会让人再伤你分毫。”
“当年两军阵前我被推出辕门时多希望能看到我的好三哥,那天,我身死了,心死了,最疼我的三哥也死了,活在世间的只有那位地仙翘楚,高高在上胡三太爷。”胡七七说出这些话时,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
数千年来,胡七七早已明白了三哥当年所做所为不过是为了狐族传承,今日种种也是为了救她,可她不能走,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要扶子受上马,再送他一程,还要去见见替自己受苦的姐妹,让她们知道自己没有忘记那份情谊。
胡三太爷心头一痛,这是他千百年来的心结,好一会儿才说道,“七七,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怪我不去救你,怪我困住兄弟们不让他们去,可就算我们去了又有什么用,王朝兴衰,天道循环,你为情所困执迷不悟,一心助纣为虐,现在我来救你,你还是如此执拗。”
这次胡七七却是动了真怒,冷笑一声,“好个助纣为虐,史书也只不过是胜利者的墓志铭,失败者的处刑台而已,我背了千古骂名,也不在乎多你一人,只是当初的事你难道不知情吗,你是瞎了,聋了,还是怕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不悔,就不劳三爷挂心了。”
子受当然不希望七七姐走,也不想她与哥哥闹翻,于是踏前一步,轻轻地握住那只冰冷颤抖的手,“七七姐,别......”
“不许说话。”胡七七冷冷的打断了子受的话,可那被握着的手却没有抽出来,现在的她就像一个为了穷小子与父母决裂叛逆少女,唯有爱人的体温才能温暖她冰冷的心。
胡三太爷一躬到地,以他的身份,苍茫大地上没有谁能再受他一拜,可他还是拜了,拜那么自然,拜的那么决绝,因为七七是他最疼的小妹,“七七,千错万错都是三哥的错,当初首鼠两端也是为了保全胡家一线生机,跟我回山还是拿你回山,你选吧。”
胡七七最讨厌那些磨磨唧唧水字数的作者,也同样讨厌自己内心深处泛起的那丝酸楚,“胡三太爷,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已不是昨天的我,你也不是昨天的你了,从今日起我胡七七与你胡家恩断义绝。”
说完祭起飘渺缠天带拿住胡三太爷,点手将他送回长白山天池。
目送胡三太爷的身影消失在天边,胡七七终于再也忍不住,转身扑到子受怀中,把脸埋在他胸前,双肩不住耸动,女人是水做的,但女鬼没有眼泪,所以她只能无助的抽泣。
“不许说话,什么都不许问。”胡七七的声音不再冰冷,甚至有点嘶哑,但语气仍不容置疑。
子受紧张的全身紧绷,只恨自己这双手长的多余,没地方放,犹豫良久才轻轻抱住胡七七,拍了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