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两个演员却不知道程飞的心思, 还以为他是要替自己公司的师弟们讨个说法，以程飞的性格说不定就去找洛屿的麻烦了，这两人喜闻乐见。
“我们……我们也是听李胜宇说的。”
“李胜宇？”程飞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 “哦，就是远景影视的一个演员吧？演我手下那个经侦员的？”
“对对对，就是他！”
“确定是他？这小子脾气很直, 他要是对洛屿有意见的话, 应该会到导演那里去说。”程飞对此表示怀疑, 目光一横, 就把那两个演员给镇住了, “要么说实话，要么……”
要么滚出去or要么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两人也不知道如果说谎, 程飞会把他们俩怎样。
“也……也不算是李胜宇直接说的，就开机前……18MIX请李胜宇还有我们去唱了K，然后说了些洛屿抢何慕角色之类的事。听得李胜宇当时就不痛快, 所以后来……剧组里面讨论起洛屿的时候，李胜宇就抱怨了一两句。”
程飞的眉头皱了一下, “那个18MIX是什么？”
“18MIX就是……”对方看着程飞，一脸“当红男团你竟然都不知道”的表情，“最近很红的一个男团组合，是帝俊传媒那边的。上周何慕跟18MIX开演唱会还一起上了热搜。”
“哦, 帝俊传媒的啊……那行吧。”程飞露出了然的表情, 冷笑了一下, “下回记得,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跟洛屿拍了好几场的戏, 都没觉得他是靠内定拿到的角色。你们都没跟他对过一句台词, 也不知道瞎起什么哄。”
程飞这么一说, 那两个演员都傻了眼。
不是传说程飞也看不上洛屿吗？程飞不是也为失去角色的同门鸣不平的吗？怎么现在跟洛屿说话呢？
那两个演员不敢再说什么了。
洛屿敲了敲门，这才走了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化妆间里安静得仿佛呼吸都是罪过。
程飞开口道：“小洛，你几点的戏？”
“十点。”
“那我应该是你后面那场。”程飞看了一眼自己的化妆师，“小君，你先帮洛屿把妆画了吧。这会儿剧组化妆师正忙着呢。”
“好嘞。”小君没有一点不乐意，推着化妆箱就来到了洛屿面前，“洛哥，我先给你画。”
程飞一边看剧本一边说：“你今天要跟杨沉老师拍戏，怎么着你得先去等着他。”
“谢谢程哥提醒。”
杨沉是老戏骨了，也是整个剧组年纪最大的演员。请他来拍戏，许涵导演都得亲自派人去接送。
刚才还在说洛屿是非的两个演员尴尬得能把地板抠出地缝来，互相使了个眼神，赶紧离开了化妆间。
化妆间内，程飞开口道：“那个李胜宇是远景影视的。远景影视的后期制作比较强大，跟我们星汉影业有合作关系。然后呢……也跟帝俊传媒有比较多的往来。”
“我知道。李胜宇应该是参加过帝俊传媒的综艺选秀活动，当时何慕担任评审，给了李胜宇很高的评价。网上也说，李胜宇跟何慕的关系还算不错。照那两人的说法，他在KTV里被18MIX的人围着说了一通，估计就被调了情绪，当枪使了。”
这么多年洛屿也算总结出来了，何慕借着资本炒作出来的成功学，到处给圈内新人作报告。李胜宇刚出道不久就被何慕“另眼相待”，很容易产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何慕给他洗脑会非常容易。
程飞发出了标志性的哼声，“那他可真是选了个好朋友啊。”
“等今天的戏拍完了，我会去找李胜宇谈一谈。”洛屿喜欢明刀明枪地解决问题。
“你？跟他谈？一个人头脑发热的时候是听不进去什么话的。”
“如果他只是说我没有关系，但是他提到了林导。这个我不能忍。”洛屿回答。
“林导不仅仅是你的伯乐，也是我的伯乐，而且还是许涵导演的师兄。这满嘴炮火车、人云亦云的呆头鹅，谁给他说两句客套话他就把谁当兄弟，得吃点教训！”
洛屿皱了皱眉，“谁给他说两句客套话就把谁当兄弟”，这不也是自己曾经犯过的错吗？
“这事儿得高调解决，才能对那个什么何慕还有帝俊传媒敲山震虎。”程飞淡声道。
洛屿有点担心地看向程飞：“程老师，你打算怎么给他教训？不会是要动手吧？”
程飞无语地看向洛屿：“除了在戏里，我生活里从来不跟人动手！我都是以理服人！”
正在给洛屿上妆的小君也点了点头，“对啊，我们程哥向来比别人嗓门大！”
“……”洛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是跟许导反应一下吧。如果可以，就用演员的方式来解决。”
“演员的方式？”程飞好奇地转过头来。
那是什么方式？
这一天下午的五点，许涵导演通知全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开会。
大家都很好奇地来到了会议地点，就是这栋大楼的顶楼。
今天一早，许涵听到关于林钺和洛屿的黑料时，混迹多年的他有了不详的预感，立刻把这个传言报备给公司高层。
但是高层一开始并没有重视这件事。
一来，林钺和许涵虽然都是同一个公司的导演，但并不是同一部剧的导演，许涵没必要太较真。实在影响剧组氛围，找个理由换掉传谣的演员即可。
二来，等到《反击》播出了，完全可以用质量打脸那些黑子。
但是黎浅却警觉了起来，这黑料的模式和帝俊传媒之前为了搞死他表弟的那一套如出一辙。
——先是放一点点风声，让大家当成八卦乐一乐，这时候还没有人当真。
当传播范围扩大之后，开始大范围捕风捉影，各种似是而非的照片以及聊天记录发到网上，一夜爆搜，到时候就是律师信发出去了，官司打赢了，但是名誉损失已经构成了。
“我认为，这个谣言的目的不是针对洛屿一个小小的配角，更不是单纯针对林导——目标是那部C台定制剧，以及整个星汉影业。《反击》这个定制剧不容任何污点。传林钺和洛屿有不正当关系，那就是私德有亏，很容易发散，再来个标题什么‘撕下林钺清高的虚伪面具’之类，引起全网讨伐。到时候《反击》必然要整改，林导将名声大损。”
星汉的现任董事长也回过神来，“而许涵导演又是林钺带出来的，《风暴》又有洛屿的参演。到时候推动舆论，连带着《风暴》被抵制一波。欧俊韬这是一箭双雕，厉害的很。”
“那就把洛屿换掉，不就没了话题？”
黎浅无奈道：“换掉洛屿那就做实了他拿到这个角色有问题，不是给了欧俊韬更大的发挥余地？”
“发律师信澄清？”
黎浅笑了：“之前被帝俊传媒搞的那些演员哪一个没发律师信啊。目前网上对这个黑料还没有开始讨论，难道我们要帮对手宣传黑料？”
“那要怎么办？”
“制造热点，先欧俊韬一步，在公众心目中把形象立好，把标签贴好，把欧俊韬想走的路提前一步堵住。毕竟《风暴》这样的正剧需要观众有一定的耐心，它不像其他情感类或者生活类的电视剧那样逻辑简单、接地气和好理解，哪怕众多演技派云集，也未必能吊起观众的兴趣。”
“怎么堵？怎样的热点？”
“请业内有公信力的人来评断选角。搞点新花样，比如把综艺节目那一套拿来，演技PK。我们也要学欧俊韬搞点噱头——一箭N雕。既为《反击》宣传，又提高《风暴》的关注度，给林钺正名，也让吃瓜群众们好好开心开心，为我们主动做宣传。”
这场PK走的突袭路线，就是为了不给欧俊韬继续放大黑料的时间。
此刻，许涵非常有范儿地拎着喇叭，站在一个木头箱子上。
不远处摆了三张桌子，坐着三位演艺圈里非常有声望的老戏骨——杨沉、祝珺、颜明瑞。
三位老师的面前放着笔还有纸，还有他们各自喝茶的搪瓷杯、保温杯。
大家都感到好奇，这到底是开什么会？怎么除了导演之外，还有三位老艺术家也来了呢？
许涵拎着喇叭开口道：“今天，请三位老师前来，就是为了公平和公正。首先介绍一下，杨沉老先生，是我们电影学院的名誉教授，也是一级演员、前任B市话剧团的团长，去年麒麟奖的终生成就奖得主！”
杨沉老先生站了起来向大家问好，片场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祝珺老师，一级演员，八次提名麒麟奖最佳女主角，三次获奖！她在电影《儿女》中饰演的母亲，荣获A国金棕榈奖的最佳女主角！”
祝珺女士在掌声中站起来，她气质温婉仪态大方，穿着一袭水墨风格的长裙，优雅的气质也吸引着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程飞有些不明白了，凑到洛屿的旁边小声问：“许导把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师们请来，总不是给我们这些演员上课的吧？等等……你说要用演员的方式解决，该不会是……”
洛屿把手指放到了唇间，轻轻“嘘”了一声。
程飞呼出一口气来，摁了摁额角，“疯了，我真的是要疯了……”
洛屿笑道：“程哥现在可不能疯，你可是本场男主角啊。”
“我？男主角？你跟许导可别玩脱了！”
许涵的喇叭声再度响起：“这位——颜明瑞老师，一级演员，S市话剧团名誉团长，戏剧学院客座教授，四次提名麒麟奖最佳男主角，两次获奖！”
颜明瑞站了起来，他向现场所有人点头致意，大家回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许涵接着说：“这三位老师，虽然参演过星汉影业的电视剧和电影，但是并没有和我们公司签订经济约，也和红河影视、远景传媒、峡江文化等等其他同行有过合作。”
许涵回过头去看向那三位，那三位也点头同意许涵说的话。
“现场各位，如果有任何人对三位老师的专业性和公正性有所怀疑的话，请现在指出来！等到我们的比试正式开始，输了之后又不满，怀疑评审不公之类的，那就既难看，又没有面子了。”
许涵的话，让现场的演员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导演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现在开始倒计时三十秒！有异议的请举手！”
现场的演员们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三位老师，说是泰山北斗都不为过。”
“如果连他们的专业性和公正性都怀疑，那都不用在圈子里混了！”
反倒是今天在化妆间里说洛屿是非的两个演员，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不约而同低下头，悄无声息向后退，害怕被导演看到。
“倒计时结束！既然给了机会表达意见，却没有说出口，那麻烦在这之后就把你的意见咽回肚子里！”许涵开口道。
演员们都被震住了，现场忽然安静下来。
“我听说，剧组里有演职人员认为我们星汉影业的选角存在内定，也就是黑箱和不公平！这样的想法必然动摇剧组的团结，造成不良影响！”
“现在有三位老师在现场，由他们进行打分和评审，我许涵尊重他们给出的专业意见。我希望我的剧组有向心力，而不是彼此怀疑和嫉妒。所以我组织了这次突然的比试，就是给你们机会用实力去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宣布比试的规则！”
许涵把喇叭递给了导演助理，自己从木箱子上跳了下来，拉过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观众的位置上，拎起脚边的可乐，噗嗤一声拧开了瓶盖，灌了两口。
大家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看，这次比试主要就是因为洛屿的霍皓言！”
“对，也就他的角色传闻是因为林钺导演的推荐被提前内定了！而且还传林导跟他有不正经的关系！”
“什么？传林导？怪不得许导气成这个样子！”
导演助理站上了那个小箱子，他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现场安静了下来。
“这场比试，为双向比试！拿我们剧组的程飞老师来打个比方，假如程飞觉得洛屿不配得到霍皓言这个角色，向洛屿发起PK。那么程飞可以从洛屿的剧本里选取霍皓言的片段，两人分别饰演霍皓言，由三位评审进行打分和点评。但是考虑到，洛屿比程飞更熟悉霍皓言的台词，所以还要进行另一场比试。”
大家竖起耳朵来听。
“那就是洛屿可以从程飞老师的剧本里选取凌劲的片段，两人分别饰演凌劲，由三位评审进行打分和点评。两次比试得到的总分累计，得分高者为胜。”
大家低下头议论了起来。
“天啊，这也太难了吧？既要演自己的角色，还要演对方的角色？”
“现场有人能办到吗？这么短时间，连台词都记不住吧？”
导演助理继续说：“听好了——赢的人可以要求为自己加戏五分钟，这五分钟会保留在最后的剪辑里。相当于为自己的角色定制五分钟的高光时刻。”
这听着还有点意思，毕竟是“高光时刻”，不是随随便便的五分钟台词。
“而输的人，会被减掉一段剧本台词，大约时长是十分钟，相当于降低了自己在剧里的出镜率。还有每周得在微博平台上发布一下自己在剧组的学习心得，比如你的演技有没有提高，同组哪些演员值得你学习。”
就差没说“每日三省吾身”，为什么要在剧组里传谣。
“有问题没有？”
“为什么赢了的就五分钟，输了的要减掉十分钟？”一个演员举手问。
“惩罚不翻倍，怕有的人不用心应战，觉得输了也不痛不痒。十分钟的剧本剪辑一下，最后可能也就五分钟了。”导演助理说。
“那发学习心得要多少字？”又一个年轻演员高声问。
“没有个百八千字的，怎么涨粉儿？”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导演助理兴奋的宣布：“现在，挑战开始！”
话音落下，现场的演员们都议论了起来，却没有人敢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谁都知道出来挑战，相当于质疑剧组的公平性，万一被导演记在小本本上，或者成为星汉影业的黑名单演员呢？
快要十分钟过去了，现场仍旧没有人发起挑战。
站在人群中的李胜宇皱着眉头，进剧组之前他和何慕吃了几顿饭，还陪他唱K缓解心情，李胜宇才明白当红如何慕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