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高呼间,竟是当即惊骇住了二贼。
李、郭心头一震,此时竟也不自禁的循声望去。但见走出来的说话之人,身高一般、相貌也是平平。然而一眼窥见,二人竟是全都面露敬意、不敢怠慢。
“文、文和先生。”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竟是看着此人满眼都是说不出的肃然。
他叫贾诩,字文和。
之所以能够让凶残般的二贼如此敬意,事情或许还要回到数年之前国贼董卓被杀的当时。
那时候的董卓,权倾朝野。为了诛杀掉他这个国贼,司徒王允便设下了连环计。利用美色貂蝉,直接离间了董卓和吕布之间的关系。二人因此产生嫌隙,董太师更是为了貂蝉直接和吕布翻脸,大闹凤仪亭。
尽管事后的董卓,迫于情势并没有再度责难吕布。然而吕布却因为貂蝉的原因,心中越发对董卓怀有恨意。王允借此将他拉拢,硬生生的将身在郿坞的董卓骗来西都城内。之后暗中聚集士族百官,将董卓就此击杀在了受禅台前。
董卓身死,李傕、郭汜作为董卓的部将却不禁心生惶恐。他们唯恐遭到吕布、王允的责难和迫害,便在那时萌生出了归于西凉的退隐之心。
面对他们即将打算解散的强悍西凉军,身为谋士的贾诩竟是在此时站了出来。
他告诉二人,想要避讳的唯一办法就是举战。
如果放下兵戈,唯一得到的结果,就只能是充当他人屠刀之下任人宰割的牛羊。二将因此顿悟,便在当时依照贾诩的计谋。率领着麾下的西凉铁骑,打起了为太师董卓报仇的旗号,直接趁着西都城内的官军立足未稳之时率先杀到。
一番鏖战,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吕布败逃、王允坠城以身殉国。而刚刚才有看似平息内乱气象的汉庭朝野,也因为贾诩的这一个决策再度陷入了战火之中。
皇帝被二贼劫掠,数年饱受摧残。然而在李郭二人眼中,贾诩无疑称得上自己这边莫大的恩人。也正因为那件事后,二人对于贾诩颇为敬意,时时刻刻待若上宾。毕竟没有当时的贾诩,哪里还有如今他们二人的辉煌呢?
如今时隔数年,李郭二人又一次蒙受劫难。正在无计应对的时候,恰逢昔日的救命恩人又站了出来。
二人再度看到贾诩,非但不恼,反而像是望见了救命稻草。
他们纷纷聚拢上来,甚至恭敬般的让贾诩身居上座。
贾诩备受二人厚待,又见二人虚心请教,便言道:“如今事态,敌军大兵压境。两位将军,断然不可思量隐退之道。无论退居西凉,还是放弃与战,皆是自取灭亡。岂不知如同昔日那般,放下兵权等同于任人宰割,唯有拿起刀枪才可自保。”
李郭二人闻言,面露踌躇。
李傕一声叹息,言道:“非是我等愿意隐退,只是敌军势大,我们毕竟兵少。况且那赵虎帅临阵破敌,向来未尝败绩。试想河北袁绍那边如何势大,都没有在他的面前讨得便宜。我们若是与他正面交锋,如何是他的对手呢。”
贾诩道:“敌军远来,所以气势恢宏。不过得了皇帝的诏命,借助勤王之名。二位将军若是能够先得到了皇帝,岂非就可以以皇帝之名号令得到天下响应了么?”
一语言出,李郭二人不觉面面相觑。
郭汜踌躇道:“先生之言,我等如何不知。只是这么多年,皇帝早就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困守荒城,更有百官护卫。麾下死侍,何止万千。我们也想得了皇帝,奈何月余围困,竟是攻破不得荒城壁垒。如今敌兵大军已出兖州,不消数日便会抵达前线。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却是如何攻破荒城壁垒,谋得皇帝的呢?”
贾诩捻髯笑道:“我有一计,今当奉上。无需张弓之间,便可踏平护卫壁垒。使二位将军,重新拥立皇帝。届时你们以皇帝之名号令来犯敌兵,岂非莫敢不从了么?”
李郭二人惊喜,急忙询问贾诩作何筹谋。
贾诩浅笑,便将自己谋划向二人说了个明白。
夜晚,宁静的荒城外面突然响起扰攘般的兵戈之声。汉献帝本已睡下,却听到震天动地的声音不觉从梦中惊醒。
他急忙起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故。
身边近臣回报,言说城外竟是突然兵戈四起。献帝警觉,不禁披上衣服趁着夜色亲自登上城楼来看。
但见茫茫夜色之中,城楼下面无数火光。扰攘般的兵戈,竟也惊天动地。
黑夜如物,令人具体看不清个详细。只能隐约望见,原本围在荒城四面的敌兵,此时竟然在扰攘的兵戈交锋下逐渐成为溃逃之势。
贼兵四散奔逃,顷刻溃退没了踪迹。
只见一支整备有素的军马,竟是在此时来到城楼之下。借助那影影绰绰的火光,身在城楼上的汉献帝只能模糊地看到他们所举的大旗,竟然都是兖州方面的人马。
献帝惊疑,问道:“敢问将军,却是何处来兵?”
城楼下的将领答道:“我等奉命而来,只为营救陛下。敌兵已被杀退,还请陛下开城。”
献帝大喜,呼道:“救兵果然来矣,速开城门。”
朱儁急忙喝止,言道:“陛下,眼下正值夜晚。来军具体是谁,只怕看不清楚。不如让他们权且城外驻扎,待等明早天亮分辨清楚了再将他们接入城中不迟。”
献帝顿悟,便呼道:“将军劳苦,且在城外暂歇。待等天明,定然开城让你们入进。”
城下部将呼道:“我等远到,方退围城之兵。此番敌军虽然溃退,未必不会搬请救援来助。一旦敌兵援军前来,只恐不能保全。还请陛下念及我等护驾之心,且让我们入城暂避吧。”
献帝闻言,心中动容。
细思也是,毕竟此番破了合围敌兵也是出其不意所致。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见远方竟又闪动起了无数的旌旗。借助影影绰绰的火光,隐约看到竟是李傕郭汜这边的人马。
人马疾驰,直向城下救援兵团,呵斥道:“匹夫安敢夜袭破我合围兵马,今我西凉军主力尽到,且看尔等还往哪里走!!!”
一声呵斥,在夜晚听得格外真切。
眼看大军合围包抄了后路,城下将领急呼道:“陛下见怜,还请速速开城。只怕稍晚了些,我等性命不能保全。”
言毕竟是与麾下诸将纷纷下马,跪拜献帝。
献帝眼看城下众军祈望,心上动容。当即又要传令,却被身边朱儁再度拦下。
朱儁急呼道:“陛下仁德,只恐中了敌人的奸计。”
献帝道:“纵然有计,朕岂能看着来救朕的援兵存有性命之忧。今苍生受难,朕已愧对祖宗。何故眼前妄害生灵,岂不有负社稷之念。”
于是不听朱儁苦心谏言,当即使人打开了城门。
城门即开,城下军马当即变了脸色。一声呵斥,竟如潮水般涌入城内。李傕、郭汜二将见成,也从后方顺势而下。直接不费吹灰之力破了城关,只将城楼献帝团团包围。
献帝见此惊慌,朱儁不觉顿足道:“我料诡诈,不想果是如此。事已至此,唯有死战!!!”
当即拔剑出鞘,然而城中军马没有了屏障,又岂是西凉铁骑的对手。
纵然朱儁死命护卫献帝,终究不能突围。眼看身边护卫越来越少,此时的朱儁也已满身是血,气力渐近。
虽是如此,仍旧不忘将献帝护在自己的身后。
献帝见此,悔不当初,哭泣道:“都是朕粗心大意,不想害了将军。”
朱儁苦笑道:“陛下仁德,不忍苍生受难。只恨敌人诡诈,竟是利用了陛下的善念。今老臣将倾,恨不能扶保陛下。陛下为贼所获,只需记下老臣一言。日后无论陛下与谁处事,都当未可便抛一片真心。纵然怀有善念,也当深藏。如若不然,性命不能保全。”
献帝不及回话,而众军合围之下,李傕、郭汜二将也已登上了城楼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