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的伤口因为得到了小桃子的及时处理,毒素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所以情况并不算太凶险。上了药包扎过以后,他便在小桃子的病榻前守着了。小桃子的情况迟迟不见好转,唯一能叫人欣慰的,便是她面上的表情没有之前那般痛苦了……
霍衍一直熬到后半夜,才伏在榻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等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挪到了别处。
在小桃子旁边照顾着的,是昨夜凌晨匆匆赶过来的慕鸿。他的衣服上还带着血迹,也不只是他的还是旁人的。十七里寨的那些兄弟们,情形也跟慕鸿差不多,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风尘仆仆,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没有一个人休息,皆是关切地注视着小桃子。
霍衍挣扎着起身走过去,十分愧疚地看着慕鸿道:“慕少爷,对不住,这回是我害了桃子。”
身为情敌的两个人,之前每次见面都不愉快。可这回,他们却再也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慕鸿伸手拍了拍霍衍的肩膀,好言安慰道:“霍衍兄弟,事情的大致经过,我已经听李大夫讲了。是你救了小桃子,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慕鸿此刻说的可全都是真心话,他根本就不很霍衍。当然,更准确地说,是他认为自己压根儿就没资格恨霍衍。从头到尾,慕鸿恨得就只有自己。
他明知道小桃子是许多人绑架的目标,可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却疏于防范,不仅害小桃子被贼人绑了去,如今还被大蟒咬了。
慕鸿都不敢想,小桃子不会武功,她一个小姑娘是如何去应对这么多危险的。每每看到小桃子昏迷中紧皱的眉头,慕鸿就恨不得一剑杀了自己!
呵,亏他还自诩是小桃子最好的归宿,没想到到头来,带给小桃子的苦难竟然比谁都多。若小桃子未曾认识自己,凭那丫头的聪明才智,想来应该也能将方家的生意力挽狂澜吧。
虽然比不得现在红火,可至少,她应该是平安的,是活蹦乱跳的啊!
“可是……”霍衍低声嗫嚅着,“如果我的武功能厉害些,我的反应能再快些,小桃子现在就不用躺在这儿了……”
“霍衍兄弟,我以前一直不待见你。其实说来也惭愧,主要都是因为我嫉妒你,嫉妒你跟小桃子青梅竹马,嫉妒你了解她的过去,参与了她所经受的苦难
。这次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千万别自责,不然小桃子会难过的。你救了她,她肯定没办法对你的伤势袖手旁观。她……你知道的……她总是这样,舍不得让朋友吃亏……”慕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唉,他的小桃子那么好,凭什么要遭受这些呢?!
霍衍原本心里就不痛快,如今被慕鸿的情绪感染到了,一时也红了眼眶。两个人四目相对,竟难得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二哥到底年长一些,此刻也更加理智,赶忙劝道:“我说你们好歹也是两个大小伙子,关键时刻怎么娘们儿兮兮的,就知道哭!现在讨论对错能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能让时间倒流,让小桃子不发生这一切?”
见他俩明显是听进去了,二哥又道:“人家李大夫不是说了吗,小桃子身上这毒虽然凶险,但也并非无法可解,慕鸿你们家人脉广,总该认识几个神医吧!还有霍衍,小桃子如今少不了人贴身照顾着,她一个女孩儿,咱们这些大老爷们也干不了啊!月瑶虽然和她关系好,可那丫头伺候人本来也不行,又不会照顾病人。依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
你娘接过来。至于清江县,好歹咱们也得等桃子的情况稳定了再回去。”
“欸!二哥我知道了!我……我这就去雇马车,叫人把我娘接过来!”霍衍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如今能切实地替小桃子做些事,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强!
慕鸿那边也赶紧调整了情绪应道:“二哥你放心吧,昨天咱们一得到消息,我就马上让乔民去请陆神医了。陆神医的医术天下无双,只要他来,桃子定有活路!”
慕家的实力,大伙儿有目共睹,如今听慕鸿这样说,才纷纷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小桃子如今被李大夫灌了解毒的汤药,又施针排出了一小部分毒素。尽管人还是醒不过来,但短时间内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当然了,作为把小桃子害成这样的始作俑者方璟棠,此时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九具焦尸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尽管方璟棠的身份十分敏感。但今日一早,姚县令还是铁面无私地命捕快将她带来了县衙。
当时的方璟棠正在自家铺子里巡视,李捕快带着好几个人上门,虽然没上枷锁,但浩浩荡荡的排场,
让人一看就知道方璟棠这是犯了事儿。
而且……还不是小事儿!
等方璟棠一到,姚县令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堂下景氏,这九具尸体,可是当日你府中烧死的九人?”
方璟棠闻着尸臭味儿,五官几乎都皱成了一团,用手帕掩着鼻子,连看都懒得看,便无所谓地回道:“民女与那九人感情淡漠,相处十日尚短,如今他们面目模糊,实在是认不得了~”
“你!”姚县令被气得不轻,听听,方璟棠说的这是人话吗?那九个人,好歹也是在她家烧死的,她这般轻飘飘的语气,也配给人当主子?
看着姚县令怒目圆瞪的样子,方璟棠不仅没有任何收敛,反而态度愈发嚣张了。她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面上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朝着姚县令盈盈一拜开口道:“大人,民女知道您破案心切,可您是咱们清江县的父母官,总不能为了政绩,随便从地里挖出来九个人就来诬陷民女吧?”
方璟棠觉得姚县令这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简直可笑至极。切,自古以来人就有三六九等之分。几个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而已,死就死了,至于如此大费周章?