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再有一个时辰, 秘境就要关闭了。”集合点处，广华府石家的人也聚集在了一起。
那名行事稳重的青年人低声低声对被护在中间的石峥道，“等离开秘境后，我们不要耽搁, 立刻启程回去。”
虽然出云镇就在广华府内, 但是此处毕竟偏僻, 防卫力量肯定比不上首府内的石家祖宅。
这一次的秘境之行, 一切都透着古怪。
尤其是突然间出现将叶鹂和丹云救走的那个金色的手掌, 虽然石峥面上不肯承认，但是他的内心, 却已经为此惶恐了起来。
那次之后, 他们对好运气似乎就到此为止了，虽然遇上的人变得少了许多, 但是相对的, 他们遇到的妖兽实力一个比一个强！
在一些摇摆不定的修士偷偷离开后，石峥为此发了很大的火儿。
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石峥此时的外强中干。
好在, 青年人及时察觉到了众人的心思，出来打了圆场, 这才没有造成更糟糕的后果。
幸运的是, 当时的石峥只是累积起来的情绪的一次大爆发, 在发泄过后，他也冷静了下来, 甚至还亲自去笼络了那些已经对他产生了些微不满的修士。
至少, 表面功夫是已经做足了。
“就快结束了。”石峥藏在袖子里的手握得死紧, 被修剪得圆润的指甲被他掐进了掌心, 如果不是修士的身体也足够坚韧，可能现在他的掌心已经被他自己给掐出了血痕。
然而，越是靠近秘境开起的时间，石峥就表现得愈发焦躁了，而这种焦躁，他甚至已经不愿意去掩藏。
如果不是距离比较远，他现在的这种情况，肯定会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此时距离石家人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群剑修，虽然不是绝对，但是剑修的性子，整体上确实偏冷，不会多管闲事。
倒是孟犀是个热心肠的，注意到石家那边的情况后，就戳了自己身旁的师兄一下，“谢师兄，你猜，他们那边是怎么回事？”
谢回冷冷地瞥了孟犀一眼，“不要多管闲事。不然，等回了宗门，我会请示师尊，让你去崖壁下闭关。”
孟犀立刻做了一个缝上自己嘴巴的动作，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再多话了。
万剑门的悟剑崖，传闻是他们宗门内一位已经飞升了的剑修，平日里悟道练剑之所，山崖整体与地面垂直，崖下是一泓清泉，而崖壁上，满是剑痕。
出了那位飞升的前辈所留下的剑痕之外，还有历代各位大能所留下的痕迹。
天长日久，那一面崖壁上，就留下了无数人的剑意。
每一道剑痕内，都有着它的主人所悟出的剑意之精髓，若是有缘，或许会在悟剑崖下寻找到适合自己的道。
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剑修想在那一面崖壁上留下自己的剑痕，但是，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失败了。
自此，悟剑崖就成为了万剑门内剑修的必去之地。
甚至，若是有其他不属于万剑门的剑修提出请求，想要去悟剑崖去观摩，只要不是邪魔道，不曾和万剑门有极大的仇怨，万剑门皆不会阻拦。
当然，若是有那个信心能在悟剑崖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剑痕，万剑门也非常欢迎。
而经过了无数年月的经营，万剑门几乎成为了所有剑修们心中的圣地。
但是，对于万剑门内的弟子而言，那悟剑崖下面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
将视线从石家的身上收回后，孟犀又打量起了其他几个方向的修士，扫过妙真宗女修所在的地方后，孟犀压根不敢多开，直接就略了过去。
只是，将周围的人大致看过一圈儿后，孟犀忽然“咦”了一声，“怎么没有看到沈仙长他们？”
秘境快要关闭，他们也已经和其他境界的同门师兄弟们聚集在了一处，此处不再按照境界将众人分开。
“难道他们还被困在了秘境里的某一处？”孟犀有些担忧地开口。
谢回闻言，也不着痕迹地看过了一圈儿，面上不动，心里却思索了起来，“或许，是他们已经到了，却不想在众人面前出现。”
“以那两人的实力，不太可能会被困住。”谢回道。
*
“湘儿 ，你在看什么？”苏柔见秦湘时不时地就抬头打量一下周围，似乎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
“啊？苏师姐。”秦湘凑近了和她开始说悄悄话，“我在找沈仙长他们。”
苏柔的眸子里划过了一抹了然之色，“你想将此事告知大师姐？”
“我是觉得，人家救了我们，我们总得有点儿表示嘛~”秦湘小声嘀咕着，“我准备离开秘境后再说，这里人多眼杂的，谁知道会被谁给偷偷听了去。”
正说着，忽然一道仿佛从亘古传来的声音响起，一扇极为宽阔宏伟的大门缓缓浮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听“吱呀——”一声，那扇大门似乎是被一双无形的巨大手掌给推开了。
随着门隙逐渐变大，门外，水波一样的画面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出云镇外，没能第一时间进入秘境的修士，有的选择了离开，但也有许多人选择了埋伏起来，杀人夺宝！
几乎没一个秘境关闭后，都会有类似的疯子出现。
而这个时候，大宗门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带队的有高境界的修士，极大地提高了门下弟子的安全保障。
而大部分想要杀人夺宝的，都是些亡命徒，一般不敢向着大宗门的弟子出手，而一旦他们动手，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
大门刚一开启，石家的那个青年就立刻道，“就是现在，马上离开！出去后不好停留，尽全力往首府跑。”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有落荒而逃的味道，但是此时的石峥却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在身体穿过秘境大门的时候，石峥的眸子骤然间睁大，似乎有什么让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石家的人不是第一次来类似的秘境，对此很有经验，刚出秘境，他们就熟练地挡回去了第一波攻击，此后不再连战，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往首府去。
走了一会儿后，那个青年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得看向了被他拉着手臂的石峥。
“少主，你怎么了？”
石峥脸色苍白，眸子里满是恐惧与不甘。
刚一开口，他的唇角就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少主，冒犯了！”因为心里着急，他干脆按住了石峥的手腕，输入了自己的一丝灵力。
片刻后，他的脸色和石峥一样苍白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其他的修士连声询问道。
“可是在出秘境的时候别那一群亡命之徒给暗算了？我这里还有些丹药，快给少主吃下去。”
“不……”青年有些艰涩地开口，“少主的丹田，被人毁了。”
“什么？！”
“为何会如此？”
“这可如何是好？”
“到底是何人所谓？之前为何没有发现？”
知道石峥的丹田被人给废掉之后，那些并未离开的修士们，心里的担忧并不会比石峥更少。
对于石峥而言，丹田破碎，就算日后能够修补如初，也势必要花费许多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以后的修炼进度，可能要永远落与人后了。
而那些留下的修士们，心里想的则是他们这一次出云秘境之行，绝对称得上是办事不力了，也不知道回去后还能不能保得住他们现在的地位和俸禄。
众人一面各怀心事，一面加快速度往石家赶去。
*
秘境关闭的那天，叶鹂和丹云还在闭关，妖丹上出现了裂缝可不是小事儿，比起自己报仇来，还是恢复实力更加重要。
按照裴执玉的说法，等实力恢复了，他们想找谁算账都非常有底气。
所以，沈观棠便在石峥穿过秘境大门的时候，在他身上动了点儿手脚。
沈观棠还算是有所留手了，只是毁了那人的丹田，却并未废掉他的灵根，不然的话，一瞬间从天之骄子沦为他以前压根就看不上的废人，这中间的落差，足够将石峥逼疯！
动手的时候，沈观棠还在心里想着，虽然叶鹂和丹云想要自己动手，但是也没有规定自己这个当师尊的不能帮一把把？
至于以强凌弱，沈观棠嗤笑一声，石峥都干出以多欺少的事儿来了，他以强凌弱又能如何？
知道沈观棠的这个想法后，裴执玉脸上的笑容愈发魅惑了，“阿棠，你看，我们两人，算不算得上是天生一对？”
沈观棠：……
*
沈观棠关闭秘境大门的时候，裴执玉原本拿着一根竹枝，漫不经心地逗着小麒麟。
小麒麟虽然最喜欢窝在沈观棠的怀里，但是现在沈观棠正在忙，于是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裴执玉的“陪玩儿”。
一狐狸一麒麟，彼此都是个坏心思。
裴执玉觉得这小麒麟实在是碍事，小麒麟觉得裴执玉十分心机。
至于那头冰熊，在几日的试探后，裴执玉便发觉，它的爱好，除了吃就是睡，很显然对自己丝毫造不成威胁。
*
裴执玉虽然在拿着逗猫棒逗小麒麟，但是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却都放在了沈观棠的身上，也是因此，在沈观棠说出“魔气”的时候，他迅速反应了过来。
闻言也不由得看了过来，“魔气？你确定？”
“我很确定。”沈观棠严肃着一张脸，“他们穿过秘境大门的时候，等同于整个人都暴露在了秘境的监测里，我正是那个时候才察觉到了魔气的痕迹。”
“是谁？”裴执玉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妖修虽然和仙修不对付，但是他们更讨厌魔修。
毕竟有的仙修，面子上还是会装一装的，但是那些魔修，穷凶极恶，凶残无比，他们将妖修拿去抽取魂魄、炼制傀儡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
甚至，那些还没有开启灵智，没有化形的妖兽，他们也不会放过。
所以，在得知此次出云秘境居然有魔修出现后，裴执玉金色的眸子里也满是戾色。
“很多。”沈观棠忧心忡忡，而这，也是他觉得十分棘手的原因。
就在沈观棠烦躁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裴执玉带着安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无妨，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一双就杀一双，若是成群结队地来，de倒省了我们去挖老鼠的工夫。”
沈观棠垂下眸子，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覆盖了上去，“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裴执玉眸子闪过一抹柔软，然而下一瞬，沈观棠就将他的手抽出，“我刚才特意在那些有魔气的人身上做了记号，他们逃不掉的！”
裴执玉看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手，微微歪了歪头，视线在沈观棠有些泛红的耳朵上转了转，忽然唇角一勾，轻轻地笑了起来。
“正事要紧。”裴执玉轻笑一声，缓缓道。
*
离开秘境的时候，段知远就收到了自家师尊的传讯，提前和他的同伴分开了。
在被那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抓走后，又听了自家师尊到结实，段知远立刻控诉道，“所以，师尊，你是最后一个告诉我等！”
沈观棠咳嗽了一声，“我也不是故意的，但若是提前告知你，这秘境已经落进了我的手里，岂不是也会对你的历练有所妨碍？”
虽然心里担忧，但是沈观棠很清楚，等到段知远长大，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庇护，去往更加广阔的天地中。
而只要是出去历练，危险总是如影随形。
倒不如趁着现在，在自己还能够保护他的时候，先让他历练一番。
“若是你和叶鹂丹云他们一般，也遇上了足够致命的威胁，我也会亲自出手的。”沈观棠认真地和自己的小徒弟解释，“不过，隐瞒了你这样重要的事情，也确实是我的不对，师尊和你道歉。”
沈观棠的眼神非常认真，很显然，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只是，这下子，倒是段知远羞窘了起来，他嗫嚅着道，“师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趁着机会和你撒一下娇嘛！
但可惜的是，因为经验不足，撒娇技能点为零，成功地造成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只是什么？”
“我只是在和师尊开玩笑。”段知远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我怎么会怀疑师尊呢？师尊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见段知远不似撒谎，沈观棠也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小徒弟没有太计较。
“不过，接下来我和执玉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件事情会比较危险。”沈观棠用商量的语气道，“知远，你是想呆在秘境里一段时间，还是和我们一起？”
当然是想要和师尊一起了！
段知远的心里几乎是瞬间就冒出了这句话来，但是，还不等他开口，就察觉到一道有些冰寒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段知远都不需要去看，肯定是那只大狐狸！
果然，下一瞬，那只大狐狸就开口了。
“阿棠，此次追踪魔气一事，事关重大，且十分危险，以知远如今炼气期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危险，倒不妨，你在秘境里为知远选择一处可以锤炼身体，又能磨练实力的地方，让他闭关，尽快消化掉最近的收获，如何？”
说完，裴执玉还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原本想着，此次秘境之行过后，便邀请你去濡山居住，一直不曾开口，便是因为濡山那处，灵气并不充裕，但好在是我的领地，你们的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沈观棠感动于裴执玉的用心，似乎是裴执玉落寞的样子太惹人怜爱，沈观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我原本还在纠结之后的住处问题，如果执玉不嫌叨扰的话……”
“绝对不会嫌弃。”裴执玉喜上眉梢，“那便这样说定了，阿棠可不许骗我！”
沈观棠那张原本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来，“自然不会骗你。”
与此同时，沈观棠在心里默默地想道，濡山既然是裴执玉的领地，那岂不是意味着那里会有更多的小狐狸？
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妖兽，比如老虎啊，豹子啊，狼啊，野猫啊等等，只是稍微一想，沈观棠便觉得这濡山自己是去定了。
以往像是老虎狮子豹子这类的大型野兽，虽然沈观棠馋它们的幼崽馋得要死，但也只能隔着屏幕默默尖叫。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沈观棠看向裴执玉的目光愈发温柔，他现在可以直接上手摸了呢，
嗯，能够化人的除外。
*
被两人丢在一旁的段知远：……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在自家师尊终于想起自己的时候，懂事地道，“师尊，我该去修炼了。”
小小的段知远此时对自己实力的提升非常迫切，他也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实力能够成长到可以保护师尊呀！
所以，更加不能懈怠了！
*
将众人都安顿好之后，沈观棠与裴执玉站在了秘境的大门前，他向裴执玉伸出了手，“抓紧我。”
裴执玉立刻紧紧地卧了上去，意味深长地道，“阿棠放心，无论发生了何事，我都不会放手的。”
沈观棠视线飘忽了一下，虽然和裴执玉相处日久，但是对于他这种一语双关的习惯，沈观棠还是决定自己有点儿不太适应，希望自己没有脸红。
*
两人离开秘境的时候，那一座偏远的小镇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似乎不久前修士云集的场面是一场幻梦，如今梦醒了，众人便又恢复了以往那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
走在小镇的街头，沈观棠能够看到扛着冰糖葫芦叫卖的小贩，亦有调了冰沙的摊子，冰沙上面覆盖了一层果酱，再填上几个果子，看起来漂亮，吃起来也不失风味。
亦有制作了各种木簪钗环出来售卖的，木料很寻常，但是雕工径自，上面的花朵栩栩如生。
裴执玉立刻便在那个卖木簪的摊子上停下了。
小贩立刻就热情道，“这位客人，小人这摊子上，可有您能看得上眼的？”
裴执玉的视线略过了那些简洁的款式，直勾勾地看向了一支雕刻着牡丹花的簪子上。
“哎呦，客人可真的是好眼力，这牡丹花簪可是咱们这摊子上最好的了！您看看这花瓣，这纹路，这雕得多精致，您若是喜欢啊，小的这就给您抱起来。”
“我不要那个。”裴执玉却摇了摇头，“你这簪子雕得精致，可有海棠花的簪子？”
“这……”那小贩有些为难地道，“这还真的没刻过，咱们这边，倒是喜欢些梅花啊，牡丹啊，兰花啊之类的，海棠倒是少见。”
说完，那小贩仍旧有些不甘心，“若是客人实在喜欢，不妨在这里留几日，待雕可好了，小人直接给您送过去。”
裴执玉有些遗憾地道，“那倒是可惜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
那小贩的脸上不由得就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来，看着这位客人的穿着打扮，显然是有钱人家，向来给钱也会很大方。
可惜了……
就在小贩心灰意懒的时候，那人忽然再次出口，“这样吧，我先付给你定金，你雕一只海棠花簪子，日后我若是有空，便来取走。”
说完，那位极漂亮的年轻贵客就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块金子了。
那小贩险些当场给他跪下，“客人，您……给……给多了，这簪子雕刻起来细致，若是再寻好一些的木头，撑死了也就是一两银子，您这……这太多了。”
“无妨。”裴执玉直接连着盛放金子的钱袋也扔给了那小贩，“我不在乎这些银子，只要你用心雕刻便好。”
“这……”那小贩间裴执玉颇为坚定，最后只好收下了那钱袋，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琢磨着，回去之后，自己可得寻上好的木头来做。
然而，刚接过那一个装了金子的钱袋，忽然又有人递过来了一个钱袋，“我要定制一只狐狸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