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尔不知道佛修是什么,也不敢多问。
无白大人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格外稳重,他所发出的金色光芒也非常神圣,让他不敢冒犯。
他只知道无白大人非常厉害,就冲能一下子治好了妈妈的怪病这点,感觉比光明法师还要厉害呢!他们多么幸运,才能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遇到无白大人啊!
只是母亲的病虽然好了,身体却还是虚弱的,接下来要怎么办?
真让人发愁。
无白已经了解他们原是城中贵族,伯爵娶了新妻,把曾经的发妻连同儿子一起赶出家门。男女爱怨,喜新厌旧,少有相伴到老的,换了个地方仍是如此。
不过,这可怜妇人身中咒术才会形容憔悴、痛苦不堪,想必是那新的伯爵夫人为了上位,暗中使了手段。
无白又看向那少年,见他目中清澈,一片赤诚,竟有很不错的资质,只是尚未长成就遭逢大变,性子未稳。不如暂时离城避居,学成之后再来讨回因果。
见他们茫然无措,无白便把心中所想通过神识传达与少年。
布莱尔恭敬地听完,又告诉了母亲。
伊莲娜想了想,很快采纳了意见:“布莱尔,按照大人说的做吧。王城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你外祖父在乡下留下一座庄园,打扫一下,也许还能住。”
布莱尔想着还要帮助大人学习语言,也要一个安定的地方,就点头:“好的,妈妈,我们明天就出城。”
夜晚城门已关,他们只能先找个避风避雨的巷子熬过一晚。
只是街道尚且肮脏不堪,暗巷里面更是恶臭难闻,还有乞丐盗贼出没。母子俩从来没有受过这个苦,更怕委屈了大人。
但无白作为一名苦修的僧人,对环境并无挑剔,何况他的佛衣乃某位救过的修士所赠,附带法力,不惧水火,不染尘埃。当下便在离母子不远的地方盘腿坐下,闭上双目,进入忘我修炼之境。
布莱尔悄悄看了一眼已经进入冥想状态的大人,感觉到一阵安心,便和妈妈挨着靠坐在墙上睡着了。
……
利雅王宫。
阿特兰王子的寝殿内,此时有些箭弩拔张。
斯罗冷冷地对阿特兰说:“把乌力斯的身体和灵魂交出来!”
白天还在跟神殿骑士厮杀的魔族王子,此时已经潜入了这个人类王国的王宫,跟阿特兰王子面对面,王宫守卫竟然对此一无所觉。
当然了,魔族王族天赋强大毋庸置疑,普通守卫察觉不到是很正常的。何况,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比如,阿特兰此时没有半点看到魔族的愤怒与震惊,甚至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对他突然闯入的无礼举动表达了不满:“斯罗,你来得够快的。不过你有求于我,难道不应该客气一点吗?”
“求?”斯罗冷笑一声,“你认为我是在求你吗?”
“难道不是吗?如果我不配合,难道你打算强抢?”阿特兰好整以暇。
斯罗积攒一天的怒气已经达到顶峰,不耐烦跟他废话,双手一挥,黑魔法涌动,房内立刻像被狂风刮过,桌椅摆设都颤动了起来。
“你还真想强抢啊!”阿特兰惊叫一声,不得不出声拦住了他,“快住手,你要把我的宫殿强拆了吗!”
“你再不把乌力斯交出来,我连你也拆了。”斯罗语气阴森,身上涌动着能量惊人的魔法力量很具有说服力。
“好吧,好吧。”阿特兰不得不妥协,“不愧是血统纯正的魔王之子,还真是冲动啊。”
斯罗这才散去黑暗魔法,眉眼冷酷地重申一遍:“把乌力斯交出来。”
“不要急,”阿特兰却挑眉笑了一下,他面容本是温雅秀美,此时有些勾人的邪肆,“我大老远跑到乡下,及时把乌力斯带回来,他才没有灵魂消散,你两手空空地就来要走,不太合理吧?”
斯罗脸色又是一沉:“你在跟我谈条件?”
阿特兰笑着说:“你总不能让我白忙活一场。”
一言不合,双方又对峙起来。
认真看的话,他们其实有相似的地方,尤其是那一双紫色眼眸。只不过,一个皮肤白皙,平时总是带着温和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一个肤色暗蓝,眼角眉梢都透着冷硬和冷酷,虽然极其俊美的,却让人胆寒。所以两人又是天差地别的,何况没有什么人能同时见到这两位,也就无从比起了。
斯罗双眼沉沉地看着阿特兰,他的紫眸比阿特兰深色一点,这让他的眼神更深邃冰冷,半晌,他问:“你想要什么?”
阿特兰知道这是妥协了,非常愉快地提出了交易。
交易完毕后,阿特兰才不得不把尸体交出来,以及被封印在一团黑魔法中的灵魂,还感叹了一句:“唉,多么完美的材料啊,我本来想把他炼祭成……”
斯罗冷冷瞥过去一眼,他才闭嘴了。
他把乌力斯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一向冷酷坚硬的魔族王子,身上竟然出现了类似哀伤的情绪。
阿特兰见此,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了下:“你们还真是感情深厚,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斯罗看他一眼,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们一起长大,并肩作战,乌力斯说过会陪伴我成为魔王。”
“灵魂又没消散,努努力还能复活,至于搞得生离死别么。”阿特兰嗤笑一声,却是意兴阑珊了。
斯罗背后无声地展开漆黑双翼,魔力涌动,起飞之前,却突然朝阿特兰说了一句:“杀死乌力斯的人……”
“我的!”阿特兰快速打断他,“他净化了一座亡城的灵魂,想必他的灵魂非常纯洁而且强大,我很感兴趣,你不要跟我抢。”
“也就是说你还没找到他。”
斯罗了然,脸上浮现了一丝杀机,“那么各凭本事吧,我想你也不可能轻易杀掉他。”
说完,斯罗抱着乌力斯,趁着漆黑的夜色离开利雅王宫,仍旧没有一个王宫守卫发现他,甚至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
……
天亮之后,布莱尔用最后的银币雇了一辆马车,母亲伊莲娜现在虽然病好了,但毕竟病了这么久时间,虚弱的身体不是一下子就能恢复的,何况他们昨晚还休息不好,所以马车是必要的。
再用最后的铜币买了一些面包,他们早早地出了城。
车夫在外面赶车,他们三人都坐在马车里,布莱尔忍不住悄悄看了眼盘着腿、双手合十、双目紧闭的无白大人。
这个姿势跟昨晚一模一样,但好像跟魔法师的冥想姿势不太一样,不过大人说他是“佛修”,那么不一样也是正常的。但是看起来应该也是在修炼。
大人的外貌实在跟大家差别很大,布莱尔以为他们会遭到围观的,但是刚才他们一路走到雇佣马车的地方,并没有人看向无白大人。不仅如此,他把面包分给大人的时候,大人也表示他不需要进食……真是太奇怪了。
他好奇地一眼一眼打量大人,却被母亲悄悄拉了一把,示意他不要如此无礼,布莱尔才连忙收回了目光。
伊莲娜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前十五年都顺风顺水的,被宠得有点天真单纯,性子不够稳重。
不过,伊莲娜也忍不住悄悄看了这位无白大人,从外貌到性格,真是很奇特呢。
明明看起来非常年轻,却又格外稳重,比如现在,大人闭着眼睛岿然不动的样子,让她都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了。伊莲娜想象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大人神圣不可侵犯。
也许伊莲娜想象不出的那个词,叫“宝相庄严”。
马车中途没有停留,一路快行,终于在中午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
说起来,伊莲娜也是出身贵族,否则也不可能嫁入贵族之家,只不过她的父亲早在七八年前就在战争中死去,后来家族就没落下去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的丈夫,那个没有良心的昂格斯伯爵,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搞外遇,在外面有了孩子,然后无情地休妻,把他们赶了出来。不过是欺负她娘家没有人撑腰罢了。
唉,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这么悲惨,失去了父亲或者丈夫的宠爱,日子就会很艰难。当然,那些有天赋的女战士和魔法师除外。
好在,伊莲娜的父亲还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园,虽然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年久失修,野草疯长,不过也算有个栖身之所了。而她还有儿子,还得到了贵人相助,未来并非没有希望。
稍作打扫,他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无白白日跟少年布莱尔学习此地语言,他神识强大,可以用神识跟布莱尔直接沟通,学起来事半功倍。夜晚则修炼。
他发现少年也会在清晨和夜晚练习剑术,那剑术跟以往所见相差很大。经过了解,原来这名少年以前就在学校勤学剑术,目标是成为一名光明神殿骑士,捍卫人类的领土和荣耀。
原来那日跟魔族相抗的人类战士是光明神殿的骑士,而神殿骑士是从贵族和民间的优秀战士选拔而来。
他们都虔诚地信仰着一个叫光明神的神明。
布莱尔白天教大人语言之余,也要干一些农活,他本来养尊处优,是干不惯这些辛苦农活的,但是有无白大人在一旁,他竟然非常有耐心。
而无白大人学习语言的速度,更是让他吃惊。
无白始终不引人注意,邻居只模糊地知道他们家住了一个来自远方的客人。
三个月后,他已经大致掌握这里的语言,交流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