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璟棠作为焦尸案的重大嫌疑人,公堂之上不仅不配合调查,反而数次挑衅朝廷命官。毫无疑问的,很快就被关进了大牢。
大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那儿本就阴森潮湿,各种蛇虫鼠蚁到处横行。偏偏方璟棠又不受待见,狱卒知道她干得那些事情以后,想也不想地就将她带到了尽头处最阴冷的一间。
八月份明明是盛夏最热的时候,可那牢房中却冷得叫人直打哆嗦。方璟棠蜷缩在墙角,用双臂尽力地环抱住自己,一双眼睛里燃烧着无尽的恨意……
哼,以为这样就能打垮她吗?才不会呢!
方璟棠坚信,池未是肯定会把她捞出去的。倒不是相信池未对她的感情,而是她相信瓷器生意在池未心目中的地位。
池未醉心官途,可他家境普通,底子实在薄得厉害。省官的俸禄虽然不少,但却也没办法支撑他四处打点。若非如此,他也不必一直打瓷器生意的主意。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景氏瓷器上投入的资金和精力已经非常多了。而且如今有江北订单在手,只要继续干下去,早晚会有盈利的一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以方璟棠对池未的了解,他是不可能让这一切打水漂的。
果不其然,一切如方璟棠所料,当天傍晚池未就一身便衣出现在了大牢。方璟棠故意扯了扯头发和衣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受了颇多委屈的模样,还未开口,眼泪就已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可是她的这番伎俩,池大人已经再也不会上当了。池大人面色凝重,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自己脚边的方璟棠,冷声问道:“你说实话,那九个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方璟棠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没了刚才的眼泪汪汪,取而代之的是精明和算计。
“我国律法,杀人偿命,你难道不知道吗?”池大人发狠,一把攫住方璟棠精巧的下巴,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似的。
“那池郎便一直遵纪守法,没有杀过人吗?”方璟棠娇笑,那笑容在牢房阴暗的背景下,竟显得十分瘆人。
“你……你什么意思?!”池大人被这样的方璟棠惊到了,毕竟在他心里,方璟棠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纵然有些手段和心机,却也不至于如此蛇
蝎。
“我能是什么意思呢?这九个人是不是我杀的根本就不重要,反正姚县令手里的线索条条都指向我。”说到这儿,方璟棠抬头,迎上池大人探究的目光,“其实棠儿贱命一条,本就只能算苟活于世,是死是活都无所谓。这是若棠儿就这样去了,那景氏瓷器将来又当如何?”
池大人满脸不屑:“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倒是一抓一把,打理生意而已,我再寻个人就是了。兴许,比你还要专业许多。”
“哦?”方璟棠挑眉,“那旁人手里可有粉青釉的釉料配方?”
“这……”池大人犹豫了。
方璟棠趁热打铁道:“池郎可知,方家的粉青釉是在李家粉青釉的基础上改良过的,颜色更加清透鲜亮,他们用的色料,是专程从临江采购的,原先这采购渠道只有棠儿跟老陈知道。如今老陈已死,可就只剩下棠儿了。若是我也死了,那这桩生意池郎只怕就做不下去了呢~”
池大人抿唇,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正在纠结。
见状,方璟棠继续给自己增加筹码:“景氏还跟江北的胡掌柜签了订单,棠儿
与胡掌柜当时相谈甚欢,也不是棠儿托大,池郎你猜,若是四个月的交期一到,胡掌柜发现不仅当日与他签订契约的小景妹妹没了,景氏瓷器的品相也比之前大打折扣,那胡掌柜会不会一怒之下,要求景氏按照契约要求赔上一大笔违约金呢?”
“方璟棠!你平时小打小闹我都可以容忍你、帮你!但是现在是九条人命,如今这个案子在省里都已经传遍了,就算是我想帮你,也根本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帮你开脱!”池大人叹了口气,确实,从生意的角度来看,方璟棠现在还有很高的利用价值。
可毕竟是九条人命啊,如今又闹得满城风雨,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把方璟棠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
“怎么没有?”方璟棠意有所指地地眨了眨眼睛,“那九人死前我可是都赏过重金的,若是有人求财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再说了,那下毒用的老鼠药可是洛央准备的,跟我又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池大人试探着问道,“让洛央替你顶罪?”
“呦,池郎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怎么叫替我顶罪,明明事实
就是洛央见财起意,趁我不备偷偷给那些人下药,我得知真相后勃然大怒,又恐惊了同光客栈的其他住客,才拉上洛央去往后院对质。两相拉扯中,洛央失足跌入废井,如今她受奸人指使企图反咬我一口。像这等刁奴,就应该尽快将她缉拿归案以正视听!”
听方璟棠说完,池大人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语气也听不出是喜是怒:“看来,以前我倒是小瞧了你。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然有几分道理。”
“那池郎这就算是答应把棠儿接出去了?”方璟棠唇边隐隐泛起笑意,这回的笑与之前不大相同,确实是带了喜悦的。
池大人点了点头:“此事我会替你办妥的,只不过案子影响太大了,这风口浪尖上,我行事也不能太过高调,所以棠儿可能还需要在这大牢里吃上几天苦才行。”
“无妨,为了池郎,棠儿什么苦都受得。”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可以放下了,方璟棠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之前交代好的事情,好奇地问道:“对了池郎,小桃子可送到你手上了?池郎对我那位好妹妹,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