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准备怎么谢我？”
沈观棠被问得一滞。
抿了抿唇, 他抬起头，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个似乎没有社交距离的概念，一个劲儿得往自己身上凑的男人。
他长得无疑是极好看的。
以沈观棠两世为人的审美观来看，艳若桃李, 魅而不俗, 说一句倾国倾城绝不为过。
一身红衣, 腰带系得并不规矩，似是只随意地打了几个结，衣领亦是松松垮垮，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脖颈修长，几缕青丝搭在肩上，竟衬得他多了几分柔弱之意。
*
就在沈观棠观察着自己的时候, 裴执玉也笑吟吟地注视着他。
狐族化人后, 容貌大都带了几分魅惑，裴执玉更是其中翘楚。
而狐族的这种相貌，总是很容易惹来他人的觊觎, 那种或垂涎，或者仿佛看货物一般的目光，狐族妖修化人之后，出门历练的时候, 所碰到的次数, 几乎是数不胜数。
刚刚修炼化形的狐族妖修, 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 再加上它们大都在深山密林中修炼, 基本上对人族修士没什么防备, 运气好一些的, 会在栽了几次跟头后积累起经验来，而运气不好的，不是被高境界的修士强行掳走，就是被卖去了秦楼楚馆。
仅裴执玉自己，修炼至今，他的手上为此到底染了多少条人命，或许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以往都是以狐狸的形态出现在沈观棠的面前，而现在，以人形出现在对方的面前，裴执玉也很好奇，这个对毛茸茸的小家伙儿更加偏爱的人，是否真的言行合一呢？
裴执玉仍旧在笑，只是想起以往那些惨死的狐族弟子，眸子中的底色，变得愈发冰冷。
然而，沈观棠的目光里有惊艳，有赞赏，唯独没有狐族修士最常见到的垂涎和□□，澄澈清明，仿佛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容色倾城的魅惑美人。
裴执玉脸上的笑就愈发真诚了起来。
*
红衣、乌发、金眸，沈观棠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影子，他迟疑着道，“云霄宗……那人，是你吗？”
裴执玉唇角翘起的弧度愈发愉悦，“原来你还记得。”
沈观棠的视线有些飘忽，其实他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当时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抵抗那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上。
只能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但很快，沈观棠就疑惑了起来。
自己与这人此前并不相识，对方为何要帮自己？
大概是沈观棠眸子里的疑惑太过明显，裴执玉连猜都不用猜就看出来了。
“你不妨猜一猜，我为何要帮你。”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沈观棠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还请道友解惑。”
见沈观棠一副认真的模样，裴执玉坏心一起，忽然想逗一逗他，“还记得你的那只小狐狸吗？”
雪团儿？
沈观棠猛地抬起头。
一瞬间，沈观棠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终，夺舍二字涌入了他的脑海。
原本还带着感激与疑惑的眸子逐渐变得警惕了起来，“你对雪团儿做了什么？”
察觉到沈观棠前后的变化，裴执玉心里暗道不好，连忙开口解释道，“我没对它做什么！真的！”
说完，还担忧沈观棠不信自己，裴执玉随后一抓，将被捆好扔在一旁的小狐狸抓在了手中，“你看，它完好无损。”
雪团儿小小的一只，此时蜷缩在裴执玉的手中，看着可怜至极，尤其它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更是“嘤嘤”出声，似是撒娇，又似是在告状，一瞬间就让沈观棠的心提了起来。
伸手将小狐狸抱了过来，沈观棠手指劲力轻吐，那束缚着小狐狸的绳索就被斩断，掉落在地了。
没了束缚，小家伙儿的粘人程度比起之前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观棠一边按着它不停凑过来的脑袋，一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它的身体，确定它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暗伤之后，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将小狐狸颠了颠，沈观棠不由得嘀咕道，“怎么还是这么轻？感觉养了这么久了，你好像压根就没有长大过。”
刚捡回来的时候也才也不过比手掌大一点儿，现在么……
沈观棠比划了一下，也没比手掌大多少。
*
“你大概还不知道雪团儿的特殊吧？”
裴执玉的声音拉回了沈观棠的思绪。
特殊？
沈观棠有些警惕又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裴执玉，雪团儿就是自己无意中捡到的一只小白狐，哪里特殊了？
“它不是普通的白狐。”裴执玉语气郑重，“它是天狐，应天地气运而生，天地之间，仅此一只。”
而且，更让裴执玉惊讶的是，这一只灵狐诞生后，居然没有凭借着本能去往狐族祖地，反而留在了沈观棠的身边。
这算是完全违背了天狐的天性了。
而能够让天狐违背天性也要留在他的身边，这也让裴执玉的心里升起了一分好奇，为何？
沈观棠的眸子渐渐睁大，不自觉地喃喃道，“我有这么好运吗？”
随便一捡就是天狐？
明明他前一世买彩票还亏了二十块呢！
“天狐与其他的狐狸不同，它天生便开启了灵智。”见沈观棠似乎是听进去了，裴执玉也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虽然天生开智，但它日后若要修炼成人形，却也比其他的狐族要困难许多。”
一饮一啄，天地万物，皆有定数。
“当初，我之所以选择附身天狐，本也是有借这天生灵物瞒过天道之意，我并未夺舍雪团儿。”说到这里，裴执玉略微一顿，“倒是这小东西，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气息，不知从哪里跑去了我藏身的地方，想趁着我重伤之际，吞了我的内丹。”
见沈观棠仍旧怀疑地看着自己，裴执玉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吐出去也不是，咽下去又不甘心。
确实，从沈观棠的角度来看，裴执玉方才的那一番话，着实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
最关键的疑点，方才雪团儿可是在裴执玉的术法控制下，动也动不了，甚至还被下了禁言咒。
这样一只能被裴执玉轻易杀死的小狐狸，说它竟然还能升起吞噬裴执玉内丹的心思，这听起来就很离谱的好吗？！
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话放在了高境界的修士身上，也是通用的，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对方的临死一击能够形成多大的破坏。
显然，刚刚诞生没多久的小灵狐并不知道这一点，这才赔了夫人又折兵。
察觉到沈观棠的怀疑，裴执玉哪里还有开玩笑的心思，快速道，“我知你在怀疑什么，若是平时，天狐自然也奈何我不得，但一年前，我骤然遭遇雷劫，身受重伤，这才不得不隐匿气息，藏入了云霄宗。”
“其后，雪团儿察觉到我的虚弱，试图吞噬掉我，却因经验不足，被我附身，而它的灵智，也被我困住了。”
裴执玉话中但重点是告状，但偏偏，听在沈观棠的耳中，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雷劫两个字。
沈观棠瞳孔微微收缩，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看不清眼前之人的实力，而这也意味着，对方的实力要高于自己。
如今，沈观棠已经是大乘期的修士，那岂不是说，这人的实力，堪比渡劫？
而一个渡劫期的修士遭遇雷劫，那便意味着，他的实力几乎已经达到了散仙的级别。
想到这里的时候，沈观棠原本还有些愤怒的心情忽然开始变得冷静了起来。
无他，若只是跨越了一个大境界，沈观棠自忖，若是拼尽全力，自己说不定还能拉着对方同归于尽，而实力若是相差两个大境界，那……恐怕沈观棠就是自爆丹田，也只能给对方造成点儿轻伤罢了。
修仙世界，不同境界之间的差距，有时确实很让人绝望。
*
裴执玉轻咳一声，继续道，“我原本并没有暴露身份的打算，直到弟子大比，那人捏碎了离魂玉，你的情况很不好，我不得不出手。”
离魂玉？
沈观棠觉得这个东西似乎很是耳熟。
思索了一会儿后，他忽然想起自己从何处知道这个东西了！
那明明是自家小徒弟的机缘！
大致剧情是小徒弟的灵根被一个夺舍了别人身体的魔修看上了，危急之时，那魔修打碎了被小徒弟放在怀里的离魂玉，魂魄被迫离体，这才给了小徒弟反杀的机会。
所以，沈观棠对阮行愈发不满。
但同时，他也有些疑惑，为何阮行会拿到原本属于自己小徒弟的机缘？
还有，最开始段知远被带进云霄宗的时候，似乎就是阮行的人发现的。
虽然这个可能比较小，但……沈观棠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念头，既然自己都能穿越了，别人也穿越过来的可能性……好像也挺大的。
如果阮行也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那前提得是他也和自己一样，看过了同一本小说，但是，这样的巧合真的存在吗？
那如果不是穿越，难道……阮行是重生的？
想到这里，沈观棠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有□□分的可能是真的。
当然，修仙世界，也有人能掐会算，说不定是算出来的，但很显然，阮行不会掐也不会算，这个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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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观棠又兀自进入了他自己的思绪，裴执玉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自然是因为，一个人只有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会时不时地魂游天外。
而不高兴么……
裴执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内心深处对自己的美貌有了一丝丝的怀疑，我有这么不吸引人吗？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那只小狐狸在沈观棠的身上蹭来蹭去的模样，裴执玉微微眯起了眼睛，忽然，他手一伸，其他小狐狸身上的束缚和禁言咒被解除，也立刻跟雪团儿一般，飞快地跳到了沈观棠的身上。
雪团儿一只狐，哪里能敌得过一群狐？
没多久，沈观棠就被一群小狐狸给淹没了。
裴执玉拎起被其他小狐狸挤出来的雪团儿，哼了一声，“小崽子，还想和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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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观棠从被毛茸茸包围的幸福里回过神儿来，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既然先前裴执玉一直附身在雪团儿的身上，那岂不是说，自己私底下对毛茸茸做过的一些变态行为，全都是……对着……裴执玉做的？
想到这里，沈观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有些生无可恋地想道，我现在钻地缝儿还来得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