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与雅法告别之后,通过小型公用传输阵法,回了一趟他在王都从小的住处。
帝国骑士长埃尔的养父母是世袭的公爵,夫妇两身份地位的高不可攀,在交际圈内素有纯血贵族之称。
公爵夫妇育有一子,埃尔几乎从小和他,在养父母的古堡里长大的。
金发青年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清楚地知道,这里的每一朵蔷薇是如何,染上奢靡的艳色,每一处雕像都带着怎样的,独属于上位者无情冰冷的傲慢。
而其中有不少东西,甚至都要归功于他。
作为光属性唯一拥有者,埃尔七岁那年出现在众人面前后,他注定会为这个家带来非同寻常的关注。
他的养父母手段了得,抓住机会利用他,为家族带来不少好处。
他成为帝国最年轻的骑士长,得到实权后,却也没有阻止养父母这一行为。
这有什么不好?还能欣赏到他们一家人,贪婪到仿佛往下流脓般的丑陋嘴脸。
埃尔在路上摘了朵蔷薇,将其放在鼻尖轻嗅,感受着芬芳馥郁的花香,精致眉眼在光下,弯出愉悦的弧度。
蔷薇是无辜的,所以他想把这朵开得最艳的带给雅法,这种鲜艳颜色最衬对方冷白肌肤了。
“埃……埃尔骑士长?”身后有人轻唤了他一声,语气里满是不确定的疑惑。
埃尔在花墙下回首,见是庄园管家站在身后。
管家一身纯黑燕尾服笔直挺拔,微微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脸上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后,又极快地恢复沉稳。
他向埃尔俯身行礼,沉声道:“您回来怎么没让我去接您。”
埃尔放下花,嘴角含笑,嗓音干净温和,“没关系,反正我就是回来拿个东西,马上就走的。”
对方并不是真的在意自己是否需要迎接,只是单纯地担心这会不会,变成他的失职过错。
果然在他说完后,管家直起身子,面色平静地回道:“那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吗?”
埃尔俊美脸庞上保持浅笑不变,眉眼里透着旭日初升的暖意,完美的像是用尺子反复丈量后得到的。
青年很爱笑,干净的,温和的,弧度浅浅的,脸上几乎什么时候都带着笑。
管家低眉顺眼,却不敢直视青年笑颜。
管家一直无法忘记,青年七岁那年学习捕猎技巧,满身满脸都是血回来时,也是这般微笑着。
至那以后,青年的笑容在他眼里,总带着淡淡渗人的血腥味。
埃尔就这样笑着,温声道:“不用担心我,去忙就好。”
于是管家对他再一次地俯身行礼,轻声示意明白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埃尔不紧不慢地顺着路,来到自己屋子前。
那座屋子不大且远离主建筑,灰瓦白墙的装饰典雅简洁。
埃尔径直地推门进屋。
屋子里的四面墙壁上豪无任何装饰,除了地面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涂满了雪白到刺眼的漆,看着无端让人心生压抑。
里面除了一张木床,与一个置剑架之外什么用具都没了,显得空间有些诡异的空旷。
埃尔脸上神情正常,一副本就应该这样的表情,抬腿走向置剑架。
每个骑士都有一把属于他的佩剑,尸山血海中,无论是杀人或是屠龙都陪他们度过,面前这把就是埃尔的。
剑鞘造型华丽夺目,剑身使用秘银所铸,出鞘时剑芒璀璨,耀似流星。
他上次离开的匆忙没能带上,否则遇见阿莱克斯的时候,也不会那样畏首畏尾。
埃尔将剑握在手里时,银剑仿佛感受到许久不见的主人气息,剑身顿时光芒大作向外散出光圈,同时发出兴奋的微鸣。
他轻拍了拍剑鞘以示安慰。
“是谁在那里?!”屋外传来一声高喝。
埃尔听见这声音,微眯了眯眸子,嘴角攀上一抹玩味的笑。
他拿着剑踏出屋门,脚步刚入阳光之下,就听那声音再度响起,“怎么是你?你居然没死!”
埃尔漫不经心地掀开眼帘子一看,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
青年身上穿着差不多的轻铠,留着相似的金色短发,只是原本还算英俊的容貌,因为站在埃尔面前,被对比的毫无存在感。
他此时瞪着雾蒙蒙的灰蓝色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很失望吗?”埃尔唇边笑意加深:“我其实已经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靠近青年,眼神幽幽,语气森冷地继续道:“只是我一个人下地狱太无聊了,所以回来打算带你一起去玩。”
“你这种人下地狱也不足为惜,”青年眉头一皱,手已经下意识地握上剑柄,因为自己被吓到而变得恼羞成怒,“但是把你手里的圣剑给我留下!”
“给你留下?”埃尔举起剑,像是失笑地反问了一句,“凭什么?”
他毫不掩饰自己,上下打量扫视的目光,“凭你像靠模仿我来成为骑士长?”
“你这幅德行,真的是完全辜负了咱们亲爱的母亲,为你所做的一切啊。”埃尔嘴角含笑,放低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轻蔑,却又亲密地轻唤了声,“兄长大人。”
被唤为兄长的青年气极,脸色发青地说不上来话。
他气是因为埃尔说的都是实话。
青年贵为公爵之子,从小就被教导自己血统高贵,何况他自身条件相当优秀,又肯刻苦修炼,他觉得自己就应该位于巅峰俯瞰同辈,受众人爱戴才对。
可偏偏埃尔的出现夺走了他的一切!
他拼命去追赶也无济于事,使多少的手段也都没能弄死对方,他瞪着眼像是巴不得立刻将对方挫骨扬灰。
“你已经不是骑士长了,不能继续拿着圣剑!”青年咬牙切齿地拔出佩剑,二话不说就向埃尔袭去。
“呵,”埃尔发出一声嗤笑,轻而易举地侧身躲过对方攻击。
见一击不成,青年反应极快的,由竖劈横向改变方向朝埃尔砍去,杀意重得能凝结出形状。
只听金属激烈碰撞发出了清脆声响,埃尔在瞬间拦下攻势,抬腿就是恶狠狠的一脚,踢在对方身上。
他趁对方跪下发出惨叫的时候,将剑抵在人脖子上。
埃尔居高临下地欣赏了一会,青年惊恐的双眼,才慢悠悠地弯眼笑道:“有胆子杀人,应该也做好了被杀的准备吧?”
雅法被带到了一间酒馆。
公主与巫师买完眼镜后,本打算就所发生的所有事,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可至于艾丽卡所谓能好好聊聊的地方,为什么会是一家喧嚣热闹的酒馆,用对方的解释,那就是她也不认识别的地方了。
雅法依旧是被对方强拖硬拽过来的,她说一个人实在没法面对巫师。
老板似乎和艾丽卡很熟,进来摆手和几人打招呼。
“大麦甜橙酒,谢谢。”说话的是安特文。
艾丽卡神色复杂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等酒上来之后,也只是握着酒杯不停拿手指摩挲。
雅法沉默地坐在一旁,安静地喝酒,入口的金黄色液体微苦,却又奇异的泛着橙子清爽的甜味。
半晌,她才看见安特文推了推眼镜,语气肯定道:“我们确实认识对吧。”
巫师面容平静,“我想要知道真相。”
艾丽卡皱眉,不客气地说道:“没有什么真相,你赶紧离开王都,哪里来回哪里去。”
“可我零碎的记忆不是这样告诉我的,”安特文墨绿色双眼里闪着执拗的光,“只有你有记忆,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雅法听到这里时,像是想到什么般,银灰色眼底微闪,抬头看了眼巫师。
艾丽卡沉默了许久后,才低声叹息般说道:“你这个傻子,明明自己选择不留记忆的。”
“我当然不傻,”安特文不满地否定对方的称呼。
他顿了顿,沉思片刻又道:“如果我决定不留记忆,那么一定是当时有什么不可控的原因,逼我那么选择。”
“否则的话,在我见到你后,无比迫切的希望想起一切和你有关的事情,这份难以压制的感情该怎么解释呢?”
艾丽卡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只眨眼功夫,玫瑰般的艳红一路从她脖子攀上脸颊,“什……你这人…说什么啊。”
她拿起面前的酒杯猛灌了好几口,试图恢复心跳与打结的舌头,脸烫得她想趴在桌子上躲开所有人视线。
然后,她就看见一旁趴在桌上的魔王大人。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空瓶,心底狐疑的思考魔王是个一杯倒的可能性。
“你还好吗?”雅法听见有人语带担心地唤了一句。
“嗯?”雅法抬起头,脸色漠然如常,从鼻息发出声回应。
她没觉得难受,只是眼皮忽然有点重,让她迷糊地犯困。
她想着不然就这么直接睡过去好了,一觉醒来几百年后,自己的魔力与记忆也就都一起恢复了。
“雅法,你怎么了?”一道温和干净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她的勇者来了。
她感到脸上传来,对方指尖冰凉触感,比阿莱克斯龙蛋要舒服得多。
她应该抱着勇者睡觉才对。
这般想着,雅法便直接伸手揽上勇者肩头,但因为身高不够变成靠在对方胸膛。
坐着的时候感觉不到,站起来之后,她顿时觉得头脑发昏得厉害,所以也就听不到周围众人,暧昧起哄的喊声。
以及在她靠上的瞬间,勇者猛地僵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