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他哪里敢!”听到虞文杰的话,楚延熙仿佛是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急声反驳道。
虞文杰伸手拍了拍楚延熙的肩膀,低声道:“好了,我懂了,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毕竟我大哥也是常常训斥我,哎,他们那么优秀,可是怎么就不懂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呢?咱们这个短,一时半会儿的估摸着是改不了的。”
楚延熙没好气地拍开虞文杰的手,道:“你是短的,我可不是。不对,是我大哥才不会训斥我!”
“行行行,你说怎样就是怎样。”虞文杰忽然记起来一件事,开口道,“还好你回来了,刚刚魏老大来来查岗,我可是说你去更衣了。我可怕魏老大说再找你。”
说来也巧,虞文杰的话才说完,便听得屋外有人喊了一句。
“楚小令,楚小令,魏廷令找你。”
“是陈忱。”虞文杰愣了一下,陈忱平日里与他们接触不多,不过倒也不曾有过节,倒是那魏廷令魏奚与他们不大对付,总是看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不大顺眼,却也不知道有何事来寻楚延熙。
虞文杰与楚延熙面面相觑,但是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不去。只是楚延熙心中莫名地涌起一抹担心。
“你放心,我让人盯着。若是有事,我马上去搬救兵。”虞文杰看得出来楚延熙眼中的担忧,他低声说了一句。
楚延熙点点头,只是走到门口,迅速又回身拉着虞文杰的手,凑近他的耳边,咬牙切齿地道:“不准去找我大哥,知道没有?”
“好好好,行行行,不找你大哥,我找我哥,可以了吧?”
虞文杰无奈地点点头,对着楚延熙保证道。
楚延熙这才出了门,朝着门口清清冷冷站在廊下的瘦高男子走了过去。
“陈兄,请。”
陈忱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一脸淡漠地领着人朝外走。
虞文杰看着人离开,迅速收拾了东西,便去寻他大哥虞文涵,他答应了楚延熙不去寻楚大人,但不代表他大哥不会去寻。
而楚延琛这时候其实也在宫中,他恰好入宫中瀚海阁寻一卷陈年旧事,顺带着也去太医院找吴江瞧上一瞧身上的伤。
“你这可真是把自个儿当成是铁铸的了,”肤色白皙一脸儒雅气息的吴江拧着眉头,盯着楚延琛肩头处的一团吴青,面沉如水,“怎么的,你那大理寺终于得罪了金吾卫,金吾卫是造反了,你是怎么得罪秦钦了,让他对你下如此重手!”
听着吴江的话,楚延琛一脸平静地道:“一点小意外罢了。”
吴江涂着满手的药油伸手摁着楚延琛的肩胛处,冷不丁地使了气力,他不虞地道:“呵,小意外?你倒是心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瓷器似的身子骨,这点小意外,一个不小心,你就能去见阎罗了。”
“不都是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这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吴江用着巧劲儿揉着那一处的乌青,随后一丝柔和的内息带着药劲顺着肩胛处的乌青一点点渗透进去。
楚延琛低低地闷哼一声,随后紧紧抿着唇,他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肩头的疼痛一点点扩散开来,他疼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只是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吴江看着楚延琛垂眸不语,那一副孱弱的模样看着人心软,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也别嫌我下手重,这伤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一团乌青那么简单,秦钦用的是寒劲,你身子底子薄,这一缕寒意就凝在脉络里,如果不能及时散开,等到后边,便会顺着你的血脉,侵入内腑,那可就麻烦了。”
“咳咳,我知道。”楚延琛低低地应了一句。
好一会儿,楚延琛肩头的一团乌青被揉开,半边肩膀都是紫青色的,看起来极为恐怖。吴江收了手,转身去洗了把手,楚延琛动作僵硬地将衣裳整整齐齐地整理好。
额上沁出的细汗,可以看出肩上的疼痛并未缓解多少。
吴江擦了擦手,便在药柜里翻找着,他一边找一边开口道:“这疼,估摸着你得疼上七八天,还有肺腑里的痼疾怕是也被诱了出来,我重新给你配点丸药,你一日服四次,一次两枚,这个把月,别喝酒,辛辣刺激的东西也别用,吃得清淡些。哦,对了,冷食也不行,多穿点,注意保暖,要不然肺脉受凉,回头你就更难受了。”
吴江平日里看着是个高冷的书呆子模样,但是面对楚延琛时,时常是絮絮叨叨个没完。倒也没法,他这人最是看不得人作死,尤其是朋友,故而就不得不多交代两句。
“咳咳,咳”楚延琛点点头,他其实是一个听话的病人,“好,我知道。”
吴江带着两瓶药走过来,看着楚延琛苍白的面容,依旧挺直的背脊,将药递给楚延琛,轻声道:“早晚有一天,你得累死。”
“你说说,你和那谢嘉安都是世家子弟,一个楚家子,一个谢家子,怎么的,你就比人家活得累呢?”
楚延琛扯了扯嘴角,他将药收了起来,语意模糊地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不累。”
吴江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想了想,一脸认真地道:“你说得也对,他累不累的,我不知道。不过我也没想知道,他也不是我朋友,我也不用考虑他累不累。但是,你是我朋友,我可不想有一日,医无所医。”
他的眸色清澈,满脸的肃然,字字句句都透着担心和坦然。他与楚延琛能够成为朋友,算是机缘巧合,但是终究是楚延琛救了他一命,他是个执拗的人,虽然楚延琛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在他心底,却是扎扎实实地想着报答。
只不过,楚延琛本就是身世显赫,位高权重,他能报答的机会不多,若不是还有这么一手的医术,他都不知道能帮上楚延琛什么。
“对了,这两日皇后娘娘似乎身体不适,谢家倒是来了两趟了。今儿好像也来人了。”吴江忽而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楚延琛举起桌上的水杯,饮了一口温水,凝神思忖,随后开口道:“掌上明珠,贼人觊觎,皇后娘娘如何不焦虑?心焦体乏,这是正常情况。不过,谢家倒是狠心。”
吴江在桌上铺纸,一边斟酌着一边下笔写着药方,而后又接着问了一句:“你是说,这一次福慧公主必定要远嫁和亲了?”
“若是没有什么转机,”楚延琛想着那一日谢嘉安与福慧公主立下的承若,眉眼里的神色更加冷漠,淡淡地道,“不过是天家无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