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美是个单亲妈妈,独自一人在外打工漂泊。目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租一个大点的房子,可以把孩子从老家接到身边,和她一起生活。
最近,赵晗美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她在租房吧寻到一个好房源。
房子在几十年前建的一个老小区,因为房子年代久远,屋主又没怎么翻新过装修,房子里没有什么电器,只有一台电脑,租金十分便宜。
但房子周围有公交车站,超市,菜市场,方便出行,各种生活设施也一应俱全。
最关键的,旁边有一家幼儿园。赵晗美把孩子送进家边的幼儿园,能省去许多接送孩子的时间。
房主是个瘦瘦弱弱的女生,女生告诉赵晗美,他们一家早就出国定居,期间房子一直空着。趁着这次回国,想把房子租出去,一是增加一点收入,二是房子租出去也有人打理。
赵晗美看完房子,找了许多借口压价,大概因为房主年轻,很好说话,就按赵晗美的价格签了合同。
拿到房子钥匙后,赵晗美开始着手把房子重新打扫装饰。
房主似乎格外喜爱有厚度的毛线织物,地毯,坐垫等等能用毛线织的用品,全部都是毛线织的。
赵晗美把毛线织物都洗了,买了新的锅碗瓢盆,换了新的床单被罩,还买了花。
一周后,房子被赵晗美收拾的差不多,赵晗美搬出之前租住的房子,住进了这个小区。
这天恰好是周五,明天双休假期开始,赵晗美可以在新租的房子里睡一个懒觉。
赵晗美睡得很香,第二天早上,都不想起床,窝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睁开眼,拿起手机看来眼时间,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等到晚上十二点钟,赵晗美才再次醒来。
她坐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准备下床给自己做点夜宵。但在下床时,赵晗美发现她露在睡衣外的手臂颜色不太对劲。
赵晗美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她的皮肤像脆化的布片一样从手腕上脱落,露出里面蓝色红色白色交缠的毛线。
赵晗美的呼吸停顿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再次看向自己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依然有一个缺口,缺口里,是蓝色红色白色交缠的毛线。
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赵晗美咽了一口唾沫,尝试着动了一下中指。手腕的缺口内部,蓝色红色白色交缠的毛线,随着手指的运动一起运动,就像操控木偶的傀儡线。
赵晗美这才意识到,如果她没有在做梦,就是见鬼了。
赵晗美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飞奔到门口,可是门打不开,无论赵晗美怎么用力,大门都纹丝不动,好像被焊死在了墙上。
赵晗美想起这座房子的钥匙,但屋内并没有插钥匙的钥匙孔。
她又跑到窗边拼命大叫,喉咙生疼也没有人回应。
赵晗美心慌意乱,焦急之中,她把窗户推开了。
窗户竟然没有上锁。
赵晗美马上冒出一个想法。
她把沙发罩从沙发上拆下来,又去屋里把床单从床上撤下来,然后是客厅,卧室,书房的窗帘,把它们全系在一起做成一个长绳。
这个房子在三楼,楼层不高,窗帘床单做的绳子完全够赵晗美顺着窗户爬下去。
赵晗美把绳子的一头系在窗棂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确定绳子绑牢,赵晗美跳了下去。
赵晗美顺利落地了,她回头看向三楼的窗户,黑咕隆咚的窗口好像一张能把人生吞进去的大嘴。
赵晗美正在侥幸自己逃脱,可又忽然一愣。
她起床的时候,是把灯打开了的,怎么现在屋子里一点光也没有了。
意识到不对的赵晗美开始疯狂解腰里的绳子,手心冒出的汗液浸湿了绳子上的布条。
但还是来不及了,在赵晗美马上要把绳子解开时,绳子猛地一紧,她跌倒在地,被绳子拖着上楼,粗糙的墙壁激烈摩擦着她的脸和身体,最后来到那个黑咕隆咚的窗户前,被一口生吞。
赵晗美被狠狠摔在窗户前的地板上,窗户猛地关上,传来上锁的声音。
借着月光,赵晗美看到紧闭的窗前空空如也,没有人拉她。
到底什么东西在这个房间里啊!
死里逃生后又进入死地的绝望,抽干了赵晗美的力气;对黑暗重的未知的恐惧,又让赵晗美一动不敢动。
于是,赵晗美一直保持着被摔倒在地的姿势,像尊活的塑像。
但赵晗美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她才三十二岁,她还没活够。她有个四岁的儿子等着她照顾。她的爸爸妈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死了,父母让谁养老。
她想起自己还有手机,可以打电话求救。手机就在卧室的床头,去到卧室就有救了。
赵晗美用极其微小的动作,缓慢移动自己的身体,生怕惊动屋内不知名的东西。
赵晗美极其小心地爬着,一动一顿,好不容易挨到卧室门口,却在这时听到了沙沙的响声。
有点像缠毛线时,毛线摩擦在一起的声音。
赵晗美想起自己手腕上的缺口,她似乎知道这个房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了,虽然不清楚具体什么怪物,但知道和什么有关。
可赵晗美毫无办法。
卧室就在眼前,再走一步就能拿到手机。赵晗美颤抖着,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房门缓缓打开一条小缝。借着从卧室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在缝隙里,赵晗美看到了被她慌张扔在床下的手机的轮廓。
赵晗美大喜过望。
彻底把门推开,赵晗美看到一个平面毛线人,没有五官形状,只有身体轮廓,用和她一模一样的姿势趴在门口。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一掌,赵晗美的呼吸能吹动毛线人脸上的细小的毛线。
赵晗美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呼吸暂停,毛线人鼻子位置的细小毛线也停止摆动。
可赵晗美不能一直憋气,呼吸也变得胆战心惊。毛线人没有眼睛,却更让赵晗美觉得与它对视无比恐惧。
僵持了十分钟左右,毛线人没有任何动作,赵晗美逐渐适应了无边无际的恐惧,她的胆子稍大起来。
赵晗美终于敢扭脖子看向手机的位置,再三给自己加油打气后,慢慢站起,从趴着的毛线人身上垮了过去。
她走到床边,捡起手机,弯腰的时候,赵晗美眼角的余光看到毛线人还用刚才的姿势趴在门口。
没时间管那个毛线人了,赵晗美飞快解锁,按下110,长长的忙音过后,传来的不是接线员的“你好”,而是一串生硬的电子女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赵晗美僵在了原地,手机险些滑落。她把手机拿离耳边,亮起的屏幕上,代表信号强度的四格都满满当当。
信号是有的,只是打不通电话。
赵晗美又播了一遍妈妈的号码,电子女音仍然告诉她,“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赵晗美的眼泪流出来了,她呆呆看着手机屏幕,忽然又想什么似的疯狂点击桌面上的软件,抖音,微博,微信,钉钉,每次点进去,软件都提示她网络未连接。
完了,赵晗美彻底完了。
穿过玻璃走进卧室的月光休息在赵晗美脚上,静谧而祥和。赵晗美长在农村,小时候的夏天,爸爸会在院子里铺上凉席,一家三口枕着月光入眠。
长大后留在了上大学的城市,赵晗美总向妈妈抱怨,城市里霓虹五颜六色,永远看不见天上的月亮。
这个小区因为修建时间比较久远,路灯安装很少,只有主路上一排不算太亮的灯光。没有了人造光源的争奇斗艳,月亮终于把光幕泼洒在赵晗美身上。
失去所有希望的赵晗美朝向窗户的方向木讷地抬头,一张没有五官的毛线脸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赵晗美面前,正赫然盯着她看。
赵晗美下意识将余光扫向卧室门口,门口空荡荡。
毛线脸离赵晗美的脸不过两指,距离太近以至于赵晗美的双眼无法在毛线脸上聚焦。赵晗美看不到毛线脸完整的轮廓,只能看到重影的线条。
毛线脸把月光挡在背后,赵晗美完完全全被阴影笼罩,而毛线人的后背,十分明亮。
赵晗美一动不动,想要像刚才在门口一样,与毛线人僵持过后寻找办法。
但毛线人动了。
毛线人的脖子九十度扭曲,脸与脖子成一个直角,马上,毛线人的脖子向反方向扭曲一百八十度,脸与脖子形成一个与刚才直角互补的直角。
毛线脸一边转动,一边逐渐向赵晗美靠近,就好像人一边打量,一边靠近自己的食物。
赵晗美想跑,想大叫,想要逃离毛线人的魔爪。可赵晗美的手脚屁股好像在床上扎下了根,完全无法动弹。她的喉咙也似乎被塞满棉花,嘴巴似乎被缝上,无法开口,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她只能看着毛线脸与自己越来越近,碰上她的鼻子,鼻梁,嘴,眼,赵晗美感觉自己被一张毛毯紧紧裹了起来,无法呼吸,慢慢开始手脚无力,头晕眼花。
忽然,一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从窗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